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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以身为饵,静待风起

星陨阁,执事殿。

林羽平静地叙述完百兽谷鹰愁涧的遭遇,省略了关于《观星录注疏》对自身星术的强化细节,也隐去了对韩胜和陈深的明确怀疑,只客观陈述了遭遇三名黑风寨凝辉境杀手伏击、自己奋力反击、俘虏因体内禁制爆发而亡、以及陈深引开妖鹰后负伤归来等经过。

当值的执事是一名面容严肃的中年人,他仔细听着,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当听到三名凝辉境杀手伏击,却被林羽击溃时,他敲击的动作微微一顿,抬起眼皮,深深地看了林羽一眼。

“三名凝辉境,一死一伤一逃……林师侄,你确定?”执事的语气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审视。以新晋凝辉初期的修为,取得如此战果,实在有些骇人听闻。

“弟子不敢虚言,当时驯兽堂韩胜师兄及其两位随从弟子皆在场,可为佐证。那杀手所用星器、毒矢残骸,以及现场痕迹,执事亦可派人查验。”林羽语气平稳,不卑不亢。

执事沉吟片刻,点了点头:“此事我会记录在案,并派人前往百兽谷核实。黑风寨竟敢深入我阁秘境行凶,此事非同小可,我会即刻上报刑堂与外事堂。”他顿了顿,看向林羽,“你临危不乱,击退强敌,保全同门,有功。此次护卫任务,虽未完成驯服裂风鹰幼崽的主要目标,但鉴于突发状况,仍评定为‘良’,基础贡献点照发。此外,额外奖励你三百贡献点,以彰其功。”

“谢执事。”林羽拱手。五百贡献点入手,算是不无小补。他知道,阁内高层对黑风寨的渗透和袭扰必然早已警觉,自己的这次遭遇,不过是增添了又一例证,还不足以引发雷霆行动,尤其是缺乏直接证据指向“影狐”的情况下。

离开执事殿,林羽并未返回静室,而是径直去了苏萱的住处。

院落内,石桌旁。

苏萱听完林羽更加详细、包括对韩胜和陈深怀疑的叙述后,秀眉紧蹙,绝美的容颜上笼罩着一层寒霜。

“韩胜……竟然是他!”她玉手轻轻拍在石桌上,语气带着一丝后怕与愤怒,“我与他虽无深交,但他在驯兽堂风评一向不错,为人豪爽仗义,没想到竟是隐藏如此之深的毒蛇!‘影狐’……当真名副其实!”

“他选择在鹰愁涧动手,计划周密,若非师弟你实力远超其预估,后果不堪设想。”苏萱看向林羽,眼中担忧更甚,“如今你虽破局,却也打草惊蛇。韩胜受此一惊,要么会蛰伏更深,要么……会动用一切力量,以更激烈的手段除去你这心腹大患。”

“我知道。”林羽眼神平静,并无惧色,“所以,我们不能被动等待。”

“你待如何?”苏萱问道。

“引蛇出洞,或者说……以身为饵。”林羽缓缓道出自己的想法,“韩胜现在最想做的,就是确认我是否真的掌握了他就是‘影狐’的证据,以及在我将确凿证据提交给刑堂之前,将我彻底抹杀。”

“我们可以利用他这种心理。”林羽目光锐利,“我需要一个合理的理由,再次离开星陨阁,并且让他认为,我可能是去某个地方寻找能指证他的‘关键证据’。”

苏萱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你要制造一个陷阱?但这太危险了!韩胜在暗,我们在明,他若动手,必然有十足把握,绝不会再像鹰愁涧那般轻敌!”

“风险自然有。”林羽承认,“但这是最快逼他现形的方法。否则,任由这条毒蛇隐藏在暗处,我们永远防不胜防。他在阁内有一定根基,时间拖得越久,对我们越不利。”

他顿了顿,继续道:“而且,这次我们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掌控地点和时间。我需要师姐你帮我做几件事。”

“你说。”苏萱毫不犹豫。

“第一,我需要一个看起来合情合理,并且值得我冒险外出的‘寻宝’或‘取证’任务线索。这个线索要足够隐秘,但又要有一定渠道能让韩胜‘偶然’得知。”

“这个不难。”苏萱沉吟道,“侯三那边有些特殊门路,可以伪造一份看似从黑风寨某头目遗物中流出的密信残片,指向阁外某处可能存在与‘影狐’相关的联络点或证据储藏点。我可以安排让这消息,通过‘意外’的方式,落入韩胜耳中。”

“好。第二,我需要师姐你在阁外接应,但不要离得太近,以免被韩胜及其同党察觉。你的任务是,在我与韩胜等人交手,确认其身份和罪行后,及时出现,或使用留影石记录,或直接出手助我擒杀!我们需要确凿的证据,或者……让该闭嘴的人彻底闭嘴。”林羽眼中闪过一丝冷冽的杀意。对付这种潜伏的毒蛇,有时候无需经过繁琐的刑堂审判。

苏萱感受到林羽话语中的决绝,心中一凛,但随即郑重点头:“我明白。我会提前在预定地点布下隐匿阵法,并准备好传讯手段,一旦你发出信号,我即刻赶到。”

“第三,”林羽看向苏萱,“此事风险极大,或许会牵扯出黑风寨更深的力量,甚至阁内可能存在的其他眼线。师姐,你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苏萱闻言,美眸一瞪,带着一丝嗔怪与坚决:“林师弟,你把我苏萱当什么人了?既然认了你这个朋友,自当共同进退。黑风寨与‘影狐’之事,关乎星陨阁安危,我岂能坐视不理?此事我帮定了,休要再提退出之言!”

林羽心中微暖,不再多言,只是郑重拱手:“多谢师姐。”

计议已定,两人又仔细推敲了各个环节的细节,包括假线索的内容、泄露的方式、预设的伏击地点(最终选定了一处名为“落星坡”,距离星陨阁有一定距离,地势复杂,既方便埋伏也方便苏萱隐藏接应的地点)、联络信号等等。

接下来的几天,星陨阁表面上一如既往的平静。

林羽深居简出,大部分时间都待在静室之中,仿佛在消化百兽谷之行的收获,巩固修为。他确实在巩固,但更多的,是在为即将到来的决战做准备。

静室内,星光氤氲。林羽盘膝而坐,心神沉入丹田星云。那页《观星录注疏》残篇悬浮在星核碎片旁,散发着朦胧而古老的微光。他不再试图去强行解析那些复杂晦涩的符号单元,而是将心神沉浸在那股独特的“意蕴”之中,感受着其中蕴含的关于能量结构稳定、变化与流转的法则。

在这种感悟下,他重新锤炼千幻星辉。星链、星锥、星盾,三种形态在他手中不断变幻,其上那淡银色的纹路愈发清晰、稳定,与暗蓝色的星辉融合得更加完美。他有一种感觉,当这种融合达到某个临界点时,千幻星辉或许将迎来一次质的蜕变。

《星移斗转步》亦被他修炼到近乎本能。他在狭小的静室内闪转腾挪,身影化作道道残影,步伐玄奥,甚至能短距离内连续进行两到三次微小的空间滑移,虽然消耗巨大,但在关键时刻,足以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他知道,韩胜身为内门弟子,修为已达凝辉境中期,且身为“影狐”,必然有其压箱底的手段和星器,甚至可能拥有黑风寨赐予的某些禁忌之物。此战,绝不会轻松。

就在林羽潜心准备的第四天,苏萱通过隐秘渠道传来了消息——鱼饵,已经撒下去了。

一份看似无意中从鬼市流出的、沾染着血迹的兽皮残片,上面模糊地记载了一个位于“落星坡”废弃矿洞内的坐标,并隐晦提及此地曾是与阁内某位“大人物”单向联络的密室,可能藏有重要信物。这份残片,经由侯三的巧妙运作,已经“辗转”到了驯兽堂一名与韩胜关系不错的弟子手中,并且那名弟子“恰好”在韩胜面前提及了这份“有趣的发现”。

一切,只待鱼儿咬钩。

果然,就在消息放出后的第二天,林羽接到了韩胜的传讯。

传讯符光中的韩胜,声音依旧带着惯有的爽朗,但细听之下,似乎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林师弟,近日可好?为兄此次寻你,是有一事相商。我近日整理驯兽堂卷宗,偶然发现一处前辈笔记,提及落星坡一带可能存在一种名为‘星纹矿’的稀有矿物,此物对温养、提升星器品质大有裨益。想起师弟你似乎尚未有趁手的高阶星器,便想邀师弟一同前往探寻。不知师弟意下如何?”

理由找得冠冕堂皇,甚至带着“为你好”的意味。落星坡……他果然上钩了!而且选择亲自出面邀请,是想近距离监视,还是想在途中寻找机会?

林羽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惊喜”与“感激”:“哦?星纹矿?多谢韩师兄有此好事还能想到师弟。不知师兄打算何时动身?”

“事不宜迟,若师弟方便,明日辰时,山门外会合,如何?”韩胜的语气带着一丝“迫不及待”。

“好,明日辰时,不见不散。”林羽干脆地答应下来。

结束传讯,林羽眼神彻底冰冷下来。

他立刻通过秘密方式联系了苏萱,只传递了四个字:“明日,落星。”

风暴将至,猎网已张。

这一次,他不再是被动等待刺杀的目标,而是手持利刃,静待毒蛇出洞的猎人。

他站在静室窗边,望向阁外远山的方向,那里是落星坡的所在。明日,那里或将染血,或将……成为埋葬“影狐”的坟墓。

他轻轻摩挲着指尖,一缕凝练的、缠绕着清晰银纹的暗蓝色星辉悄然浮现,如同夜空中最冰冷的星辰。

“韩胜……明日,一切该了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