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雄狮占有自己的母狮、归纳进领地的标记。
阿碧那姑娘,也会不断地被标记。他会以德式绅士和礼仪,不经意间透露给父亲、弟弟,自己的专属标志信息。
而德西貌似是已经感觉到了长子建的防范藩篱和势在必得。温和慈爱的目光,不时落在两个儿子身上。
看看司里偶尔沉默又坚定的表情,又看着司马春,那被压制着的俊逸飞扬。
这两个孩子。他心头笑一笑。应该是在喜欢同一位姑娘。都是成年人了,他不想管。
*
今天司里提到,来自慕尼黑的最专业脑科医生,会马上过来,帮毕可做初期手术诊断。
司里正在和一家私立医院谈合作,尽快买下那家医院。从德国进口的精密手术器械,也会后续到位。
这些天司里不断地给父亲提供各种欧洲医学资料,让他相信现在已经非常发达的医疗科技。
当然,开颅手术的风险很高,毕可又是陈年旧疾,司里并没有十分的把握保证手术成功。
面对德西依然存在的犹豫,司里也不断地输出手术成功案例,增强父亲的信心。
还比如。“爸爸,您就不想有一天回到米斯巴赫的森林,打猎吗?”
“不想给毕阿姨亲手带猎物吗。”
“您不想让她去德国,看看我们家的城堡吗?”
“万一,治疗有效果呢?她能清醒过来,她能说话呢?”
攻心为上。德西碧蓝色眼睛里,明显露出了向往。他二十多年没有回故乡了。他没有再回过那片森林,没有再背过枪,也没有再进过家族任何一家机械工厂。
语言学校里他教了好几批学生,有学生在去留学给他发邮件,说起现在德国的变化。
不想回德。他怎么会完全不想呢。
如果毕可能够醒来、有意识。能行走、能坐飞机,或者只是坐轮椅登飞机,他都会很乐意带她去看看。
“爸爸,相信我,德国医生是目前欧洲最好的。让他试试。当然,我也可以再找美国医生。让他们先做联合会诊。”
德西心中燃起了希望。是小可爱可能会醒来的希望。他和毕可看似已经被时代毁灭砸碎的人生,会有另一种被拯救的可能吗?
如果毕可能够醒来,那将是多么激动人心啊。
德西每次抱起瘦弱的毕可时,内心都既心疼又喜悦。他希望毕可活得有生命质量,能醒来看一看这个即将繁华的盛世,发展得越来越好的国家。
能看到他的家族,能自由往返他出生和来自的国度。
会有那么一天吗?如果有,他会喜极而泣,拥抱着自己爱了一生的这个小女人,让她感受生而为人,真正的自由、富足和幸福。像他在贫瘠中,曾经对她承诺过的那样。
在没有实施手术,或者彻底手术成功的那一天到来之前,他只能把这件事,当做一个梦想和神话。
德西无暇顾及餐桌上,看似努力在维持和平友好状态的两个儿子、那些隐形的刀光剑影。他的心思,全在他那个媳妇儿身上了。
对德西来说,无论是哪个儿子,哪个混小子。都没有他那可怜又可爱的媳妇儿重要。夫妻关系,是被他放在第一位的。
当司里说起这些的时候,司马春明显很不耐烦。没有立即表现出嗤之以鼻,已经是他对司里这份善意,最大的尊重和涵养。
春对自己祖上居住的那座城堡,不仅毫无印象,也没有一丝一毫的美好遐想。那个世界离他太远了。
至于给他母亲做手术。开颅。这个,光听一听他就觉得毛骨悚然。他目前还无法想象这个手术的成功率。但决定这件事的,是父亲。
司马春急于离开,想去问阿碧。
而司里,不动声色地将司马春一直按捺不住的小暴躁,收在眼底。眼神犀利中含着一种倔强与不退让。
阿碧。是我的。
是我的。
司马春,灭了你那些心思。
阿碧。会是你哥哥的……。
*
阿碧在出租屋。正在以军训收拾的争分夺秒速度,将各种零碎打包。
电话铃声响时,她其实一点儿都不想接。当第二次响起时,她才拍了拍手,拿起手机。
看到是司马春的号码,阿碧脸上立马兴奋,赶紧接起来。
“阿碧,你在哪里?”
“我在收拾东西。”
司马春想起司里说的。想问,但是又问不出口。
他和阿碧现在什么关系都没有。这又是阿碧跳槽的新公司,阿碧跟司里这个新老板去搬家看房子、购个物怎么了?
这是他想要追求的女孩。他怎么能这么小心眼去怀疑、猜忌。司马春的语气里满是关切。
“收拾得怎么样了?你确定不需要我去帮忙吗?”
“不需要。我能搞定。”
“那下午,你能来Soho吗?”
如果没有昨天下午的睡。以及今天上午的睡。阿碧应该是可以的。
但她现在算算时间,很不确定。现在都已经中午一点多了。屋子还没收拾完。
“司马春,我可能……来不及了。”
司马春心里一沉。不是昨天还说“可能行”的嘛,怎么又不能了。
他俊眉一皱,郁闷地想起司里那家伙。虽然司里没有提他们昨天在宜家逛了多久。但是可以想象,一定时间不会短。
司马春更想不到阿碧昨晚睡在哪里。司里仅仅用“保护隐私”的工作要求,就让阿碧失去了,跟春说太多详情的可能。
可司马春能做什么呢?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他内心既失落,又有种生命中很重要的东西在手心流逝的感觉。令他十分舍不得。
但那种将他隔离开、拉扯走的力量,又是那么隐形和无奈。这是他成年后唯一真正动心的女孩,但是他总是没机会、没时间与她相处。
先不提家族中,司里身为长子,地位天然的血脉压制。就说现在兄弟俩,所掌握的资本和贫富差距鸿沟,就已经是这么现实和残酷。
司里其实轻而易举在剥夺着司马春的机会。
“那,等你事情都安排好了,打给我。”
“好的。”阿碧听出了司马春语气里的沉闷和失望,她张了张嘴,想多说两句安慰他。
但是她现在真的太忙了。她看着面前的一片狼藉,甚至连周一要不要再来清理搬运余下的物品,都无法预料。又怎么再约他。
“我有时间了再联系你。”这是她唯一能做的承诺。
这一两周以来,发生的一切都令阿碧应接不暇。她从来没有这么忙碌过。甚至连自己挺有好感的一个男孩,竟然都没时间见。
*
等阿碧将所有物品,都送到明珠公寓时,王保安再次大跌眼镜。
这会儿使馆区消费超前。先不说进出公寓大门的部分汽车,都是有专职司机接送的进口豪车了。
就说前些天来送货的卡车,车况外观,都比这辆车漆都掉了不少、排气管颤颤巍巍歪着的破旧面包车要强。
可阿碧别无选择了。这个内心强大的姑娘,务实、不虚荣、不爱面子、也从来不在意外人的眼光。在路上招手叫到的是哪辆,就哪辆。
王保安想起她骑的自行车和那位司先生是同款,也是住在这里的。无论如何诧异,语气中都带了几分对业主的尊敬。
“姑娘,需要我帮忙吗?”
阿碧看着大大的三个编织袋和小行李箱,司机刚才在胡同口帮她搬上车的。但现在司机送达了,着急要走。如果有人能帮她忙提到楼上去,当然是好的。
“您方便吗?”
“方便。方便。”
“那谢谢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