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门关外的黑风寨,风雪如疯兽般撞着夯土寨墙,契丹哨兵裹紧狐裘缩在哨塔下,火把的光晕在雪雾里被撕得支离破碎。没人察觉,寨后山涧的积雪下,北汉猎户老石的指尖正按在一块刻着玄鸟纹的青石上——“咔嚓”一声轻响,积雪塌陷,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密道入口赫然显露,秦风带着暗卫如鬼魅般躬身钻入,潮湿的寒气瞬间裹住所有人的呼吸。
“地道直通地牢西侧,尽头有块松动的石板,掀开来就是囚室隔壁的柴房。”老石压低声音,指尖在岩壁上摸索着陈旧的刻痕,“契丹人把地牢守得跟铁桶似的,但柴房常年堆着废柴,蛛网结了三层,他们绝不会想到有人从这儿钻进来。”
秦风点头,反手将短刀咬在口中,率先弓身前行。地道狭窄得能感受到岩壁的冰冷,积雪融化的水珠顺着石缝淌下,砸在肩头刺骨,暗卫们紧随其后,靴底蹭过泥土的声响被远处风雪呼啸彻底掩盖。行至中途,秦风突然抬手示意停下,耳尖微动——前方三丈外,隐约传来铁链拖拽的脆响,还有契丹守卫的粗哑咒骂,地牢已近在咫尺。
与此同时,洛阳坤宁宫偏殿,烛火将王谦的影子拉得如鬼魅般修长,铁链锁在石柱上的声响,在死寂的殿内格外刺耳。他膝盖的箭伤早已冻僵,血水凝成暗红的冰壳,却依旧梗着脖子瞪向殿中,直到林阿夏抬手,女辅营旧部捧着木盒上前,盒盖打开的瞬间,王谦的瞳孔骤然缩成针尖。
“宣州赈灾的粮草账册,你私盖的兵部假印;秋猎时递往南唐的密信,你的亲笔字迹;还有你府中地窖搜出的南唐俸禄凭证,一枚刻着‘李’字的羊脂玉牌——王侍郎,你还要狡辩吗?”林阿夏的声音轻得像雪,却字字砸在王谦心上,“你以为把证据藏在祖宅夹墙里,我就找不到?”
王谦浑身一颤,瞬间瘫坐在地,先前的硬气尽数崩塌,眼泪鼻涕混着血水往下淌:“娘娘饶命!臣是一时糊涂,是李征逼我的!他派人绑了臣的妻儿,扬言若不从,就将他们沉江,臣不得不从啊!”
“妻儿性命?”林阿夏冷笑,指尖轻轻抚过腹间,腹中胎儿似有感应,轻轻动了一下,“那被你出卖的秦砚,被你派死士截杀的驿卒,他们就没有妻儿?说!朝堂同党是谁?南唐与契丹的密谋,究竟是什么!”
“同党有吏部尚书张敬、御史刘彦,还有……还有禁军副统领赵坤!”王谦哭喊着,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赵坤掌控着西城门的禁军兵权,李征早已与他约定,正月十五元宵夜,契丹佯攻雁门关牵制兵力,南唐出兵突袭淮南,赵坤打开西城门里应外合,一举拿下洛阳!”
“正月十五?”林阿夏猛地起身,腹中一阵坠胀感袭来,她强忍着扶住锦凳扶手,眸色冷得像冰,“青黛,即刻传密令,让慕容延昭加固淮南防线,禁军统领即刻带兵控制赵坤三人,封锁所有消息,不许走漏半点风声!”
话音刚落,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暗卫浑身浴血冲进来,脸色惨白如纸:“娘娘!不好了!赵坤察觉风声,已带着心腹禁军赶往西城门,似要提前作乱!”
林阿夏瞳孔骤缩,指尖死死攥住锦缎,指节泛白:“传我口谕,女辅营全员出动,持玄鸟令牌接管西城门防务,若赵坤反抗,格杀勿论!”
黑风寨地牢内,秦风已带着暗卫掀开水板,柴房的霉味混杂着雪气扑面而来。两名契丹守卫正靠在牢门边打盹,鼾声震天。秦风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两名暗卫如狸猫般悄无声息地窜出,短刀划过脖颈的瞬间,守卫甚至没来得及睁眼,便已软倒在地,鲜血顺着衣领浸透积雪。
“咔嚓”一声,牢门锁被暗卫用铁钎撬开,秦风冲进地牢,一眼就看到绑在石柱上的秦砚——锦袍破碎,满身血污,却依旧脊背挺直,眼底的锋芒半点未减,只是脸色因多日未进食而有些苍白。
“秦大人!”秦风快步上前解绳,声音压得极低,“娘娘命属下前来救援,外围已派禁军封锁退路,绝无后顾之忧!”
秦砚活动着僵硬的手腕,沙哑的声音里满是急切:“阿夏如何?洛阳可有异动?”
“娘娘安好,只是朝堂查出内鬼,局势危急!”秦风话音刚落,地牢外突然传来契丹人的嘶吼,刀枪碰撞声瞬间炸开,震得岩壁簌簌掉灰,“不好,被发现了!”
“随我杀出去!”秦砚抓起地上的断链,眼神陡然变得狠厉,铁链在他手中如长蛇般甩动,“今日必擒耶律烈,绝不能让他带着阴谋逃回契丹!”
木门被撞开的瞬间,秦砚铁链横扫,直接砸断一名契丹士兵的腿骨,惨叫声中,暗卫们齐齐拔刀,狭窄的地牢里瞬间刀光剑影。秦砚虽被困多日,身手却依旧凌厉,铁链缠住敌人兵器猛地一夺,反手将长刀握在手中,顺势劈出,鲜血溅在冰冷的岩壁上,瞬间凝成冰碴。
主营帐方向的厮杀声越来越近,秦风知道另一队暗卫遭遇了抵抗,急声道:“大人,属下去支援擒杀耶律烈,你保重!”
“去吧!”秦砚挥刀逼退两名契丹兵,刀刃上的血珠滴落,“我断后,一个都别放跑!”
铁链飞舞,长刀破空,秦砚独自守在地牢门口,如一尊不可撼动的战神。风雪从通风口灌入,吹得他发丝狂舞,他望着眼前蜂拥而至的契丹人,眼中满是滔天恨意——这些蛮夷,敢掳他欺他,更敢威胁阿夏、觊觎大周江山,今日便让他们血债血偿!
一名契丹百夫长怒吼着冲来,长刀直刺心口,秦砚侧身避开,铁链缠住对方手腕猛地发力,“咔嚓”一声脆响,百夫长腕骨断裂,惨叫出声。秦砚夺刀反刺,刀锋穿透胸膛的瞬间,他猛地抬头,看向主营帐的方向——那里的嘶吼声突然戛然而止,紧接着,一道熟悉的身影扛着人奔来,正是秦风。
“大人!耶律烈已擒!”秦风肩上的契丹男子被绑得严严实实,正是黑风寨首领耶律烈,此刻满脸是血,气息奄奄,“外围禁军已肃清残敌,可即刻返程!”
秦砚松了口气,却依旧不敢耽搁,翻身上马的瞬间,他望着洛阳的方向,眼底满是急切——阿夏还在应对内鬼作乱,他必须立刻回去,与她共渡难关。马蹄踏碎积雪,朝着都城的方向疾驰,身后是被俘的耶律烈,身前是漫天风雪,却挡不住他归心似箭的脚步。
洛阳城西城门,已是一片混乱。赵坤带着心腹禁军冲撞城门,嘶吼着要“清君侧、诛妖后”,女辅营的姑娘们手持弩箭,严阵以待,箭雨如流星般射出,禁军纷纷倒地,鲜血染红了城门下的积雪,与飘落的白雪交织成刺目的红。
林阿夏扶着腰站在城楼上,寒风卷着雪花打在脸上,她却丝毫未觉,目光死死盯着下方的赵坤,语气冰冷如铁:“赵坤,你勾结南唐,背叛大周,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赵坤抬头,看到城楼上的林阿夏,眼中闪过一丝疯狂:“妖后祸国殃民,今日我便替天行道,拿下你献城给南唐,定能封王拜相!”
“痴心妄想!”青黛怒喝,抬手示意,“放箭!”
箭雨再次落下,赵坤的亲信纷纷倒地,他本人也中了一箭,踉跄着后退。就在这时,远处传来震天的马蹄声,秦砚带着暗卫疾驰而来,看到城楼上的林阿夏,他眼中瞬间燃起光芒,嘶吼道:“阿夏!我回来了!”
林阿夏猛地回头,看到风雪中那道熟悉的身影,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眼眶瞬间泛红。秦砚翻身下马,长刀出鞘,如一道闪电般直扑赵坤:“叛贼!敢动我的人,找死!”
赵坤见状,吓得魂飞魄散,转身想逃,却被秦砚一刀劈中后背,重重摔在地上。秦砚上前,踩着他的后背,长刀架在他脖颈上,声音冷得刺骨:“说!还有多少同党藏在朝堂?李征还布下了什么后手?”
赵坤浑身颤抖,正要开口,突然猛地咳出一口黑血,嘴角溢出诡异的笑容:“晚了……李征的人……早已在洛阳布下天罗地网……你们……都得死……”
话音未落,赵坤头一歪,彻底没了气息。林阿夏瞳孔骤缩,立刻吩咐:“查!立刻彻查赵坤府邸,务必找出他口中‘天罗地网’的线索!”
与此同时,押解耶律烈的暗卫突然惊呼:“大人!不好!耶律烈服毒了!”
秦砚回头,只见耶律烈嘴角淌着黑血,已然没了呼吸,唯有指尖死死攥着半块铜牌,上面刻着诡异的狼头符号,与王谦招供时提及的“南唐密信标记”一模一样,狼眼处还嵌着一颗暗沉的黑曜石。
雪依旧在下,城楼上的烛火摇曳,林阿夏扶着秦砚的手臂,腹中的胎动愈发清晰。她望着下方的血色积雪,又看向秦砚手中的铜牌,眼中闪过一丝凝重——赵坤的遗言,耶律烈的铜牌,都预示着更大的危机正在逼近。
而偏殿内,刚松口的王谦突然双眼圆睁,七窍流血,竟是被人暗中下毒灭口!女辅营旧部在他袖口搜出一张浸毒的纸条,上面只有四个字:“知太多者,死。”
杀机,已悄然笼罩整个洛阳城。元宵之战的阴影越来越近,李征布下的天罗地网究竟是什么?铜牌上的狼头符号藏着什么秘密?被灭口的王谦,是否还留下了未说尽的线索?秦砚归来,能否与林阿夏联手,撕开这层层包裹的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