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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原之家”的生态园内,弥漫着一种与外界冰天雪地截然不同的、湿润而富有生机的气息。母树之心稳定运作带来的效益是显而易见的,那些依靠其力场催生的改良孢子作物,在周阿姨和根须长老略显笨拙却充满希望的共同照料下,已然郁郁葱葱。几个退化幸存者蹲在田垄边,好奇地看着一株散发着柔和蓝光的藤蔓缓慢攀爬,他们浑浊的眼神里,似乎有某种沉睡已久的东西正在被唤醒。这里是基地内部希望的具象化,是风暴眼中短暂而珍贵的宁静绿洲。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核心实验室里永不熄灭的灯光和低沉的服务器嗡鸣。王小帅和诺拉像两个上了发条的钟摆,不知疲倦地在数据海洋中潜泳。初步的“备战蓝图”已经制定,但将蓝图转化为实际战斗力,每一步都充满了挑战。

“能量惰化场发生器,微型化原型机,第一次测试准备。”王小帅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却难掩兴奋。实验室中央,一个由无数废弃零件和部分冰冠研究室回收材料拼凑而成的、约莫行李箱大小的装置正在充能,表面流转着不稳定的幽光。

林乐天、苏安安、石磊等人围在周围,神情专注。老唐更是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那把经过伊森简单改造、加装了能量回路的战斧。

“启动!”

装置发出一阵低沉的共鸣,一道淡灰色的、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能量场以它为中心扩散开来,笼罩了大约十平方米的范围。几乎在力场生成的瞬间,林乐天体内那混沌的火种仿佛被投入温水的冰块,躁动的能量变得异常温顺,流转速度明显放缓,但并非被压制,而是一种更深沉、更易于引导的状态。他伸出手,一缕混沌火焰在指尖跳跃,不再是狂野不羁,而是如同驯服的精灵,随着他的意念变换着形态。

“成功了!”王小帅欢呼一声,“力场范围内,混沌能量的活性降低了47%,但可操控性提升了300%!这简直就是为你量身定做的‘训练稳定器’,乐天老大!”

苏安安也闭上眼睛,感受着力场内能量的变化。她的奥罗拉能量与混沌能量性质相反却又相生,在这惰化场中,她更能清晰地感知到两种能量接触时那微妙的“中和”与“转化”边界。“……很奇妙的感觉,就像……在汹涌的激流中找到了一块可以立足的礁石。”她睁开眼,眸中异彩连连,“在这里面练习能量控制,事半功倍。”

“别高兴太早,”诺拉冷静地泼了盆冷水,“能量消耗巨大,现有能源核心只能支持它全功率运行三分钟。而且,这只是实验室环境,拿到外面实战,干扰因素太多。”她调出全息设计图,“我们需要更高效的能量核心,或者找到替代能源。”

金算盘不知何时也溜达了进来,搓着手,小眼睛精光四射:“三分钟?关键时刻能保命就值!材料清单给我,我想想办法。另外,环境拟态系统的几个关键部件,黑市上好像有点眉目了,就是价格……嘿嘿。”他凑到王小帅身边,开始低声讨价还价,将技术问题迅速转化为资源博弈。

与此同时,在基地新建的简易训练场内,则是另一番火热景象。

石磊赤裸着上身,古铜色的皮肤上汗水淋漓,他正对着一个加装了从冰冠研究室回收的轻型合金装甲的标靶进行攻击。他的拳风凌厉,每一击都蕴含着爆炸性的力量,但更引人注目的是他拳锋上隐约闪烁的一层淡金色光泽——这是他在初步接触“信息实体重构基础”理论后,结合自身气功,尝试进行的“局部信息加固”。虽然远未达到林乐天那种“定义存在”的程度,但已经让他的拳头威力倍增,每一次撞击都在合金标靶上留下清晰的凹痕。

另一边,伊森正在指导李萌萌和老唐使用新到货的(由金算盘通过秘密渠道搞来的)高斯步枪。伊森的教学一丝不苟,从武器结构、弹道原理到战术规避动作,讲解得清晰透彻。老唐学得认真,他深知在未来的战斗中,光靠蛮力和战斧是远远不够的。李萌萌则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她的目光不时瞟向实验室方向,手里把玩着一枚散发着微弱治疗波动的孢子——这是她最近利用生态园的产出和周阿姨的指导,尝试制作的简易治疗道具。比起杀伤,她更关心如何保住同伴的性命。

(现实世界线)

城市的霓虹灯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在光洁的地板上投下斑斓的光影。林乐天从深度潜行舱中坐起,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游戏世界中高度集中的精神活动和能量操控的体感反馈,即便断开连接,依旧在现实中留下了一丝淡淡的疲惫感,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疏离。

他走到窗边,俯瞰着下方川流不息的车河。现代都市的喧嚣与《废土纪元》中那片死寂而危险的世界形成了尖锐的对比。一边是秩序井然的钢铁丛林,另一边是法则崩坏、危机四伏的废土。这种强烈的反差,每次下线都会让他产生片刻的恍惚。

手机响起,是陈昊发来的信息,约他晚上在老地方碰个头。林乐天回复了一个“好”字。他知道,陈昊找他,多半不只是为了闲聊。

晚上,一家以安静和私密性着称的清吧角落。

“看你这样子,又在那个‘希望之种’里泡了一天?”陈昊将一杯特调饮品推到林乐天面前,自己则抿着一杯威士忌。

“嗯,”林乐天喝了一口,清凉的液体让他精神稍振,“刚完成了一项关键技术的初步测试。”他没有说得太具体,但陈昊能理解其中的分量。

“看来进展不错。”陈昊笑了笑,随即正色道,“我这边也有些发现。最近通过一些渠道,注意到有几家背景深厚的科技公司,以及一些匿名的投资基金,对虚拟现实底层架构技术,尤其是与‘意识沉浸稳定性’和‘超高负载信息流处理’相关的领域,表现出了不同寻常的兴趣。投入的资金量非常大,而且……目的性很强,不像是单纯的商业研发。”

林乐天眉头微蹙:“你的意思是,这和《废土纪元》有关?”

“不确定,但时间点很微妙。”陈昊压低声音,“《废土纪元》的服务器负载和拟真度是业内有名的谜。而且,你们在游戏里接触到的那些‘旧帝国科技’,其描述的理论框架,现实中并非没有科学家提出过雏形,只是受限于技术和能源,无法实现。我怀疑……游戏,或许不仅仅是一个游戏。”

林乐天沉默了片刻,看着杯中晃动的液体,缓缓道:“我们在里面感受到的一切,太真实了。力量的成长,情感的共鸣,尤其是接触到母树之心、奥罗拉能量这些存在时……那不仅仅是数据模拟。诺拉,王小帅,石磊……他们每一个都像是活生生的人。有时候,我甚至觉得,‘废土’的世界,或许是某个平行时空的投影,而《废土纪元》,是连接两个世界的窗口,或者……桥梁?”

这个想法很大胆,但并非空穴来风。他们在游戏中的经历,早已超出了普通游戏的范畴。

陈昊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如果真是这样,那你们在游戏里的行动,意义就完全不同了。那些盯着这项技术的势力,他们的目的,恐怕也不仅仅是商业利益那么简单。乐天,你们在游戏里要更加小心。‘肃正协议’……我总觉得这名字带着某种不祥的寓意。”

(游戏世界线)

短暂的线下碰面后,林乐天再次回到“雪原之家”。现实世界的疑虑被他暂时压在心底,眼前的挑战更为迫切。

几天后,王小帅和诺拉取得了突破性进展。他们成功破解了冰冠数据库中关于“生物信息素检索与模拟”的部分技术,并结合母树之心散发出的独特生命波动,制造出了一个粗糙但有效的装置——“生态信标(试验型)”。

“它的功能很简单,”王小帅向集结的核心成员解释,“放大并定向释放母树之心的‘亲和’生命信号,同时模拟特定生物(比如那些退化幸存者,或者某些温顺的废土生物)的信息素。理论上,这可以吸引那些对生命能量敏感、且非敌对的存在靠近。”

“我们要主动吸引‘盟友’?”苏安安问道。

“是筛选。”诺拉纠正道,“在广袤的废土上,像我们一样挣扎求存,并对肃正协议抱有敌意的势力肯定存在。与其盲目寻找,不如设立一个‘锚点’,让它们来找我们。当然,风险并存,也可能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经过慎重讨论,林乐天决定启动信标。基地的防御在新技术加持下已初步提升,他们需要情报,需要了解外部世界的变化,更需要可能的盟友。

信标被安置在距离“雪原之家”数公里外的一处隐蔽山坳,通过加密信号与基地连接。

第一天,平静。

第二天,探测器捕捉到几只小型变异生物好奇地靠近,徘徊后又离开。

第三天下午,负责监控的李萌萌突然发出警报:“有反应了!一个……很小的信号源,生命体征很微弱,正在缓慢接近信标位置!”

所有人立刻进入戒备状态。林乐天、石磊、伊森三人组成小队,迅速前往信标所在山坳外围制高点进行观察。

透过望远镜,他们看到了一个身影。那是一个……孩子?看起来只有十来岁大小,衣衫褴褛,瘦骨嶙峋,小脸上满是污垢和疲惫。他(或她)跌跌撞撞地走向发着微光的信标,眼神中混合着恐惧、迷茫,以及一丝……渴望?

“一个孩子?单独在废土上生存?”石磊感到难以置信。

伊森调整着狙击镜的焦距,冷静地报告:“未发现明显武器,周围一公里内未检测到其他生命信号或机械单位。体表无可见变异特征,但行动虚浮,似乎处于极度饥饿和脱力状态。”

林乐天看着那个孩子伸出颤抖的手,似乎想要触摸信标散发的柔和光芒,那动作充满了无助与祈求。他体内混沌的火种微微波动,没有感受到任何恶意或威胁。

“准备接触,”林乐天沉声道,“保持警惕,但……优先提供救助。石磊,你和我下去。伊森,远程掩护。”

当林乐天和石磊小心翼翼地从岩石后走出时,那孩子像受惊的小鹿般猛地后退,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

“别怕,我们不会伤害你。”林乐天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温和,他缓缓靠近,从随身的应急包里拿出一块高能营养膏和一小瓶净水。

孩子警惕地看着他,又看了看他手中的食物和水,喉咙艰难地滚动了一下。最终,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一把抓过营养膏,狼吞虎咽起来。

在他抬头喝水的瞬间,林乐天清晰地看到,孩子那双因为瘦弱而显得格外大的眼睛里,瞳孔深处,似乎有极细微的、如同数据流般的淡蓝色光芒一闪而过。

林乐天的心猛地一沉。

这个孩子,恐怕不是普通的幸存者。

“锚点”已经投下,第一缕波澜随之而来。但这波澜带来的,是希望的曙光,还是更深危机的前兆?

“雪原之家”的平静,至此,被彻底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