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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大海被推进手术室时,陈岸才松开一直紧抓着他肩膀的手。走廊的灯光刺眼,照得人脸色发白。

护士说要截掉他小指,陈岸只点了点头,一句话也没多问。门关上了,他转身就走,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他胸口贴着一个防水盒,里面的录音还在。他必须赶在火化前看到李茂盛的脸。

县医院后方有一间法医室,铁门锈迹斑斑。门口站着个穿蓝大褂的老头,嘴里夹着烟。见陈岸走来,老头皱眉:“家属不让进。”

“我不是家属。”陈岸从口袋里取出一串铜钥匙,轻轻晃了晃,“洪叔让我来的。”

老头盯着那串钥匙看了两秒,烟灰悄然掉落。他没说话,侧身让开了路。

解剖台上的白布盖住了尸体大半,只露出一只手,指甲缝里嵌着黑泥。陈岸掀开白布,李茂盛的脸青肿变形,像一块冻坏的鱼肉。嘴角被人擦拭过,残留的痕迹像是死前笑过。

陈岸闭上眼,脑中忽然响起一个声音:【今日签到成功,获得显微镜操作技巧】。

他睁开眼,手已不再颤抖。他走向角落的显微镜,调焦、开灯,动作沉稳利落。

“你要查什么?”老头靠在门边问。

“耳后。”陈岸说,“有个针孔,你们没发现。”

老头冷笑:“自缢的人谁查耳后?又不是中毒。”

“他是先中毒,再被挂上去的。”陈岸用棉签在李茂盛耳后蘸取液体,滴在玻片上,加入试剂。显微镜下,液体泛起淡黄色泡沫,边缘不规则。

“有机磷反应。”他说,“是杀虫剂。”

老头脸色微变:“不可能,尸检报告写的是自缢,没提毒物。”

“你们没做深层检测。”陈岸拿出第二张玻片,“针扎得很浅,药量少,注射后还擦过皮肤,常规手段查不出来。”

他将两张玻片并列对比。一张是从冷库带回的农药瓶口样本,另一张来自尸体组织。两者结果几乎一致,连结晶形态都完全吻合。

“钱万三养鸡场专用的药。”陈岸抬头,“标签写着‘专供’,全县只有他在用。”

老头没吭声,把烟掐灭了。

陈岸从防水袋中取出一个空瓶,放进证物袋。瓶子上印着“钱氏农产”,生产批号与李茂盛手中那只完全相同。他将证物袋放在桌上,发出轻微一响。

“这还不够?”

老头摇头:“上面压着,案子结了。你现在查这些,等于打脸。”

“那就让他们自己打。”陈岸掏出录音笔,按下播放键。

钱万三的声音立刻传出,语气平静:“事情办完,给你‘解脱药’,对外就说想不开。纸条写工整点,别让人看出是抄的。”

录音不过十几秒,却足够了。背景里的算盘声清晰可辨——那是李茂盛办公室那台老木算盘。每次他紧张,就会拨两下。

录音结束,屋里安静了几秒。

老头忽然笑了:“你小子,真敢拿出来。”

“我不拿出来,谁来?”陈岸收起录音笔,“他们以为烧了冷库就能毁证据。可冰柜最底层的瓶子不会自己跑。”

老头叹了口气,走进里屋。几分钟后,他拿着一份文件出来,上面盖着红章:《异常死亡复核意见书》。

“我只能出这一份。”他说,“能不能立案,看上面。”

陈岸接过文件,翻开第一页。结论栏写着:“死者生前遭受非自愿注射,导致有机磷中毒死亡,初步判定为他杀。原‘自缢’结论存疑,建议重启调查。”

他合上文件,塞进衣服内袋,紧贴胸口。那里已有防水盒,如今又多了这份纸。

走出法医室时,天色将暗。洪叔坐在走廊尽头的长椅上,脚边放着保温桶,说是给周大海熬的粥。

“出来了?”他问。

“嗯。”

“结果呢?”

陈岸没说话,只是拍了拍胸口。

洪叔点点头,站起身,把保温桶递给他:“那你去吧。我就不跟着了。”

“你不问后续?”

“问了也没用。”老人笑了笑,“三十年前我就懂了,有些事,得靠活着的人自己走到底。”

他说完便走了,背影略显佝偻。钥匙串在腰间轻晃,碰在墙上,发出清脆一声。

陈岸站在台阶上,风吹动衣角。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报告,又抬头望向海面。远处港口亮起灯火,渔船一艘接一艘靠岸。

他摸出硬币准备打电话,手机却突然响起。

来电显示:渔政局。

“陈岸?”对方语气急促,“你马上来深水港,压力舱测试提前了,就今晚。”

“现在?”

“对。特批的,只给你三小时。不来就算放弃。”

电话挂断。

他握着听筒,愣了两秒。

回头望了眼医院大门,周大海还没出来,洪叔也已离开。他独自站在电话亭前,手里攥着报告,耳边回荡着钱万三那句“想不开”。

他把硬币放回口袋,转身走向停车处。

车灯亮起时,他低声说了句:“谁想不开,还不一定。”

引擎发动,轮胎碾过地面,沙沙作响。

驶离医院前,他从后视镜看了最后一眼。

法医室的灯仍亮着。

桌上的显微镜镜头泛着光,像一只睁着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