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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佳人回眸笑 夜色苍苍(18)

“李元硕府上有什么动静?”李凌霄曾让洪野安排手下弟兄,一直密切关注着大将军府。

“昨天,李元硕刚刚给李洪发完丧。”洪野说。

“大将军府的家眷又有何动静?”

“没有任何动静。”

李凌霄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把江宁怪叟和木婉秋请过来之后,稍加参详,他们一样百思不得其解。木婉秋同李凌霄一样,怀疑其巧合度过高。但是,李凌霄说,李元硕的家眷没有动静,仍在洛阳。

官兵给单府押运来的车驾,李凌霄是有疑心的。因为,除了御林军,全城兵马都统归李元硕辖制。若是官军给单府押运车驾,必是李元硕的安排。与此同时,李元硕明日又要带兵出征,实在太过巧合。他不得不怀疑,是否李元硕有了贰心?故而,他才询问洪野,李元硕府邸的动向,还有家眷的动静。

从李元硕府邸和家眷情况看,应该是他想多了。木婉秋却还是说,这里面肯定有蹊跷。最终,经过商议,仍按照原计划行事。同时,密切关注单府和大将军府的动向,以不变应万变。

第五天一早,单府的车驾开始行动了。十二辆大车,都满满当当装了大木箱子。同时,还有三四百官兵护佑。出了府门之后,车队竟然分成了两队,各六辆车驾,一路奔南,一路奔西。护佑的官兵同样分成了两路。当然,除了两队官兵护卫,单府的家丁随行左右,都是短衣襟、小打扮。奇怪的是,向西城的车驾中间,还有七个白巾包头的魁梧汉子随行。

李凌霄听说车队一分为二,各奔西南,心里对木婉秋的预见甚是佩服。他也深刻意识到,自己虑事不周。

但是,问题又来了。他在城外总共召集了四十二名人手。洪野召集手下弟兄共十七人。当然,洪野的手下弟兄众多,但李凌霄告之,要好中选优,优中选精。桃花公子召集了十一人;翠姐儿召集了十四人。一开始,他们本想多预备人手。风陵渡蔡齐也想安排人手帮忙,但被李凌霄婉言谢绝了。当时,他没有多做他想,只是觉得,人不在多,而在精。精兵强将,可以最大限度地避免伤亡。现在,蔡齐已经回了风陵渡。

现在怎么办?即便这些人以一当十,都捉襟见肘。先不说四百多官兵,单单这三四十名单府家丁,那可都是武林中人。更何况,如今车队已经一分为二,城外的人手还要西城和南城两相顾,人手必然要分散开来,各自为战。如何能拦得下这两路车驾?

此时,李凌霄一筹莫展,不知如何定夺。

“洪堂主,请随小女子到单府门前看看。”忽然,木婉秋转头向洪野说道。

洪野一愣。同时,在座的众人同样一愣,不知木婉秋要做什么。

木婉秋说完,当先出了房间。洪野看了看李凌霄,没说什么,相跟着出了房间。

功夫不大,木婉秋与洪野回来了。

“李盟主,我想让完颜公子速速前去南城十里处,将我们的人手调派到西城。完颜公子轻功卓越,赶路快些。”进屋之后,木婉秋征求李凌霄的意见。

“全部调到西城吗?南城怎么办?”李凌霄疑惑地问。

“对。南城的车驾任由他们去便是,我们只要截获西城的车驾即可。”木婉秋果决地说。

“为什么?南城同样有六驾车马啊。”李凌霄更加疑惑。

“李盟主,我仔细看过了。西城的车驾是运送银两的,南城的不是。”木婉秋的语气非常肯定。

“好孙女,但这是为什么?”这次是江宁怪叟问道。

“干爷爷,在单府门前,我仔细查看了已经离开的车驾辙痕。发现奔南城的车辙很浅且不乱,说明车上所载之物不是很重。而奔西的车辙却很散乱不堪,说明车上之物很重。一车的银两,自然分量非轻。负重的车轱辘行进起来,自然吃力,便会散乱。故而,小女子判断,奔南城的车驾是烟雾,是假象,是为了掩人耳目。真正的银两在奔西城的车驾上。”

“你这女娃,老头子是佩服得紧了。”江宁怪叟笑着拍手说道。

李凌霄紧紧盯着木婉秋,脸红了,不觉自惭。他开始在内心深处反思自己:“李凌霄啊,亏你读了那么多的兵书兵法,还偶得《太公》。而最简单的声东击西的疑兵之计都没有想到啊!还有,孙膑败庞涓,不就是孙膑通过减炉灶,才迷惑了庞涓,伏击杀死了庞涓嘛。察看炉灶与察看车辙,异曲同工,为什么我就没有想到呢?兵法是活学活用之物,我不如木姑娘啊!”

通过这次事情,还有此刻的反思,李凌霄犹如醍醐灌顶,茅塞顿开。这也为他日后的成就,奠定了活学活用的谋略基础。这是后话。

“木姑娘,哈丹把南城埋伏的这些人调到西城何处?”李凌霄也不矫情,更无质疑,直接征求木婉秋意见。

“前两日,我分别出东城和西城,查看了一番地形。距西城门大概十五里处,有一处凤坡所在,地势起伏,便于隐蔽。同时,此处是去向孟津的必经所在。如果这些车驾前去太原或潞州,必经过孟津。完颜公子,你可调集南城人手,前去凤坡埋伏。我们这就出城,或许比你们先到。”木婉秋有条不紊地安排着。

“你这个女娃,真就是长了一颗玲珑心啊。诸事都想到了前面。”江宁怪叟看着木婉秋赞道,欣赏之情毫不掩饰。随后,他又说道:“不行,老头子我决定了,这里一旦事了,你这女娃随我到江宁一行。木老头那里,我会让人知晓他的。”

“干爷爷,你就不怕我水土不服?”木婉秋开了一句玩笑。

“那里山清水秀,更滋养美女。不是有那么一句诗嘛,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这便是说的江南女子。你若到了那里,自然会越发的漂亮起来。”江宁怪叟同样开了一句玩笑。然后,郑重地说:“女娃,就这样说定了。”

“干爷爷,您就不要拿小女子取笑了。现在正事要紧,事不宜迟。”木婉秋看江宁怪叟一脸的郑重,赶紧转移了话题。当她说完这句话之后,下意识看了李凌霄一眼。

“好,好,好。正事要紧。咱爷儿俩的事,事后再说。”江宁怪叟笑着说道。

完颜哈丹拿着洪野的腰牌起身走了。

丐英堂的堂主和副堂主都有特制的腰牌,是身份的象征。完颜哈丹与南城外那些好汉都不熟悉,拿着洪野的腰牌,丐英堂的好汉会认识,自然会听候完颜哈丹的调派。至于桃花公子与翠姐儿提前安排的人手,既然丐英堂的人遵从调派,他们自然也会随之遵从。

为了稳妥起见,李凌霄让阿克与尤俊去怡红楼一趟,通知翠姐儿,尽量多安排一些人手,到西城接应。然后,他又让洪野与伊芙再次去祥发绸缎庄,知会桃花公子。如果叶灵筱、桃花公子与晓雯她们出城助力最好,但不要强求。他对叶灵筱的脾气秉性始终摸不透。但是,此事干系重大,人多最好,容不得有失。

全部安排完毕之后,李凌霄开始犯愁。这些人可以轻易出城,自己便难了。毕竟城门口都张贴着自己的画像。这么重要的行动,还是自己发起的,哪能不亲自去呢?必须去。

“李盟主,我出城察看地形之时,发现城门口盘查不是很严苛。只要你多带些银两,那些守城门的官兵看到银两,只会盯紧银两。对人,便不是很在意了。当然,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再给你易容一次吧。”木婉秋望着愁眉不展的李凌霄,浅笑着说。

李凌霄心下大喜,心说:“这真是一个智多善计,又善解人意的姑娘。提前将所有关节都想得通透,安排得妥帖。”

他忽然想到了诸葛亮火烧博望坡一战。那时,诸葛亮年仅二十七岁,出隆中后,辅佐刘备的第一战便是火烧博望坡。那是一次非常成功的伏击战,诸葛亮充分利用了地理地形,火攻大败曹军。而今日木婉秋姑娘的筹谋,与那时诸葛亮何其相似。

习武之人需要天赋,谋略之人何尝不需要天赋?人人都熟读兵法、韬略。但真正能够成为军事大家、谋略大家的又有几人?

李凌霄看着成竹在胸的木婉秋,不由心中感慨一句:“真女中翘楚,女诸葛也。”

易容之后,李凌霄俨然就是一个虬髯大汉的样子。如果不仔细看,很难辨认得出来。同时,木婉秋提醒李凌霄,要刻意压着自己的嗓音,越粗旷越好。

即使这样,在出城的时候,李凌霄还是遇到了麻烦。因为,他正巧碰到费同天在西城巡察。

费同天是刻意到西城巡察的。

出城的路引由大将军李元硕亲自颁发,国师手令由费同天亲自颁发。只有这两样齐全,才可不被查验,顺利出城。获取路引,要简单些。毕竟单老板最近孝敬李元硕的银两不在少数。必须不在少数,因为路引还有一个特殊性,便是手持路引,李唐境内可畅通无阻。出城需要,城外行走更加需要。

但是,为了取得国师手令,单老板还是费了一些周章。他本以为,拿上二百两银票,便可买通费同天。没想到,费同天狮子大开口,让人传话,少了一千两白银,国师府大门莫进。

单老板心里这个骂啊,平日里也算与费同天有些交情,儿子单雄利赌债的事,他便请费同天出面斡旋过。但是,轮到具体事了,却一丁点情面不讲。没办法,国师手令是必须拿到的。单老板只能拿了一千两,亲自登门拜访。说有一批茶叶和食盐,急需出手,否则,便要过期,定会蚀本。看到一千两白银,费同天便没有多问,直接签发了两张国师手令。

这也怪不得费同天心黑,手黑。因为,卖取手令的银子,他是与李从珂做了一笔交易的。原本李从珂已经允了,让费同天与李元硕一同前往潞州退敌的。费同天自然不乐意,正好借着李从珂降旨“洛阳城只出不进”的引子,讨了这个四城巡察的差事。有了这个差事,他自然就无需再随李元硕前往潞州拒敌了。

当然,费同天也需要投桃报李的。他私下与李从珂商议,洛阳商贾巨多,定有运送货物出城的,贸易是不能断绝的。这些商贾若出城,需要交一定银两才可获取手令。而这些银两,一半交户部,另一半则直接运到皇宫,由大内总管统一管理,负责宫内日常开销。李从珂当然是欣然应允了。当下,户部无银,宫内也在过着拮据的日子。

一半上交户部,一半交由皇宫,那还剩个球,费同天不就白忙活了吗?他自然不会白忙活,便狮子大开口,抬高国师手令的价码了。最终落得个李从珂、户部,还有他自己盆满钵满。

但是,今日一大早,手下人向费同天禀报,说单老板车队有唐军士兵押运,并且分成两队,分头出南城和西城。分头出城,费同天没有怀疑,毕竟单老板提前说过,且开了两张国师手令。但是,当听说由唐军护送,他甚是不悦。他心想:这个单老板到底给了李元硕多少银两?才能买通李元硕,派军队进行护送。现在,朝廷正值用人之际,军队岂能被商贾随意征用?

他自己都差点被自己感动了,差点相信了这种“大义凛然、一心为了朝廷和社稷”的想法。其实,他就是心里不平衡

起初,他本想到李从珂面前,参李元硕一本。后来一想,现在,李元硕被自己挤兑着去潞州前线,还是得饶人处且饶人,暂时放他一马,权当做一次善事。但是,这个单老板就不能轻易放过了,一定要狠狠敲打他一下。

想到这些,他决定亲自到西城门处巡察。他不想去南城门,因为李元硕一早要带兵从南城门出发。如果他到南城门巡察,又正值李元硕带兵出城,会被有心人认为,他这是去给李元硕送行。两人在朝堂上素来不和,天下人尽知。如果被人误会去送行,反倒显得他这个国师主动向李元硕低头示弱似的。于是,他没去南城,直接来到西城巡察。还有更重要一点,他得到线报,单老板随车队一同去了西城,一切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