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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章:雪夜罚跪**

日子在王府沉闷的钟声与马场永无止境的劳作中,悄然滑过半月。沈砚已彻底融入“阿丑”这个角色,他像一块真正的顽石,沉默地承受着所有的污秽与劳累,将所有的锐气与智慧都深深埋藏在麻木的外表之下。

他的【能量感知】如同无形的触须,日夜不停地感知着那座精致院落里的动静。柳云漪的能量场,大多数时候都如同一潭死水,只有在每日“请安”遭遇萧煜,或是被强迫学习白月光谢瑶华的言行时,才会掀起剧烈的、痛苦的波澜。沈砚能清晰地“听”到那灵魂被寸寸碾磨时发出的无声哀鸣。

他像一位最有耐心的猎手,在黑暗中静静蛰伏,收集着一切可能利用的信息:王府巡逻的间隙、人员往来的规律、厨房垃圾倾倒的路线、甚至是一些不起眼的狗洞与年久失修的墙角。他在为那不知何时会到来的“契机”做着最周密的准备。

契机,在一个北风怒号的深夜,猝然而至。

是夜,天象骤变,鹅毛大雪毫无征兆地席卷了京城,气温骤降,呵气成冰。王府各处早早落了锁,除了巡夜的护卫裹着厚厚的棉衣瑟缩走过,大多数人都蜷缩在烧着炭火的屋里,不愿踏出半步。

沈砚躺在马场草棚那冰冷的草铺上,并未沉睡。刺骨的寒意对他经过“心源炉鼎”淬炼的身体影响不大,但他的【能量感知】却始终有一部分,如同守夜的灯塔,遥遥锁定着王妃院落的方向。

子时刚过,异变陡生!

一股强烈到几乎扭曲空间的暴怒能量,如同火山喷发般从王府核心的主院冲天而起!那能量充满了铁血的煞气与一种……被冒犯、被激怒的偏执狂躁!

是萧煜!

紧接着,沈砚感知到,柳云漪那本就微弱的能量场,被一股无形的巨力强行从院落里“拖”了出来,如同被狂风卷起的落叶,落在了主院外那冰冷坚硬的青石台阶下。

随即,一道冰冷、不带丝毫人类感情的声音,穿透风雪与重重院落,隐约传来,虽不真切,但那蕴含的意志却清晰无比:

“……既学不会瑶华的半分神韵,便在此处好生反省!何时想明白,何时起来!”

是萧煜的声音。

他在罚跪。

在如此风雪交加、滴水成冰的深夜,罚柳云漪跪在露天石阶之上!

沈砚猛地从草铺上坐起,动作却依旧轻缓,没有发出丝毫声响。他走到草棚缝隙边,望向主院的方向。

风雪迷眼,看不清具体情形。但在【能量感知】的视野里,那幅图景却无比清晰,甚至更加残酷——

柳云漪跪在冰冷的石阶上,单薄的身躯在狂风中瑟瑟发抖,如同一株随时会被折断的芦苇。她那灰败的能量场,此刻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黯淡下去!生命的热量从她体内疯狂逸散,如同沙漏中飞速流逝的沙粒。那簇本就微弱的灵魂之火,在风雪的肆虐下,疯狂摇曳,光芒急剧收缩,已然到了彻底熄灭的边缘。

更令人窒息的是周围的“寂静”。

主院门窗紧闭,里面灯火通明,隐约有丝竹之声传出,仿佛外面的风雪与跪着的人,都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布景。巡夜的护卫远远绕开,脚步匆匆,不敢多看一眼。附近的院落也都漆黑一片,无人敢在这个时候触王爷的霉头。

整个王府,如同一头沉睡的巨兽,冷漠地注视着发生在自己躯体一角的这场无声的谋杀。

沈砚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

太快了。

按照这个速度,柳云漪绝对撑不过一个时辰。她的身体和精神,都已到了崩溃的极限。

不能再等下去了。

那个他一直在等待的、进行第一次实质性接触的“契机”,就在此刻!只是这契机的代价,太过沉重。

他迅速评估着风险。深夜,风雪掩护,巡逻间隙较长……最重要的是,所有人的注意力,要么在主院内的王爷身上,要么在躲避这恶劣的天气,无人会留意一个最低等马奴的动向。

行动!

他如同一道真正的影子,悄无声息地溜出草棚,没有走通往主院的大路,而是凭借这半月来摸清的、一条堆满杂物和积雪的偏僻小径,快速向主院方向靠近。

风雪是他的掩护,将他本就轻微的气息和脚步声彻底掩盖。

他不能靠得太近,在主院外围巡逻的护卫不是马场的监工,他们更加警觉。他在距离柳云漪跪处约三十步外的一处假山阴影后停了下来。这个距离,已能勉强用肉眼看到那个跪在风雪中的模糊白色身影,如同雪地上一尊正在失去温度的玉雕。

他感知到她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生命体征急剧下降。

就是现在!

沈砚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从怀中取出了一样东西——那件他浆洗得干干净净、甚至偷偷用自己的口粮跟一个老伙夫换了些旧棉花略微填补过的破旧棉衣。这是他唯一能拿出的、带着温度的东西。

他看准两名护卫交错巡逻而过的短暂空档,如同猎豹般从阴影中窜出!他没有奔向柳云漪,而是沿着一条与她的位置呈切线的小道快步低头行走,仿佛一个奉命在风雪夜里传递东西的下等仆役。

就在他经过柳云漪侧后方约十步远时,脚下“恰好”被一块冻硬的土坷垃“绊”了一下,身形一个“踉跄”,手中那件叠好的棉衣“脱手而出”,在空中划过一道短暂的弧线,“啪”地一声,不偏不倚,落在了柳云漪触手可及的雪地上。

整个过程快如电光火石。

沈砚甚至没有抬头看向柳云漪,他“惊慌”地稳住身形,嘴里用带着哭腔的、符合“阿丑”身份的怯懦声音低低咒骂了一句这该死的天气和路,然后便头也不回地、加快脚步消失在风雪中,仿佛生怕因这“失误”而受到责罚。

从出现到消失,不过短短两三息时间。

跪在风雪中的柳云漪,意识已然昏沉,身体几乎失去了知觉,只剩下无边的寒冷和麻木的绝望。她甚至觉得自己已经死了,灵魂正轻飘飘地脱离这具饱受折磨的躯壳。

就在这时,一件略显沉甸的东西,“啪”地落在她手边的雪地上。

那轻微的声响,在这死寂的风雪夜里,却如同惊雷般在她近乎停滞的心湖中炸响!

她涣散的目光艰难地聚焦。

是一件……灰色的、看起来厚实的棉衣?

谁?

是谁?

她下意识地抬眼望去,只看到一个模糊的、穿着和马场那些奴仆一样破旧棉袄的矮小背影,正踉跄着、飞快地消失在风雪深处,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她的幻觉。

是那个……马奴?

那个她之前隐约留意到的,总是沉默低着头,眼神却有些不同的马奴?

巨大的惊愕暂时压过了身体的痛苦。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是不小心掉的,还是……

求生的本能,让她几乎冻僵的手指,爆发出最后一丝力气,猛地抓住了那件棉衣!

入手,是粗糙的布料质感,但奇怪的是,并不像想象中那样冰冷刺骨,反而隐隐带着一丝……残留的、属于人体的微温?是他刚才一直揣在怀里的温度吗?

这丝微弱的、却真实无比的温暖,透过她几乎失去知觉的指尖,如同最细微的电流,瞬间传遍了她的四肢百骸!

这不是施舍。

这不是怜悯。

这更像是一种……无声的、滚烫的守护!

在她被全世界抛弃,在她即将冻毙于风雪,在她觉得自己卑贱如泥、毫无价值的时候,竟然有人,用这种近乎笨拙、甚至冒着巨大风险的方式,告诉她——你值得被珍惜,你的生命,值得被这样一件破旧的棉衣所守护!

“呜……”

一声压抑到了极致的、混合着巨大委屈、难以置信的酸楚与绝处逢生般感激的呜咽,猛地冲破了她的喉咙,却又被她死死咬住嘴唇,咽了回去。泪水汹涌而出,瞬间在冰冷的脸颊上凝结成冰。

她不再犹豫,用尽全身力气,将那件带着陌生人体温和皂角清气的棉衣,紧紧地裹在了自己几乎冻透的身上。

粗糙的布料摩擦着皮肤,带来的却不是不适,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让她想要嚎啕大哭的温暖与安全感。

风雪依旧狂暴。

石阶依旧冰冷。

王爷的惩罚依旧如山般压在头顶。

但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那簇即将熄灭的灵魂之火,在这一刻,仿佛被注入了一股坚韧的、微弱却不肯屈服的能量,虽然依旧摇曳,却顽强地定格在了那里,不再继续黯淡下去。

她依旧跪着,低着头,但攥着棉衣衣角的手指,却用力到指节发白。

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裂开了一道微不可查的缝隙,透进了一丝名为“希望”的光。

而此刻,已安然返回马场草棚,如同从未离开过的沈砚,通过【能量感知】,“看”着那簇稳定下来的微弱火苗,心中一片沉静。

第一步,已成。

火种,已在这片名为绝望的雪原上,悄然播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