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还有一个关键问题:陆明远(卢文轩)是如何在戒备森严的苏公馆,精准下毒并制造密室状态的?
他必然有一个内应,或者至少是利用了某个内部成员的疏漏或特定习惯。
韩笑将目光再次投向了苏家内部成员。养子苏慕青虽受益于假遗嘱,
但笔迹鉴定反而洗清了他的嫌疑(他若有心伪造,何必用容易被鉴定为假的手法?),
且他案发前后的反应更符合被嫁祸者的特征。
女儿苏婉如骄纵但头脑简单,缺乏策划如此复杂阴谋的城府和耐心。
嫌疑最终聚焦到了外甥刘振业身上。此人精明算计,
对遗产分配极度不满(假遗嘱中他所得甚少),
且因协助管理部分家族外围生意,社会关系复杂,有接触三教九流的可能。
更重要的是,韩笑调阅了近期苏公馆的电话记录和仆役的零散证词,
发现案发前数周,刘振业曾数次以“生意往来”为由,与一个号码模糊的校外电话有短暂联系。
而一名负责庭院打扫的仆役隐约记得,曾见过刘振业在偏门附近,
与一个戴着帽子、看不清脸的男人低声交谈过几句,
时间点恰好在“卢文轩”最后一次来访后不久。
韩笑决定对刘振业进行施压。他并未直接指控,而是以核实细节为由,
将刘振业单独请到书斋,看似随意地提起“卢文轩”这个人,并观察其反应。
当听到“卢文轩”的名字时,刘振业的瞳孔明显收缩了一下,
虽然立刻掩饰过去,声称只是“偶尔听舅舅提起过的普通朋友”,
但其瞬间的紧张和后续过度的解释,反而加重了嫌疑。
韩笑判断,刘振业很可能因对遗产分配不满,被陆明远利用或主动勾结。
陆明远许诺在搅乱苏家、嫁祸苏慕青后,帮助刘振业在混乱中获取更多利益
(甚至可能伪造了对其有利的补充条款作为诱饵)。
刘振业则利用内部身份,为陆明远提供苏鸿昇的作息习惯(如饮用参茶的时间)、
甚至可能协助其潜入书房下毒或布置密室(例如,利用备用钥匙或特定时间段的巡逻空隙)。
随着陆明远身份和作案手法的逐渐清晰,其复仇动机的深度和残酷性也愈发凸显。这远非简单的谋财害命。
冷秋月在安全屋内,结合韩笑传递的最新信息,
进行了更深入的心理侧写。她在笔记中写道:
“陆明远的复仇,是典型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苏家当年通过商业手段逼死其祖父,夺其家产。
如今,陆明远也要让苏家体验家族产业被夺(通过假遗嘱)、
继承人被诬、亲人反目、内部崩解的极致痛苦。
下毒并非最终目的,而是点燃这场内部风暴的引信。
他的目标不是快速杀死苏鸿昇,而是让他在绝望中目睹家族的混乱与衰败,
让苏鸿昇尝尽其祖父当年遭受的精神折磨后死去。
这是一种更深层、更残忍的心理毁灭。”
韩笑完全同意这一分析。陆明远的计划环环相扣:
伪造遗嘱制造最大受益人(苏慕青)的嫌疑;精准投毒引发恐慌和猜忌;
利用世仇背景(若被发现)加深阴谋的厚重感。
整个计划,旨在从物理、经济、心理三个层面,彻底摧毁苏家。
其心机之深沉、手段之狠辣、耐心之持久,令人不寒而栗。
身份、手法、动机均已明朗,收网的时刻即将到来。
最关键的一步,是找到陆明远现在的藏身之处。
林一通过追踪“卢文轩”这个化名,发现其在公共租界一家中等客栈有短暂的登记记录,但案发后早已人去楼空。
韩笑判断,陆明远如此谨慎,必然有更隐蔽的巢穴。
他加大了对外甥刘振业的暗中监控和压力。
同时,林一通过码头和车行的关系,查询近期是否有符合陆明远特征、行为可疑的单身男子租赁房屋或仓库。
终于,一条线索浮出水面:约两个月前,一个自称“冯先生”的年轻男子,
以高于市价的价格,现金租下了闸北苏州河畔一片待拆迁的棚户区边缘、一个废弃的旧仓库阁楼。
房东描述租客“不爱说话,脸色苍白,但给钱爽快”,
且租赁时间恰好与“卢文轩”在苏公馆活跃的时间段重叠。
韩笑亲自前往外围侦查。那仓库地处偏僻,周围环境复杂,视野开阔,
易于观察和撤离,是理想的藏身和作案策划地点。
他观察到阁楼窗户有近期活动的痕迹,且隐蔽处设有简单的反侦察标记。
“就是这里了。”韩笑在对讲机中低声对林一说,眼中闪过一丝猎手锁定猎物时的锐利光芒。
夜幕再次降临上海。苏公馆内的恩怨情仇暂时被夜色掩盖,
而一场针对复仇之子的抓捕行动,已在闸北的陋巷废墟间悄然布下天罗地网。
陆明远,这个承载着百年世仇的幽灵,能否在最后一刻察觉逼近的危险?
而这场跨越两代人的血腥恩怨,又将如何了结?一切,都将在接下来的行动中见分晓。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