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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佳人回眸笑 夜色苍苍(6)

院子里已经乱做了一团。那些烟花女子,正一个个从楼上向下跑。有的跑得慌张,不慎摔倒,便在楼梯上连滚带爬。还有一些在院子里东奔西跑,东躲西藏。更有一些壮汉正在向楼上冲去,估计那是李洪的保镖。与此同时,怡红楼外面的鸣翠巷,同样传来大呼小叫之声,不知是不是援兵已到。

李凌霄与阿克几个纵跃,就来到楼前。他们已经管不了许多,但凡见到壮汉向楼上冲的,不问三七二十一,直接斩杀。正值深夜,灯光下人影绰绰,本就看不清谁对谁。那些保镖看到李凌霄与阿克同样向楼上冲,还以为他俩是他们的同伙,一开始没有在意。但是,当看到李凌霄挥剑斩杀同伙之时,这才意识到,这两个人原来是刺客的同伙。但是,他们发现已经晚了,十多个保镖已经被李凌霄与阿克斩杀。其余人发现不对,便赶忙回转身来,与李凌霄二人进行厮杀。

上楼的楼梯极其狭窄,不便于群殴。但是,便于李凌霄捉对斩杀。李凌霄与阿克不知斩杀多少保镖,几乎畅通无阻地杀到了楼上。

“小心,小心,大冬天的,那些牡丹花很贵的,买来不容易。唉吆,那一盆被你个骚货打碎了,必须陪我。”

刚到楼上,李凌霄就看到一个锦袍男子正躲在桌子底下,指着那些牡丹花,大呼小叫。

“淫贼,你敢骂我?辱我?本姑娘今晚必杀你这个淫贼。”桃花公子一边厮杀,一边怒骂。

确是桃花公子,那声音,那面纱,那身姿,不是她还能是谁。只见她与另外一个同样蒙面的女子,正与七八个壮汉打斗。那些壮汉功夫不弱,斗得一时难解难分。李凌霄看得清楚,这几个保镖与刚才楼下的壮汉大不相同。楼下那些,虽也身怀武功,但花拳绣腿居多。而这几个都是武功好手,估计是李洪的贴身保镖。论单打独斗,他们每个人或都不是桃花公子的对手。但此刻他们却胜在人多,尽显群殴的优势。

“你负责拦住冲上来的。我负责去杀人,救人。”李凌霄吩咐阿克。此处,他不能称呼阿克的姓名。

阿克点头示意。

李凌霄纵身加入了桃花公子的战团。

虽然他的毒已大部分清除,但似这般大病初愈,身手仍未恢复到巅峰状态。如果现在有绝顶高手,李凌霄没有必胜把握。但是,这些保镖绝非什么绝顶高手,他还是不惧。

本就势均力敌的战斗,有了李凌霄的加入,立时呈现出一边倒。桃花公子也发现了救兵。她眼角余光一瞥,一眼就认出是李凌霄。她很是惊讶,心说:“这个李凌霄不是中毒了吗?他的身手怎么还是如此厉害?他怎会前来救我?不对,不对。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他也是来此寻花问柳,恰好碰上?一定是的,一定是的。这个李凌霄,本姑娘早就瞧他不是什么好人。”

李凌霄哪里知道,此时的桃花公子已经将他打入好人之外的另册。

“李凌霄,本姑娘不需要你这斯文败类救我。”桃花公子怒声喝道。

这一嗓子,倒是把李凌霄吓得一激灵。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此时桃花公子会喊出他的名字来。更没想到,她骂自己是“斯文败类”,还扬言不让他施与援手。忽然,他想明白了,这里是烟花柳巷,是怡红楼,肯定是被桃花公子误会了。他心里只能无奈的苦笑。正在厮杀,并不是解释误会的最好时机。他只能不遗余力地搏杀。

看到李凌霄没有搭腔,桃花公子以为,李凌霄是默认了,心里更是愤愤。

李凌霄接连刺伤两人,桃花公子的压力顿减。阿克在楼梯口处,真就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再没有一人冲上楼来。

“快来人啊,快来人啊。李凌霄就在楼上。我父亲正在满城拿他。谁若拿下李凌霄,我让父亲赏他黄金千两,美女十人。”在桌子底下,大声吼叫之人,原来就是李元硕的二公子李洪。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剩下的那几个保镖,原本被李凌霄刚才的勇猛吓住了,心生了惧意。但是此刻,一下子如同打了鸡血,瞬时提升了战斗力。举刀抡剑,还有流星锤、峨嵋刺,玩儿了命的冲将上来。

桃花公子听到李洪一通喊叫,顿时一愣神儿。直到此刻,她才意识到,自己失口了,忽略了李凌霄的处境——整个洛阳城正在缉拿。

就在她一愣神儿的功夫,那个使流星锤的保镖,一锤飞向了她的面门。待她反应过来,锤将将到了眼前。如果被击中,非死即伤。就在这紧要关头,李凌霄飞身扑到,剑尖点在锤上,流星锤顿时走空。

“不要分神。”李凌霄低声提醒桃花公子。

“谢啦。”桃花公子轻声回道。然后,低声说:“你与晓雯拖住这几个保镖,我去杀了李洪那个淫贼。”

她说的晓雯,估计就是与她一起来的那个女子。

“杀人不急,赶紧脱身,外面的援兵马上就要到了。”李凌霄低声提醒着。

“不行,此人必杀。你拖住他们。”桃花公子说得非常果决。

李凌霄不再搭话,挺剑荡开刺来的一柄重剑。只见桃花公子,如出巢飞燕般,掠向那个桌子底下的李洪。

“救命啊!救命啊!”李洪看到桃花公子飞来,吓得大喊大叫,身子直向桌子里边躲藏。

有两个保镖赶紧回身去救李洪。但是,李凌霄哪会给他们施救的机会,飞身掠起,分刺二人的脊背。那二人也是了得,听到剑来的风声,赶紧各举刀剑,回身格挡。就在这一来一往的间隙,桃花公子来到李洪身前,嘴里说着:“李洪,你这个淫贼、恶棍。现在,我替那些枉死之人,索你狗命。”说完,剑刺桌下。李洪情急生智,猛然长身,把桌子顶翻,躲过了必杀一剑。但是,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一剑被阻,桃花公子手挽剑花,第二剑随到。就在李洪转身要跑的时候,第二剑直直刺进了他的后背。剑尖从后进,从前出,刺了一个透心凉。

李洪“啊”的一声惨叫,鲜血顿时喷涌而出,正洒在他花重金买来的牡丹花上,白的添粉,红的更艳。尸体噗通一声倒在牡丹花下。真就应了那句“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就在此时,楼下一片哗然,“捉拿李凌霄。捉拿楼上刺客”的声音嘈嘈杂杂,似有大队人马杀到。

楼上那几个保镖看到李洪已死,顿时无心恋战,纷纷向后避让。桃花公子好像意犹未尽,挺剑要冲向那几个保镖。

“快走。他们的援军到了。再不走怕是来不及。”李凌霄低声喊住冲动的桃花公子。

此刻,桃花公子亦是听到了楼下的嘈杂,顿时清醒过来,止住脚步。

“好,我们杀将出去。”她低声喊道。

“不行,下面都是援军。我们从窗户跳下去。”李凌霄说着,奔到阿克身边。

阿克已经成了一个血人,面目尤其狰狞。“不可恋战,速速从后窗脱身。”李凌霄提醒阿克。与此同时,他举起身侧一张桌子,奋力向楼梯处掷了下去,下面一阵惨叫。阿克效仿李凌霄,同样举起一张桌子掷了下去,又是一片惨叫。他们两人掷下去四张桌子,彻底挡住了楼梯通道。

“快,从后窗跳下去。”李凌霄吩咐其他三人。

窗户距离地面大约两丈来高。但是,对于他们这些习武之人而言,跳将下去,平安着地,自然不在话下。

跳出窗外之后,楼背后没有人。看来那些援军正在攻楼,还没有形成合围。他们赶紧向后院奔去。就在他们奔跑之时,忽然从暗影处跑出一人。李凌霄发现及时,挺剑欲刺。

“盟主,是我,翠姐儿。”那人赶紧低声搭话。原来是翠姐儿。

“翠姐儿,你怎么会躲在此处?”李凌霄问。

“我猜盟主不会从前楼杀出去,那是险地。故而,我便躲在楼后面等着盟主。”翠姐儿解释道。

李凌霄心想,这真是一个心思玲珑的姑娘。怪不得木老盟主举贤不避亲,要力荐翠姐儿任洛阳分堂的堂主了。

“我们应如何脱身?”李凌霄问道。

“这是你的相好?”忽然,桃花公子轻蔑的口气问道。

“你这女子,尽是胡言乱语,我们盟主岂是那种人。盟主好生救你,你却出口不逊,真是岂有此理!”翠姐儿一听就明白了,马上反唇相讥,怒容尽显。

“难道我说错了吗?”桃花公子丝毫不退让。

“都别说了。”李凌霄低声提醒:“这是是非之地,赶紧离开。”

“盟主,随我来。”翠姐儿不再回怼,转身向后跑去。

“快追啊。他们从后窗逃走了。快来人啊。二公子遇刺了。”忽然,楼上传来一阵喊叫声。估计援军到了楼上,发现了李凌霄他们跃窗而去,也发现了李洪被杀。

李凌霄他们奔得更急。到了怡红楼的最深处,那里开着一个角门。

“盟主,从这里出去,便是一个别巷,直通洛水。”翠姐儿急急说道。

“你随我们一起去吗?”李凌霄问翠姐儿。

“不必,我还没有暴露。盟主,你吩咐的事我定会办妥。人手集中在南城通衢街的许府,需要之时提我即可。盟主,你们快走,迟了,追兵就会到了。”翠姐儿催促着。

李凌霄也不答话,四人急急向别巷深处奔去。当他们刚刚跑出别巷,忽然,从黑影里蹿出一人,嘴里喊着:“李大哥,你们没事吧?”原来是尤彩。

“你怎么还没回去?这里很危险的。”李凌霄见是尤彩,低声吼道,责备之意甚是明显。

“我,我,我担心你们。”尤彩看到李凌霄急吼吼的样子,怯怯说道。

“今夜又要满城风雨了。现在,我们人多目标大,需要分头行动。阿克,快带尤彩回去。路上一定小心。我护送欧阳姑娘她们。”李凌霄果断地吩咐着。

尤彩一愣,呆呆看着李凌霄。她没想到李凌霄会这样安排。

“李盟主,我们不劳烦你了,自己会走。”这时候,桃花公子冷冷说道。

“不行,必须听我的。”李凌霄霸道地说。当他看到尤彩还在原地发呆,再次低声提醒道:“还愣着干什么,快走啊。”只不过,他的语气似有着不耐烦。

“李大哥,我不走,坚决不走,要与你在一起。你的伤势还没有恢复,我要照顾你。”此时的尤彩,忽然倔强起来。

“你照顾我?你说照顾我?”李凌霄指着自己的鼻子,惊讶地看着尤彩,有点不相信这是尤彩说出来的话。

“从尤寨开始,我不是一直照顾你吗?”此刻,尤彩就像魔障了一般,昂着头,望着李凌霄,倔强地说道。

李凌霄听到别巷里的喊声越来越近。他咬了咬牙说道:“你的武功最弱,轻功最弱,你如何照顾我?”

“你——”尤彩忽然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望着李凌霄,一时没有反映过来。忽然,她似乎又反映了过来,大声又哀怨地说道:“李大哥,你这是在嫌我拖累你吗?”

李凌霄别过头去,保持了沉默。追兵马上要到了,他不想再纠缠。然后,他扭头又瞪了阿克一眼。

“好,好,好,我走,我走。我不拖累你。”尤彩说这话的时候,声音竟然嘶哑了,就似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

“尤彩姐,我们快走吧。”看到这样的情形,阿克赶紧催促尤彩。

尤彩扭过头,眼泪已经禁不住流了满面。她在心里嘶吼着:“桃花公子不需要你去送,为什么偏要去送?难道,我尤彩不需要保护吗?难道我真得是你的累赘吗?难道你一直认为我是你的一个累赘吗?”

今夜,她的眼泪流的太多太多了,就好像将前二十年没有流出来的眼泪,一夜流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