葬龙渊,名副其实。
穿过那道因之前节点被破坏而依旧不稳定、布满裂痕的庞大屏障,仿佛一步踏入了另一个世界。外界北境的凛冽风雪被隔绝,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粘稠、死寂、蕴含着无形重压的冰冷。天空是永恒的暗沉,没有日月星辰,只有一些散发着幽绿或惨白光芒的、如同巨大菌菇般的诡异植物,提供着有限而令人不适的照明。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外源”污染气息,比黑风涧和永冻荒原驿站强烈何止百倍!无处不在的精神低语试图钻入脑海,混乱的意志碎片如同冰锥,不断冲击着心神。若非我们提前服用了“冰心涤魂露”,又以灵能护住识海,恐怕瞬间就会心神失守。
我们这支潜入小队,包括我、红隼,以及幽女士和四名她麾下最顶尖的暗影行者(代号分别为“影刃”、“鬼瞳”、“无声”、“匿迹”),正沿着一条被巨大冰晶和扭曲金属残骸覆盖的、向下倾斜的古老通道,小心翼翼地向深渊内部潜行。
通道四壁布满了蠕动着的、如同血管般的暗红色苔藓,它们散发着微弱的生命波动与浓郁的污染。“溯源”真意告诉我,这些苔藓是“外源”力量侵蚀此地后滋生出的共生体,既是环境的组成部分,也可能是一种预警系统。
“尽量避开这些苔藓,它们对非‘樽’成员的能量很敏感。”幽女士的声音通过特殊的精神链接,直接响在我们脑海。她如同真正的幽灵,在前方引路,身影在扭曲的光影间若隐若现,总能提前避开那些苔藓密集的区域和隐藏的能量陷阱。
影刃和鬼瞳负责侧翼警戒,无声和匿迹断后,红隼与我居中。所有人都将气息收敛到极致,如同融入背景的石子。
越往深处,环境越发诡异。通道两侧开始出现一些被冰封的、形态怪异的生物残骸,有些依稀能看出是北境的原生种,有些则完全无法辨认,仿佛来自其他位面。一些区域的空间结构极不稳定,偶尔会有细微的空间裂缝一闪而逝,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吸力。
“前方有巡逻队,五人编制,标准骸骨守卫配置,附带两只‘窥视之眼’。”鬼瞳的传讯响起,他拥有一双能看破虚妄与能量流动的奇异眼眸。
我们立刻隐匿在一处巨大的、断裂的冰柱后方。很快,一队眼眶中燃烧着幽蓝魂火、步伐整齐划一的骸骨守卫,伴随着两只悬浮在半空、不断转动着布满血丝眼球的肉瘤状怪物,从通道拐角处无声走过。
那“窥视之眼”散发出的精神波动,如同探照灯般扫过我们藏身的区域。我屏住呼吸,将“归墟护心液”的效力催发到极致,那股“静滞”与“安抚”的气息完美地掩盖了我们所有的生命波动与能量痕迹。巡逻队毫无所觉地远去。
“好险……这些鬼东西的感知范围又扩大了。”影刃心有余悸。
“仪式的影响,整个葬龙渊的活性都在提升。”幽女士判断道,“我们必须加快速度。”
根据幽女士之前搜集的情报和进入后的侦查,仪式最可能的核心区域位于葬龙渊底部的“渊心大殿”,那里是上古遗迹能量脉络汇聚之地,也是“樽”掌控屏障的核心。
我们避开主要通道,在幽女士的带领下,沿着一些废弃的能源管道和狭窄的裂缝迂回前行。途中,我们又遭遇了几波巡逻和几种从未见过的、由纯粹污秽能量构成的陷阱,但在暗影行者高超的潜行技巧与我的“净浊”之力辅助下,都有惊无险地渡过。
然而,随着不断深入,我的心却渐渐沉了下去。我怀中的“混沌源石”传来的悸动越来越强烈,它似乎感应到了大量、精纯的“外源”力量,充满了渴望,但那渴望之中,也夹杂着一丝……本能的警惕?仿佛前方存在着某种连它都感到威胁的东西。
“快到‘冰髓回廊’了,穿过那里,就是通往渊心大殿的最后一段路。”幽女士在一处相对宽阔的、布满巨大蓝色冰晶的洞窟入口前停下,“但回廊内的环境极其特殊,冰髓能折射并放大一切能量波动与精神意念,潜行难度极大,且据说有‘冰语者’巡逻。”
冰语者,一种“樽”利用葬龙渊特殊环境培育出的精英单位,擅长冰系法术与精神攻击,并能与冰髓环境共鸣,极难对付。
“没有其他路了吗?”红隼问道。
“这是唯一相对隐蔽的路径。”幽女士摇头。
我看着眼前那如同蓝色水晶丛林般的回廊,冰髓散发着梦幻而危险的光晕。“溯源”真意让我感知到,这里的能量场如同一面巨大的、布满扭曲镜面的迷宫。
“我或许……可以尝试干扰这里的能量场。”我沉吟道。我想到了新领悟的、对力量精微掌控的感悟,以及“冰心涤魂露”中蕴含的那丝“宁静”法则意蕴。能否以此为引,暂时“抚平”一小片区域的能量折射?
“有几成把握?”幽女士直接问道。
“五成。”我如实相告。此法从未实践,全凭理论推演。
“足够了。”幽女士果断道,“我们配合你。”
没有时间犹豫。我深吸一口气,精神力高度集中,引动“源初之樽”的平和本源,混合着“冰心涤魂露”的“宁静”意蕴,化作一股极其细微、却带着奇异抚平力量的波动,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缓缓向前方的冰髓回廊扩散而去。
波动所过之处,那些原本剧烈折射着幽光的冰髓,光芒竟真的出现了瞬间的凝滞与平缓,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抚过!虽然范围不大,仅能覆盖我们前方数丈的区域,且持续时间很短,但足以让我们快速通过这片被“抚平”的地带!
“走!”幽女士低喝。
我们如同离弦之箭,冲入回廊,在那些暂时失去“放大”效果的冰髓间快速穿行!脚步声和能量波动被最大限度地抑制。
然而,就在我们即将穿过回廊中段时——
“嗡!”
一股冰冷刺骨、带着审视意味的强大精神意念,如同无形的网,猛地从回廊深处扫来!与之前巡逻队的感知完全不同,这道意念更加凝聚,更加……具有智慧!
“是冰语者!被发现了!”鬼瞳惊骇传音。
几乎在同一时间,回廊两侧的冰髓光芒大盛,刺骨的寒意骤然降临,无数尖锐的冰棱如同活物般从冰髓上剥离,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如同暴雨般向我们攒射而来!整个回廊的能量场瞬间变得狂暴而充满敌意!
龙渊诡域,初试锋芒,便已陷入重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