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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锦瑟院内的炭火依旧烧得旺盛,却驱不散那股无形的、弥漫在整个黄氏山庄的压抑感。

用过早膳后,黄万山便亲自前来,言说今日天气尚可,邀“秦贤弟”与“弟妹”在山庄内逛逛,实则开始了新一轮的、更为深入的试探。

一行人漫步在空旷寂寥的庭院中,脚下的积雪被清扫得干干净净,露出冰冷的青石板。黄万山拄着一根紫檀木手杖,步伐缓慢,看似闲谈,话语却如同精心编织的网。

“秦贤弟在京中,想必日理万机。”黄万山捋着山羊胡,目光似是不经意地扫过梁铮,“听说近来朝中因‘祝渊案’余波,颇有些动荡?锦衣卫衙门,怕是压力不小吧?”他刻意提及这桩牵连甚广的大案,意在试探“秦泰”对朝廷核心机密的掌握程度,以及锦衣卫内部的人心向背。

梁铮心中凛然,深知此言凶险。他模仿秦泰那种对公务略带不耐又隐含权威的口吻,淡淡道:“雷霆雨露,俱是君恩。我等为臣子者,但知奉命行事,不敢妄议朝局。至于压力…呵,”他轻笑一声,带着几分锦衣卫特有的冷峭,“北镇抚司的门槛,本就不是为怕事之人设的。”

这话答得滴水不漏,既表明了立场,又彰显了身份,让黄万山一时摸不着深浅。他干笑两声,转而道:“贤弟说的是。说起来,平安阁这些年能安稳经营,也多亏了京中各位大人的照拂。不知…如今阁中几位老供奉,可还安好?” 他试图将话题引向平安阁内部,想知道“秦泰”与平安阁更高层的联系。

梁铮对此信息掌握有限,只能含糊其辞:“阁中事务,自有章程。秦某职责在身,不便过多关切。”他巧妙地反将一军,目光锐利地看向黄万山,“倒是黄世兄,似乎对平安阁内情颇为熟悉?”

黄万山眼底闪过一丝慌乱,连忙摆手:“哪里哪里,老夫不过一介商贾,仰仗平安阁保管些微家当罢了,岂敢窥探阁中机密?” 他迅速转移话题,指向远处一片梅林,“贤弟、弟妹,你看那几株老梅,开得正好……”

与此同时,元元则被黄少安陪着,落在稍后一些。黄少安今日换了一身更显风流的月白锦袍,言语间对“赵彦茹”颇为殷勤。

“婶婶久居京城,见惯了繁华,来到我们这山野之地,怕是觉得闷气吧?”黄少安笑着,试图拉近距离,“听闻京中‘锦绣阁’新出的胭脂水粉极好,可惜承德这等小地方无缘得见。”

元元牢记赵彦茹现如今低调含蓄的人设,微微垂眸,轻声细语:“少安世侄说笑了,山庄景致清幽,别有一番韵味。至于胭脂水粉,妇人家的寻常物事罢了,京城与承德,又能有多大差别呢?”她故意将话题引向家常,避免涉及可能露馅的京城细节。

黄少安却似乎不愿放弃,又压低声音道:“世婶有所不知,我们山庄后山,有一处废弃的旧窑厂,据说早年烧出的瓷器极为精美,甚至…有些特别的纹样。若是世婶有兴趣,改日……” 他话未说完,走在前面的黄万山忽然重重咳嗽一声,目光严厉地扫了过来。黄少安脸色微变,立刻噤声,不敢再多言。

元元心中一动:旧窑厂?特别纹样?这无疑指向了青瓷纹!她面上却只作未觉,依旧温婉笑道:“窑厂多是尘土,我这身子怕是受不住,世侄好意心领了。”

午间又是一场气氛微妙的宴席。席间,黄万山似乎有些心神不宁,在一次向梁铮劝酒时,竟脱口而出:“梁……” 他只说了一个字,便猛然刹住,脸上闪过一丝极不自然的僵硬,随即迅速改口,举起酒杯掩饰,“秦贤弟,请满饮此杯!”

虽然只是瞬息之间,但梁铮和元元都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口误!两人心中俱是一沉:身份可能已经暴露了!黄万山方才想叫的,极有可能是“梁大人”!他为何会知道?是早有怀疑暗中调查,还是京城那边走漏了风声?

这个发现让接下来的每一刻都充满了紧张感。黄家父子明知他们可能是假冒的,却依旧按兵不动,热情款待,这背后隐藏的目的更加令人不安。

午后,元元借口有些困倦,先行回了锦瑟院。她唤来昨日伺候的、看起来年纪最小、眼神也最怯懦的丫鬟小翠,赏了她一对小巧的银丁香,柔声问道:“小翠,我瞧这庄子甚大,却似乎有些冷清。老夫人的咳疾,一直这么严重吗?连房门都不能出?”

小翠得了赏赐,又见这位“秦夫人”和蔼,戒心稍减,左右看看无人,才小声道:“回夫人,老夫人…奴婢进府三年,统共也没见过几面。餐食都是黄福管事亲自送到后院小佛堂旁的静室,分量极少,都是些清粥小菜…而且,”她声音更低了,“奴婢有次远远瞧见送餐的食盒拿出来,里面的饭菜…好像几乎没动过。”

元元心中疑窦更深:一个需要静养的病人,饮食如此清淡且量少,甚至几乎不动?这太不寻常了!她又状似无意地问:“方才听少安世侄提起后山旧窑厂,似乎很有趣,为何废弃了?”

小翠脸上立刻露出恐惧之色,连连摆手:“夫人可千万别去!那地方邪门得很!老爷早就下了严令,任何人不得靠近,说是…说是早年烧窑出过大事,死了人,怨气重!黄福管事前些日子不知为何,老是在夜里往那边跑,回来时脸色都白得吓人…”

黄福?又是黄福!这个黄家的老管事,似乎知道很多秘密。

另一边,梁铮则在与黄万山看似随意的闲聊中,留意到书房一角放着几本厚厚的账簿。他借口对黄家产业规模表示赞叹,随手拿起一本翻看。账簿表面记录的是寻常田庄出入,但梁铮敏锐地发现,近几页有大笔款项支出,名目却写得极其模糊,如“杂支”、“往来”、“年敬”,收款方更是语焉不详,只写着“京中某号”、“南边客商”之类。这些支出数额巨大,远超正常商贸往来,且时间点与秦泰义父去世前后以及近期平安阁活动频繁期有所重合。

傍晚时分,夫妻二人在锦瑟院碰头,交换了各自发现的信息。

“身份可能暴露,黄家按兵不动,所图甚大。”梁铮沉声道,“黄万山言辞谨慎,但黄少安浮躁,或许是个突破口。后山旧窑厂和黄福,是关键。”

“黄夫人情况可疑,小翠的话暗示她可能被软禁甚至…”元元没说完,但意思明确,“还有那些不明支出,肯定有问题。”

夜幕降临,山庄愈发寂静。

梁铮换上一身深色夜行衣,决定趁夜先去探一探那条疑似通往旧窑厂的小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