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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惊心,虽未再起波澜,但那小犬抽搐毙命的惨状,已如同烙印般刻在顾廷烨与明兰的心头。次日清晨,天色灰蒙蒙的,似也蒙上了一层阴翳。明兰起身后,便觉心口沉甸甸的,并非全然伪装,昨夜的后怕与愤怒交织,确让她精神不济,面色也透出几分真实的苍白。

顾廷烨早已起身,坐在外间临窗的太师椅上,手中虽拿着一卷兵书,目光却并未落在字里行间,而是凝望着窗外初绽的玉兰,眼神冷冽。见明兰出来,他放下书卷,走到她身边,仔细端详她的脸色,眉头微蹙:“脸色这般不好,可是昨夜未曾安睡?”

明兰轻轻点头,就着他的手坐下,低声道:“心中难安。”她抬眸看他,眼中是已然下定决心的清明,“侯爷,时机稍纵即逝,既然已确认药有问题,我们便不能坐以待毙,需得主动破局。”

顾廷烨握住她的手:“你待如何?”

“她既想让我‘安心’服药,我便让她以为我仍在服药,且已初见‘成效’。”明兰声音平稳,带着一丝冷意,“今日,便请太医来一趟吧。”

顾廷烨立刻明白了她的意图,眸中闪过一丝激赏与担忧:“你要当众……”

“嗯。”明兰肯定地应道,“总要有人‘见证’,这药……与我身子不适的关联。”

计议已定,明兰便唤来丹橘,低声吩咐了几句。丹橘会意,立刻转身出去安排。

不多时,澄园便派了人快马去太医署,言道宁远侯夫人自昨日傍晚起便觉身子不适,食欲不振,夜间亦睡得不安稳,恐胎气有碍,恳请相熟的太医过府一诊。

消息传到顾廷烨生母留下的旧仆、如今在府中亦有眼线的常嬷嬷耳中,她自是心急,忙赶了过来探望。而另一边,太夫人小秦氏处自然也很快得知了消息。

向妈妈前来送药时,脸上那惯常的笑容里便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探究与“关切”:“夫人,药煎好了。听闻夫人身子不适,太夫人担忧得紧,特意嘱咐老奴问问,可要紧否?是否要再请太医瞧瞧?”

明兰半倚在暖榻上,身上盖着薄毯,闻言虚弱地笑了笑,声音也带着几分气力不足:“劳母亲挂心,只是些许不适,已经去请太医了。许是昨日贪凉,又或是……”她目光似无意地扫过那碗被丫鬟接过去、放在一旁小几上的浓黑药汁,语气微顿,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难以分辨真假的疑虑,“近几日总觉得这药用了之后,心中越发烦闷,也不知是不是错觉。”

向妈妈眼神微闪,面上却满是宽慰:“夫人多虑了,这安胎药乃是太夫人祖传秘方,最是温和滋补不过。许是夫人孕期反应,与药无关。您且放宽心,用了药,再好生歇息,定会好转。”

明兰微微颔首,不再多言,只合上眼,似是养神。

约莫半个时辰后,太医匆匆而至。来的正是平日为明兰请脉、与顾廷烨相熟的那位老太医。向妈妈并未离去,而是以“太夫人挂心,需得亲耳听听太医诊断方能安心”为由,留在了外间等候。

室内,太医仔细为明兰诊了脉,又观其气色,询问了具体症状。

明兰一一答了,声音低弱:“……也不知怎的,昨日傍晚便觉心中堵得慌,晚膳几乎未曾动用,夜里也睡得极不安稳,今晨起来,更是毫无食欲,闻着些许味道便想作呕。”

太医捻着胡须,沉吟道:“夫人脉象略见滑数,肝气似有郁结之象,脾胃也显虚弱。孕期女子,情绪易波动,饮食起居皆需格外注意。夫人近日可曾劳神?或是有何烦心之事?”

顾廷烨坐在一旁,沉声道:“府中诸事皆顺,并未让她劳神。只是她自服用母亲送来的安胎药后,这几日总说心中烦闷不适,一日重过一日。”他这话说得平淡,却将疑点直接引向了那碗药。

太医闻言,神色凝重了几分:“哦?可否将药渣或药方给老夫一观?”

顾廷烨示意丫鬟将之前留下的、早已晾干的药渣和那张“祖传药方”的抄本一并呈上。太医接过,先是仔细看了药方,依旧是连连点头,称其配伍精当。随后他又拿起药渣,凑近鼻尖细闻,用手指拨弄辨认。

就在这时,明兰轻轻咳了一声,对身旁的丹橘道:“药……药快凉了,端过来吧。”

丹橘依言,将小几上那碗一直温着的药端到明兰面前。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那碗药上。向妈妈在外间也伸长了脖子,紧紧盯着。

明兰接过药碗,指尖微微颤抖,显出一副强自支撑的模样。她看着碗中浓黑的汁液,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仿佛在忍受着极大的不适。然后,她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将碗沿凑到唇边,极小口地抿了一下。

真的只是一小口,甚至可能都未曾咽下。

然而,就在那药汁触及唇舌的瞬间,明兰的脸色骤然一变!她猛地侧过头,用手紧紧捂住嘴,发出一阵剧烈而痛苦的干呕声,肩膀剧烈地耸动着,整个人蜷缩起来,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呕出来一般,脸色瞬间由苍白转为煞白,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明兰!”顾廷烨立刻上前扶住她,脸色铁青,目光如利箭般射向那碗药,又扫过外间的向妈妈,最后落在太医身上,厉声道,“太医!这是何故?!”

太医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住了,他猛地放下手中的药渣,一个箭步上前:“夫人!快,让老夫看看!”

丹橘和小桃早已机灵地递上清水和痰盂,忙不迭地替明兰擦拭。

明兰伏在顾廷烨臂弯里,喘息了良久,才渐渐平复下来,只是浑身脱力,连抬手的力气仿佛都没有了,眼中泛着因剧烈呕吐而产生的生理性泪光,看上去脆弱不堪。

太医再次搭上明兰的脉搏,眉头紧紧锁住,半晌,他收回手,面色极其严肃地看向顾廷烨,又瞥了一眼那碗惹祸的药,沉声道:“侯爷,夫人脉象紊乱,气血逆冲,确是因外物刺激所致!这……”

他话未说尽,但意思已经不言而喻。夫人方才还好端端地说话,只在饮了一小口那安胎药后,便立刻出现如此剧烈的反应,这药,定然有问题!

向妈妈在外间听得真切,看得分明,脸色早已变了数变,她强自镇定,上前一步道:“太医,这药乃是太夫人祖传秘方,日日煎煮,绝无问题!许是夫人本身孕吐剧烈,恰好此时发作……”

“住口!”顾廷烨猛地打断她,声音不高,却带着凛冽的寒意,如同数九寒天的冰棱,“太医在此,岂容你妄加揣测!夫人此前虽有孕吐,何曾剧烈至此?!”

他目光如刀,紧紧盯着向妈妈:“还是说,这药经由你手煎煮,你知其内情?”

向妈妈被他看得浑身一颤,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侯爷明鉴!老奴万万不敢!这药、这药绝无问题啊!太夫人一片慈心,天地可鉴!”

顾廷烨却不理会她的辩白,转而看向太医,语气凝重:“太医,依你之见,此事当如何?”

太医沉吟片刻,拱手道:“侯爷,为今之计,夫人需立即停用此药,好生静养,容老夫开几剂温和调理的方子,先稳住胎气再说。至于这药……”他目光扫过那药碗和药渣,“其中究竟有何不妥,还需……细细查验。或许,需请院使大人会同几位精通药理的同僚一同参详,方能水落石出。”

这话,已是将疑点正式摆上了台面。并非简单的不适,而是需要惊动太医署高层“细细查验”、“方能水落石出”的问题!

顾廷烨面色沉冷,点了点头:“有劳太医。此事,本侯定会查个明白!”他最后几个字,咬得极重,如同重锤般敲在向妈妈心上,也必将通过她,重重敲在小秦氏的心上。

向妈妈瘫跪在地,面无人色,浑身抖如筛糠。

明兰虚弱地靠在顾廷烨怀中,垂下眼睑,掩去眸底深处一闪而过的冷芒。

戏,已然开场。这“将计就计”的第一步,走得惊险,却也精准。接下来,便要看那位慈爱的太夫人,如何接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