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门的震动让整个地下空间都在颤抖。
墙壁上的尘土簌簌落下，吴老的拐杖差点没拿稳。
他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眼里闪过惊恐。
“该死！这小子真能打开！”
女人的尖叫声撕裂耳膜。
二十几个黑衣人扑过来，最前面那个手里握着锯齿刀，刀刃在血红光芒下泛着冷光。
林寒脑子一片空白。
左眼里那个钥匙图案越来越亮，像被火烧透的铁块。
剧烈的疼痛让他几乎站不住，但身体却不听使唤，右手自动抬起，按在门上九条蟠龙纠缠的中心位置。
掌心传来灼烧感。
青铜门上浮现密密麻麻的纹路，那些纹路像活过来一样游走、交织，最终在门缝处汇聚成一个太极图案。
咔嚓......
锁开了。
“拦住他！不惜一切代价！”女人声音都劈了。
魏诗雨反应过快，电击器直接怼向冲在最前面的黑衣人面门。
滋啦一声。
那人倒地抽搐，但后面的人根本不管，踩着同伴尸体继续冲。
林寒想把手从门上拿开，但那该死的青铜材质像吸盘一样吸住他。门缝越开越大，里面涌出浓稠的黑雾，黑雾里夹杂着哭声、笑声、婴儿啼哭、老人咳嗽……
各种声音混在一起，让人头晕目眩。
“快松手！”魏诗雨一脚踹翻扑过来的黑衣人，转身去拽林寒的胳膊。
拽不动。
林寒的手像长在门上，青筋暴起，指甲都嵌进青铜里。
“我他妈也想松啊！”林寒嘶吼，左眼血丝密布，“这破玩意儿不听我的！”
玄瞳的视野里，门内那个由无数人脸组成的怪物已经站起来。
锁链绷紧，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怪物缓缓转身，数百张脸同时对准林寒，嘴巴张开，露出参差不齐的牙齿。
它在笑。
林寒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吴长生！”女人冲到吴老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你就是为了这个才把他们引下来！你疯了吗？封印一旦打开，整个清水市都得完！”
“完就完呗。”吴老居然还笑得出来，“反正我也活不了几天，拉着你们天眼会陪葬，值了。”
“你......”
女人一掌劈向他喉咙。
吴老拐杖一横，竟然挡住了。拐杖和掌心相撞，爆出一团火花。
老头身形暴退三步，嘴角流出血，但脸上笑容更盛：“别装了，唐媚。当年你亲手杀了我儿子，今天就别想独善其身。”
唐媚......就是那个戴半截面具的女人......身体一僵。
“他是任务目标，该死。”她声音冰冷，“你要报仇冲我来，把无辜的人扯进来算什么本事！”
“无辜？”吴老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你们天眼会做的那些破事，哪次无辜了？”
两人说话间，青铜门已经开了三分之一。
黑雾像喷泉一样涌出来，在地面铺开。魏诗雨踩到黑雾，立刻感觉腿脚发软。
她勉强稳住身形，电击器再次戳翻一个黑衣人。
“我数数二十七个了！你们天眼会是全员出动吗？”她喘着粗气问。
林寒这会儿疼得说不出话。
玄瞳像被烧红的烙铁烫着，眼眶周围皮肤都在发烫。更要命的是，他发现自己体内的灵气正被青铜门疯狂吸收。
那些从古玩中获得的灵气像被抽水机抽走，沿着手臂流向门板。
他能清晰感觉到九转回魂针的医术知识在流失，那些原本烙印在脑子里的穴位图、针法口诀开始模糊。
草！这是要把他榨干？
“别……别吸了……”林寒虚弱地说，“我就剩……剩这点存货了……”
门不理他，继续抽。
左眼视野里，那怪物已经走到门边。它把数百张脸凑近门缝，像闻什么美味的食物。
“新鲜的……玄瞳……”
一个声音从门缝里传出来。
那不是人的声音，更像无数人同时说话，音调高低不一，节奏错乱，但偏偏能听懂。
“一百三十七年了……终于又来了一个……”
林寒头皮炸开。
这东西知道玄瞳？还说“又”？意思是之前还有人？
“别听它说话！”唐媚突然扔开吴老，朝林寒冲过来，“它会污染你的意识！”
但已经晚了。
怪物的一只手......确切说是由七八只手臂拼接成的畸形肢体......从门缝伸出来，抓住林寒的脑袋。
魏诗雨尖叫，电击器戳向那只手。
滋啦......
电流在手臂上游走，但毫无效果。那些人脸反而笑得更欢，有几张脸甚至笑得嘴巴咧到后脑勺。
“尝尝看……”怪物的声音带着期待，“尝尝你眼睛的味道……”
林寒感觉左眼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撕扯。
玄瞳在疯狂挣扎，青铜色纹路闪烁不定。但怪物的力量太强，那些纹路一点点被拉出眼眶，像拽面条一样。
疼！
钻心的疼！
林寒整个人弓成虾米，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
“松开他！”魏诗雨红了眼，抓起地上黑衣人掉落的锯齿刀，照着手臂就是一刀。
刀切进去，没有血。
伤口里涌出更多黑雾，黑雾凝聚成新的手指，反手抓住魏诗雨的脖子。
她脸色瞬间煞白，刀掉在地上。
“小姑娘……也不错……”怪物的另一只手从门缝钻出来，“年轻女人的恐惧最美味……”
唐媚终于赶到。
她右手一翻，掌心出现一把青铜短剑。剑身刻满符文，散发淡淡荧光。
“敕！”
她一剑斩向怪物手腕。
这次有效果了。
剑刃切进手臂，那些拼接的手掌发出凄厉尖叫。怪物猛地松手，缩回门内。
林寒摔在地上，左眼流出血泪。
玄瞳的纹路又缩了回去，但很多纹路断裂，看起来摇摇欲坠。
魏诗雨捂着脖子咳嗽，脖子上五道紫黑色指印触目惊心。
“撤！”唐媚喊，“所有人撤出地下室！”
黑衣人们停止进攻，转身往楼梯跑。
但迟了。
青铜门砰地一声全开了。
门框内不是什么密室或宝库，而是一片漆黑的虚空。那怪物站在虚空边缘，整个身体扭曲成不符合人体结构的形状。
锁链还缠在它身上，另一端消失在虚空深处。
“自由……”它的数百张脸同时说，“我闻到了自由的味道……”
怪物一步踏出门槛。
脚落地瞬间，整个地下空间的温度骤降。
墙壁上结出冰霜，天花板的灵气旋涡崩溃，化作漫天雪花。
最靠近它的三个黑衣人当场僵住，身体迅速灰化，像风化几百年的石像，轻轻一碰就散成粉末。
“跑啊！”林寒抓起魏诗雨就往楼梯方向拖。
他现在虚弱得要命，灵气被抽走大半，连站都站不稳。但求生欲让他爆发出超常力量。
魏诗雨脸色惨白，被他拖着跌跌撞撞。
唐媚挡在众人身后，双手结印。
“天眼会三十六执事，青铜序列第九，唐媚，请祖师爷赐法！”
她的双眼突然变成青铜色，和玄瞳一模一样。
不对，仔细看又不太像。唐媚眼里的青铜色是死的，像涂上去的颜料。而林寒的玄瞳是活的，纹路会流动。
“原来你们天眼会也有这玩意儿！”林寒吼，“早说啊！”
“闭嘴！”唐媚咬破舌尖，血喷在青铜短剑上，“这是代价换来的力量，跟你那种天生的完全不同！”
短剑吸收鲜血，符文亮得刺眼。
唐媚一剑斩出。
无形剑气在空中凝成实体，化作一道青色光刃斩向怪物。
怪物歪了歪那个由人脸组成的脑袋，像人类观察昆虫。
光刃劈中它胸口。
嗤......
剑气穿透身体，在地面犁出深深沟壑。
怪物低头看了看胸口的伤口，那些人脸同时露出困惑表情。
“疼……”它说，“好久没疼过了……这感觉……不错……”
伤口流出黑色液体，液体在地上蠕动，聚合成几只畸形小怪物。
唐媚脸色大变：“它能分裂！”
那几只小怪物嘶叫着扑向最近的黑衣人。
惨叫声此起彼伏。
黑衣人拼命反击，刀砍在小怪物身上，只会让它们分裂成更多更小的个体。
吴老靠在墙边，脸上笑容终于消失。
“失算了……”他喃喃自语，“原来传说是真的……这东西真的能无限分裂……”
林寒拖着魏诗雨已经快到楼梯口。
回头一看，那些小怪物已经把七八个黑衣人淹没。黑衣人的身体迅速干瘪，像被吸干水分的果子。
更可怕的是，本体还在往外走。
每走一步，地面就会裂开，裂缝里涌出更多黑雾。黑雾凝聚成各种形状......有的像人，有的像兽，还有的根本无法用语言描述。
“这是什么鬼东西！”魏诗雨声音都抖了。
林寒摇头。
玄瞳现在几乎报废，勉强能看清怪物的轮廓。但即便如此，那些画面也够他做一年噩梦。
“别管是什么，先跑再说！”
两人冲上楼梯。
身后传来唐媚的怒吼：“封印法阵启动！所有序列十以上的执事，跟我一起维持法阵！”
剩下的黑衣人纷纷掏出各种古怪器具。
有的拿着罗盘，有的拿着铜镜，还有的直接咬破手指在地上画符。
空气中荡起一层层涟漪。
地下室的墙壁亮起符文，那些符文像活过来的蛇，游走、交织，最终形成一个巨大的法阵笼罩整个空间。
怪物被法阵困在中央。
它抬起那个畸形的脑袋，数百张脸同时看向天花板上的符文。
“封印……又是封印……”它的声音带着愤怒，“你们这些蝼蚁……一百三十七年前封印我……现在还想封印我……”
话音落下，怪物猛地膨胀。
身体像吹气球一样变大，一秒钟就涨到三米高。
那些人脸被拉扯变形，有的裂开露出底下腐烂的血肉。
咔咔咔......
法阵的符文开始崩裂。
唐媚喷出一口血：“撑不住了！它比资料记载的强太多！”
“当然强！”吴老突然大笑，“因为它吃了那么多人！每吃一个人，它就强一分！一百三十七年啊，你以为它在门后睡大觉吗？”
“什么意思？”
“那扇门虽然封住了它的身体，但封不住它的影响。”
吴老指着地面，“清水市每年失踪多少人？二十三个！连续一百三十七年，每年都是二十三个，不多不少！”
唐媚瞳孔收缩：“你是说……”
“没错。”吴老笑得癫狂，“那些失踪的人都被它吃了。虽然不能出来，但它可以通过门缝操控黑雾，制造幻觉，引诱人主动送上门。”
“一百三十七年……二十三个……”唐媚计算着，脸色煞白，“三千一百多人……天眼会居然完全不知道……”
“你们当然不知道。”吴老冷笑，“因为失踪的都是底层人......流浪汉、妓女、赌徒、老弱病残。这种人消失了谁会在意？警察连案子都不立。”
法阵又碎了一层。
怪物已经涨到五米高，脑袋顶到天花板。
那些锁链绷得笔直，发出刺耳的哀鸣。
“不能让它完全挣脱锁链！”唐媚吼，“一旦锁链断了，它能毁掉整个清水市！”
林寒已经爬到二楼。
他扶着墙喘气，左眼还在流血。
玄瞳的纹路断了大半，剩下的部分摇摇欲坠，像随时会碎掉的玻璃。
魏诗雨比他好点，至少还能站稳。
“现在怎么办？”她问，“要报警吗？”
“报警有个屁用！”林寒苦笑，“警察来了也是送菜！这种东西……”
话没说完，楼下传来巨响。
法阵彻底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