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的光还在天上晃，像谁打翻了一盒金粉。
周佳威胸口那层护心甲，突然又热了一下，比刚才更烫，像是有人往他心口贴了块刚出炉的铁板。
他眉梢一跳，还没来得及细想，朵朵猛地从他怀里挣出来，小脸刷地白了，一把抱住他腰，声音都在抖：“爹爹！这味儿……跟妈妈当年中毒的时候一模一样！”
她的小手死死抓着他衣服，指尖微微泛起银光，那是空间系天赋在回溯残留气息的征兆。
周佳威心里咯噔一下，目光唰地扫向艾蕾娜。
她正站在三步外，月白长袍衬着夜色，安静得像幅画。
可就在这一瞬，她似有所感，垂眸看了眼自己的左手腕，顿了顿，缓缓挽起袖口。
一道旧疤露了出来。
淡粉色的伤痕原本已经愈合多年，可此刻在月光下，边缘竟泛出幽幽黑光，像是有墨汁在皮下游走，缓慢蠕动，仿佛活物复苏。
“这是……”周佳威喉咙发紧。
艾蕾娜抬眼看他，紫眸里闪过一丝痛意，声音压得很低：“我没告诉过你。那次在精灵森林，我不是受伤。我是中了腐毒。”
空气一下子冷了下来。
远处还在笑，夏晴举着相机喊“再来一张”，塞西莉亚抢着站c位，卡莎把人往外扒拉，说“让贤者站中间”。
可这边，连风都停了。
周佳威立刻催动风系感知，一圈气流悄无声息扫过艾蕾娜全身。
能量流稳定，没有毒素活跃的迹象——但那道疤，确实和刚才毒酒里的腐毒波动同源，只是沉睡着，被今夜的毒气和月光一激，才开始共鸣。
“所以……他们不是临时下手。”他嗓音沉了几分，“是冲着你来的。”
朵朵咬着嘴唇点头：“坏人知道妈妈中过毒！他们故意用一样的配方，就是要唤醒这个！”
艾蕾娜轻轻放下袖子，遮住那道诡异的疤痕，语气平静：“我百年前就净化过一次，以为清干净了。没想到……它一直藏在里面。”
她没说后半句——如果今晚没人发现，再有一次高浓度腐毒释放，说不定这毒就会彻底苏醒，顺着血脉蔓延全身。
周佳威沉默两秒，伸手把她手腕轻轻握住，另一只手将朵朵搂进怀里，低声道：“现在知道了就行。”
护心甲还在发烫，贴着皮肤，像块暖石。他知道，这不是错觉，是装备在持续感应危险。
“今晚所有人不准离营。”他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尤其是水源区、食物库，加双岗，进出登记。”
艾蕾娜点头：“我已经让月卫封锁西侧通道。”
“那侍女呢？”周佳威问。
“还在锁着。”她眼神微冷，“她体内毒根未除，不能放。”
朵朵扒在他肩头，小声嘀咕：“我要录下来……等回去放给莉娅姨姨看。”
“不许。”周佳威揉了揉她脑袋，“这事先别传。”
“为啥？”朵朵仰头，“让大家都知道，一起抓坏人啊！”
“因为一旦乱起来，坏人就能混水摸鱼。”
他捏了捏她的小脸，“咱们得稳住，让他们以为计划成功了，才能钓出后面的主使。”
朵朵眨眨眼，突然咧嘴一笑：“懂了！咱们演戏！我可以装哭，说爹爹差点被毒死，然后偷偷录像！”
“打住。”周佳威笑着弹她脑门，“你再提直播，下次不带你来营地。”
“哼！”朵朵鼓起脸，“你们大人就会瞒着我，明明我才是最强辅助！”
艾蕾娜难得没训她，反而嘴角微不可察地翘了下：“她说得对，你确实是关键。”
周佳威一愣：“你夸她？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艾蕾娜淡淡瞥他一眼：“我只是陈述事实。”
“哇哦！”朵朵瞬间来了精神，蹦到两人中间张开手臂，“我要拍照！‘爹爹和妈妈深夜密谈’！标题就叫《震惊！高冷女王竟主动示好》！”
“闭嘴。”周佳威一把把她抱起来扛肩上，“再胡说八道，今晚糖没收。”
“不要啊！”朵朵扭着身子，“我错了我错了！”
三人之间那点凝重，被这小丫头一搅和，总算松了些。
艾蕾娜看着他们父女闹腾，眼神柔和了一瞬，随即又恢复冷静：“这毒能潜伏百年，说明莫德里奇早就在布局。他不只是想杀你，还想用我做引子，引爆更大混乱。”
周佳威点头：“所以他选在庆功宴动手，情绪最松的时候，还特意复刻你当年中的毒——既是为了激活旧伤，也是在挑衅你。”
“我不怕挑衅。”艾蕾娜声音冷了几分，“但我讨厌被人当棋子。”
“那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他认真看着她，“有没有头晕、心悸？或者伤口疼？”
她摇头：“没有。它现在只是共鸣，还没扩散。”
“那就好。”他松了口气，抬手轻轻抚过她袖口，“等这事过去，我陪你去精灵古泉再做一次深层净化。”
“嗯。”她轻轻应了一声，没躲开他的手。
朵朵趴在周佳威肩上，歪头看着两人，突然嘿嘿笑出声：“你们是不是要亲一个？我看电视里都这样！”
“滚蛋。”周佳威假装凶她，“再瞎说把你扔进空间裂缝。”
“我才不怕！”朵朵搂紧他脖子，“你舍不得！”
艾蕾娜轻咳一声，转过身去，耳尖微微泛红。
周佳威也觉得有点尴尬，干咳两声转移话题：“对了，你刚才用月光锁链控着那侍女，她有没有试图反抗？”
“没有。”艾蕾娜回头，“她像被抽了魂，只会重复一句话：‘敬贤者，永享丰年’。”
“典型的傀儡操控。”周佳威眯眼，“说明背后有人远程施术，而且手法很老练。”
“要不要我现在就审？”朵朵跃跃欲试，“我可以把她丢进小空间关三天！”
“不行。”周佳威摇头，“她现在是唯一线索，不能刺激她。
等莉娅做完毒理分析，我们再一步步挖。”
“那你打算咋办？”朵朵歪头，“就这么干等着？”
“等。”他目光投向营地深处，声音低沉，“他既然敢用这招，就不会只试一次。下回可能是食物，可能是空气，甚至……直接冲着你来。”
“那我就把他反丢进黑洞！”朵朵拍胸脯，“谁敢惹我爹爹，先问问我同不同意！”
“乖。”艾蕾娜难得伸手摸了摸她头发，“有你在，他确实摔不着。”
“那是！”朵朵得意洋洋，“我可是爹爹的专属守护神！”
周佳威听得心头一暖，低头亲了亲她额头：“行，女帝陛下今晚加餐，多给一颗软糖。”
“耶！”朵朵欢呼。
艾蕾娜看着他们，忽然低声问：“你觉得……他会不会已经盯上其他旧伤？”
周佳威一顿。
他明白她的意思——腐毒能激活她的旧伤，那别人呢？
伊莎贝拉当年被邪咒所伤，莉娅左肩有场大战留下的裂骨痕，塞西莉亚龙鳞脱落的地方也有旧创……
如果敌人掌握了这些信息，并一一设局……
他眼神沉了下去：“明天开始，所有人做一次全面毒素扫描。尤其是陈年旧伤部位，重点监测。”
“我会通知月卫配合。”艾蕾娜点头。
“还有。”他握紧她的手，“这段时间，你别单独行动。哪怕在营地里，也尽量和我在一起。”
她抬眼看他，紫眸映着月光，静了几秒，轻轻“嗯”了一声。
朵朵在旁边看得直叹气：“你们俩真是，明明互相喜欢，还要装得冷冷的。”
“小孩子不懂。”周佳威捏她脸。
“我懂！”朵朵不服，“我看的恋爱剧比你多！”
“那你倒是说说，我们哪点像情侣了？”周佳威逗她。
“第一，你们总站一块儿；第二，你看她的眼神不一样；第三——”她掰着手指数，“你们牵手都不带脸红的！”
艾蕾娜轻咳一声，默默把手抽出来。
周佳威干笑两声：“那是怕她摔倒。”
“切。”朵朵翻白眼，“借口。”
远处又一束烟花炸开，照亮整片营地。
笑声、欢呼声、烤肉香混在一起，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