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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件沾满矿粉的孩童肚兜,像一根无形的线,牵引着众人前往周五位于矿场附近简陋棚户区的家。低矮的土坯房,烟熏火燎的痕迹,以及空气中弥漫的煤渣与生活气息混合的味道,勾勒出矿工家庭真实的艰辛。

赵彦茹以“拾到孩子衣物,特来送还”为由,带着那件肚兜,与秦泰一同敲响了周五家的木门。开门的是一个面容憔悴、眼眶红肿的妇人,正是周五的妻子周氏。她怀中抱着一个约莫两三岁、正在熟睡的幼童,身上盖着的薄被,料子与那肚兜同出一源。

见到官差,周氏明显瑟缩了一下,尤其是看到秦泰那一身飞鱼服,更是吓得脸色发白。赵彦茹立刻上前,将肚兜递过去,语气温和:“周家嫂子,莫怕。我们是在矿场附近拾到这肚兜,想着定是家里孩子掉的,特来送还。孩子没着凉吧?”

她这番举动和关切的话语,稍稍缓解了周氏的紧张。她接过肚兜,看着上面熟悉的绣样,眼泪一下子就落了下来,哽咽道:“多谢……多谢夫人……这是我家幺儿的……他爹……他爹前天回来,还念叨着要给幺儿买新糖吃……”

赵彦茹顺势扶着她进屋坐下,秦泰则留在门外,以免给她过多压力。屋内陈设简陋,但收拾得还算整洁。

“周家嫂子,”赵彦茹握着周氏粗糙的手,声音放得更柔,“周五兄弟的事……我们也很遗憾。他临走前,可有什么异常?或者,跟您说过什么特别的话吗?”

周氏用袖子擦着眼泪,啜泣着回忆:“他……他前天晚上回来,脸色就很不好看,坐立不安的。喝了几口闷酒,就拉着我说……说‘玄清那个老道士欠我一大笔工钱,足足五百两银子!现在不光不想给,还……还说要杀我灭口!’他说他得赶紧带着我和孩子跑,离开昌平……”

五百两银子!这可不是小数目,几乎是周五这种矿工把头一辈子都攒不下的巨款!这很可能就是玄清许诺给他的“封口费”或者“辛苦费”!

“那他有没有说,银子在哪里?或者,他打算怎么跑?”赵彦茹引导着问。

周氏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似乎有些混乱:“他说……说银子不能带在身上,太扎眼,就……就藏在床底下的砖缝里了。还说明天……哦不,是昨天,昨天一早就去矿上最后交接一下,然后就回来接我们走……可……可他这一去,就再也没回来……”说到这里,她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床底砖缝!秦泰在门外听得真切,立刻示意校尉进屋搜查。果然,在靠墙的床脚一块松动的青砖下,找到了一个沉甸甸的蓝布包袱,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五十锭十两的雪花官银,正是五百两!

与此同时,元元和梁铮在驿站,正对着玄清的那本账本,试图从复杂的款项往来中,梳理出周五以及可能存在的更上层接应者的线索。

“梁兄,元娘!”秦泰带着银子和周氏的口供匆匆返回,“果然有重大发现!周五临死前透露,玄清欠他五百两‘工钱’还想杀他灭口!银子就在他家找到。而且,周氏说周五昨天一早去矿场做‘最后交接’,然后就失踪了。”

“最后交接?”梁铮敏锐地抓住了这个词,“与谁交接?交接什么?”他目光重新落回账本上,上面记录着几次矿石运输的路线和大致时间。“阿泰,你立刻带人,沿着账本上记录的、周五负责的这条运输路线,排查沿途所有驿站、货栈,尤其是看看最近有无异常停留或接触过陌生人的车队!”

这条指令下达得极其精准。秦泰带队沿着那条通往京畿方向的官道一路查访,果然在一个距离昌平约四十里、颇为偏僻的驿站,找到了线索。驿丞回忆,前天傍晚,确有一支来自昌平方向、装载着“石料”的小型车队在此短暂歇脚,带队的是个脸上有疤的敦实汉子,符合周五特征,他们与一个早已等候在此的、商人打扮的中年男子接触过,双方似乎还低声争执了几句。那商人带着几个伙计,车辆像是空车,准备接货的。

更重要的是,驿丞认出,那商人模样的男子,是这里的常客,经常往来于昌平与南京之间,姓胡,大家都叫他胡老板!

“胡老板?”梁铮听到这个名字,眼中精光一闪,迅速翻动账本,在几笔大额款项的支出备注中,找到了一个模糊的代号“胡”。虽然玄清记录谨慎,多用代号,但时间、金额与驿丞提供的线索高度吻合!

“立刻封锁驿站!缉拿胡老板及其同伙!”梁铮下令。

秦泰行动迅猛,带队折返那个驿站,布下天罗地网。那胡老板似乎并未料到周五已死,还在驿站等待下一步消息或者交接尾款,被秦泰带人瓮中捉鳖,连同他手下的几名伙计一同抓获,人赃并获——虽然此次未有矿石,但从其身上搜出了与玄清账本上记录的部分银票,以及未来得及销毁的、与玄清联络的密信!

经初步审讯,胡老板对其受南京某建筑商号指派,长期与玄清勾结,收购并运输私挖皇家矿石的罪行供认不讳,并交代了部分赃银的最终流向正是南京!

消息传回,驿站内的气氛为之一振。抓住了这个运输环节的关键人物,意味着这条罪恶的链条被彻底斩断,也为追回部分赃款、深挖南京背后的势力提供了可能。

忙碌间隙,元元从怀里摸出一个小油纸包,里面是早上出门前在集市买的、还带着余温的糖炒栗子。她剥开一颗,很自然地塞到梁铮手里:“尝尝,还是热的。你刚才在矿洞和回来路上都没怎么吃东西,肯定饿了。”

梁铮看着掌心那颗金黄饱满的栗子肉,没有立刻吃,而是仔细地将包裹着的内膜也剥干净,然后递回给元元:“你吃,我不饿。”

元元看着他这举动,心里一甜,却故意板起脸:“不行,咱们一起吃,一人一颗!不然我也不吃了。”说着,又把栗子推了回去。

梁铮看着她坚持的眼神,沉默了一下,终是接了过来,将那颗栗子放入口中。香甜软糯的滋味在舌尖化开,带着烟火气的温暖,瞬间驱散了案情的冰冷与身体的疲惫。阳光从窗外照进来,落在两人身上,他们就这样安静地分食着一包简单的糖炒栗子,气氛温馨而宁静。

秦泰回来复命时,正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又想打趣,却被赵彦茹悄悄拉住,示意他别打扰。

“梁兄,元娘,”秦泰收敛了笑容,正色道,“胡老板已经落网,他对运输私矿之事供认不讳,也指认了玄清。这是他们之间的密信和部分赃银票证。”

梁铮接过那些证据,仔细查看,点了点头:“好。如此一来,玄清案的最后一块拼图,也补齐了。运输环节的人证物证俱在,他与南京方面的勾结也有了眉目。”

元元也松了口气,脸上露出笑容:“太好了!等明天把所有线索和证据整理完毕,后天就能准备三司会审了!我们很快就能真正结案,然后……”她看向梁铮,眼中带着明亮的期待。

梁铮对上她的目光,明白她未尽之语是什么,唇角微扬,低声道:“嗯,待此件事了,便去采菊。”

所有的奔波、惊险与智斗,似乎都在这一刻,看到了终点那温暖而明亮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