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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其他类型 > 寒门庶女替嫁后成了首富摄政王妃 > 第141章 远洋船队满载归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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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远洋船队满载归 (上)

靖王府松涛苑内,那股萦绕了数日的沉重药味终于被窗外涌入的、带着初夏草木清香的暖风渐渐驱散。然而,那份劫后余生的紧绷感并未完全消失,如同水面下潜藏的暗流,无声地涌动着。

萧烁退烧已有三日,小小的身子依旧虚软无力,大部分时间都依偎在乳母怀里昏睡。那张曾经红润饱满的小脸,如今瘦了一圈,下巴尖尖的,带着大病初愈的苍白。偶尔醒转,那双肖似萧珩的漆黑眼眸也少了往日的灵动,显得有些恹恹的,让人看着揪心。

沈清璃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儿子的小床边。她比萧烁看起来更加憔悴,眼下的青黑浓重,下巴也尖削了不少,仿佛大病一场的是她自己。她拒绝了萧珩让她去休息的提议,固执地守着。此刻,她正拿着一个温热的、裹着细棉布的小手炉,小心翼翼地敷在萧烁微凉的小肚子上,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最易碎的珍宝。

“烁儿乖,暖暖肚子就不难受了…” 她的声音低柔沙哑,目光片刻不离孩子沉睡的小脸,仿佛要将这失而复得的安稳刻进骨子里。只有经历过昨夜那炼狱般的煎熬,才更能体会到此刻这平稳呼吸的珍贵。

萧珩坐在稍远些的圈椅里,手里拿着一份墨影刚呈上的密报,是关于昨夜“金砖墙”震慑挤兑后的后续。效果是显着的,总号门前的人潮早已散去,恐慌被那堵刺目的财富之墙硬生生压了下去。璃记的信用危机暂时解除,但代价也已显现——皇帝暂停北境新政拨款、调离秦峰的旨意如同两道冰冷的枷锁,清晰地传递着来自权力顶峰的恶意。

他放下密报,目光沉沉地落在床榻边那道单薄却异常坚韧的身影上。看着她苍白憔悴的侧脸,看着她眼底深处那抹挥之不去的疲惫和惊悸,一股混杂着心疼、愤怒以及强烈保护欲的情绪在胸腔里冲撞。他起身,无声地走到她身后。

一只温热宽厚的大手轻轻落在她的肩上。

清璃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颤,随即放松下来,向后轻轻倚靠在他坚实的腿上,汲取着那令人安心的暖意和力量。她没有回头,只是将脸颊在他衣料上眷恋地蹭了蹭,像一只寻求庇护的幼兽。

“累不累?去歇会儿?我守着烁儿。” 萧珩的声音低沉而温和,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他俯身,另一只手极其自然地探向萧烁的额头,确认温度正常,才放下心。

清璃摇了摇头,声音带着浓浓的倦意,却异常清醒:“不累。看着烁儿,心里才踏实。”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萧珩放下的那份密报,眼底掠过一丝冰冷的锐芒,“外面…怎么样了?那堵墙,堵住了多少张嘴?”

“暂时堵住了。” 萧珩言简意赅,手指轻轻捏了捏她紧绷的肩颈肌肉,“但引来的饿狼,怕是更多了。” 他没有隐瞒皇帝的旨意,“北境的新政拨款暂停,秦峰调任兵部右侍郎,旨意已下。”

清璃的身体瞬间僵硬了一下,随即又缓缓放松,只是眼底的寒意更盛。她沉默了片刻,才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冷笑:“呵…动作倒是快。趁火打劫,落井下石…好一个‘圣明’的陛下!” 她语气里的嘲讽毫不掩饰,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的尖锐。烁儿病危,璃记根基动摇,皇帝第一时间想的不是体恤,而是如何趁机削弱他们!这份冷酷算计,让她齿寒。

“无妨。” 萧珩的声音沉稳依旧,带着一种睥睨的自信,“新政在根,不在枝叶。秦峰调走,韩猛亦可独当一面。至于银子…” 他低头,深邃的目光落在她清瘦的侧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安抚,“璃记的根基,岂是几道旨意就能动摇的?”

就在这时,珠帘被轻轻掀开,小翠脚步轻快地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和喜色。她先看了一眼沉睡的小世子,然后才压低声音,兴奋地对清璃和萧珩道:“王爷,王妃!王管事(王大山)派人快马传回消息!‘探骊号’船队…回来了!”

“回来了?!” 清璃猛地坐直身体,眼中瞬间爆发出惊人的光彩!那光芒驱散了疲惫,点燃了希望,如同黑夜中骤然亮起的星辰!她几乎是立刻看向萧珩,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拔高:“到哪里了?!”

小翠用力点头,语速飞快:“刚过龙牙门!王管事说船队一切顺利,收获远超预期!预计最多五日,就能抵达泉州港!他让属下先一步回来报信,船队随后就到!”

“好!好!” 清璃连说了两个好字,连日来压在心头的大石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喜讯猛地掀开一角,一股强烈的振奋感席卷全身!远洋船队的成功返航,不仅仅意味着巨大的财富,更是在这风雨飘摇的时刻,一剂强心针!是她商业帝国拓展版图的关键一步!也是她对皇帝那釜底抽薪旨意最有力的回击!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但眼底的熠熠光辉却怎么也藏不住。她转向萧珩,语速快而清晰:“萧珩,船队回来得太及时了!泉州港那边,我们的人手和仓库必须立刻准备起来!这么大的船队,这么多异国货物,卸货、清点、转运、入仓,每一个环节都不能出错!赵全那边…”

“赵全已经在路上了。” 萧珩打断她,眼中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欣然。他太了解清璃,知道这个消息对她此刻紧绷的心弦意味着什么。“接到飞鸽传书的第一时间,我已命墨影持我令牌,调动泉州分号所有能动的人手,并征调了当地可靠的民夫和护卫。王府在泉州港最大的几处货栈也已清空待命。” 他顿了顿,补充道,“另外,我已让‘夜枭’的人沿途布控,确保船队最后这段航程万无一失。”

他的安排滴水不漏,显然在消息传来的瞬间就已统筹全局。清璃看着他沉稳笃定的样子,心中那根绷紧的弦终于又松了几分。有他在,天大的事似乎都能扛过去。

“还有,” 萧珩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语气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船队抵达泉州,卸货清点至少需要数日。此间诸事,自有赵全和王大山主持。你,” 他加重了语气,带着命令的口吻,“必须留在府中,安心休养,照看烁儿。不准去泉州。”

清璃眼中的兴奋瞬间被泼了一盆冷水。她张了张嘴,下意识就想反驳——那是她的船队!是她倾注了无数心血、寄托了巨大希望的远洋首航!她怎能不在现场?!然而,对上萧珩那双深邃眼眸中不容动摇的关切和强硬,再低头看看床上依旧虚弱沉睡的儿子,她涌到嘴边的话又生生咽了回去。

她明白他的担忧。烁儿刚捡回一条命,身体虚弱,需要她。而她自己也心力交瘁,强弩之末。此刻舟车劳顿赶赴泉州,不仅是对烁儿的不负责,更是对自己身体的透支。

一股巨大的失落和矛盾感攫住了她。她渴望亲临现场,掌控一切,亲眼见证那满载而归的盛况。但理智和母亲的本能告诉她,萧珩是对的。

她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沉默了片刻。再抬眼时,眼中的不甘已被一种更为深沉的、带着决断的光芒取代。她看着萧珩,缓缓点头,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静,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强势:“好,我不去泉州。但我要在第一时间,看到最详尽的货品清单!每一箱、每一包,都要有清晰的记录!尤其是占城稻种、香料、药材、宝石原矿这些核心战略物资!赵全和王大山,必须事无巨细,每日一报!”

她的心思瞬间从亲临现场的渴望,精准地切换到了对庞大财富和战略资源如何快速变现、如何转化为更强力量的盘算上。船队归航是喜讯,更是巨大的挑战,如何消化这泼天的财富,如何抵御随之而来的更大觊觎,才是关键。

“放心。” 萧珩颔首,对她瞬间调整状态的能力早已习以为常。“清单和动向,会第一时间送到你案头。”

接下来的几日,松涛苑的气氛依旧以萧烁的休养为主,但那份等待的焦灼和隐隐的兴奋感却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涟漪不断扩散。清璃的身体在萧珩的强制“监督”和林姨娘的汤汤水水滋补下,恢复了些许元气。她一边精心照料儿子,一边开始伏案工作。

书房的灯常常亮到深夜。案头堆满了泉州分号快马送回的、关于港口准备工作的简报,以及“夜枭”沿途传回的船队位置信息。清璃根据这些信息,结合记忆中韩铁柱、林默等人出发前预估的货物种类和数量,开始提前规划。

巨大的宣纸上,被她用炭笔画出了清晰的框架:

核心战略区:占城稻种(独立密封锡筒仓,恒温防潮)、顶级香料(龙涎香、奇楠沉香、肉豆蔻、丁香等,需特殊香木箱,防火防虫)、名贵药材(犀角、象牙、燕窝、血竭等,分门别类,干燥防蛀)、宝石原矿(重兵把守,独立金库)。

大宗商品区:胡椒、苏木、檀香木、柚木、象牙(普通规格)、玳瑁、珍珠母贝等。按种类、品级划分货位,预留转运通道。

异域奇珍区:色彩艳丽、花纹独特的南洋棉布、丝绸(霓霞纱)、造型奇特的珊瑚、玳瑁工艺品、镶嵌宝石的刀剑、异域乐器、香料群岛的珍禽羽毛等。此区将作为璃记旗舰店和未来拍卖会的重磅展品。

快速周转区:靠近码头出口,堆放体积大、价值相对较低但需求稳定的货物,如大量普通胡椒、粗加工木材等,便于快速装车发往各地分号。

每一项旁边都密密麻麻标注着注意事项:防火、防盗、防潮、防虫、通风、温湿度控制、安保等级…甚至细化到不同货品堆叠的高度限制和叉车(一种清璃设计、由格物院改良的简易人力搬运车)的通行路线。

萧珩有时处理完公务,会悄然走进书房,看到的便是她伏案疾书的专注侧影。烛光跳跃,映着她略显苍白却异常坚毅的轮廓。他并不打扰,只是默默地为她续上一杯温热的参茶,或是在她揉着酸痛脖颈时,无声地走到她身后,用带着薄茧的手指力道适中地为她按压紧绷的肩颈。指尖温热的内力缓缓渗入,驱散着疲惫。

清璃会在这时放松地靠向椅背,闭着眼,享受这片刻的安宁和依靠。两人之间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有书页翻动的沙沙声,炭笔划过纸张的细微声响,以及彼此气息交融的宁静。一种无声的默契和相互支撑的力量,在静谧的书房中流淌,比任何海誓山盟都更令人心安。

五日后。泉州港。

天刚蒙蒙亮,海天交接处还是一片混沌的铅灰色。但泉州港却已如同苏醒的巨兽,显露出不同寻常的喧嚣。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海腥味、缆绳的桐油味以及一种隐隐的、混杂着无数期待的躁动。

璃记泉州分号的大管事周明,早已带着所有管事、账房、伙计以及临时雇佣的上百名精壮民夫,守候在最大的一号码头。所有人都穿着统一的青色短褂,精神抖擞,眼神里充满了紧张和兴奋。数十辆由健骡拉着的、带有璃记徽记的特制平板大车在码头旁的空地上排成长龙。更远处,是刚刚被清空、由王府精锐护卫严密把守的几座巨型货栈,如同匍匐的巨兽,等待着吞噬远来的珍宝。

港口其他的商船、渔船都被这阵仗惊动,纷纷避让到远处泊位,无数好奇、探究、羡慕甚至嫉妒的目光聚焦在璃记的码头上。窃窃私语声如同潮水般蔓延:

“看这架势…是璃记那支下南洋的大船队要回来了?”

“乖乖,听说走了大半年!这得带回来多少好东西?”

“瞧那仓库,平时都堆得半满,这次全清空了!璃记这是要大干一场啊!”

“靖王妃的手笔…啧啧,真是了不得…”

周明站在码头最前沿,手里紧紧攥着一个单筒黄铜望远镜,不时焦急地望向海平面。海风带着湿冷的咸腥味,吹得他衣袂猎猎作响。他身边站着一位身材高大、皮肤黝黑发亮、眼神锐利如鹰的老者,正是此次船队的操船长,“浪里蛟”郑礁。他双手抱胸,古铜色的脸上带着风浪磨砺出的沉稳,但微微眯起的眼睛也泄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在他身旁,是气质沉静、负责星象导航的林默,以及负责对外交涉、精通数种番邦语言的阿卜杜拉。

时间在焦灼的等待中一分一秒流逝。东方的海平线渐渐被染上一抹淡淡的金红,朝霞初现。

突然,桅杆上了望的水手发出了一声变了调的、充满狂喜的嘶吼:

“船!船队!是‘探骊号’!是咱们的船队!回来了——!”

这一声如同惊雷,瞬间点燃了整个码头!

周明猛地举起望远镜,手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镜筒中,海天相接的金红色霞光里,一个模糊的黑点率先跃入视野。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整整五艘巨大海船的轮廓,如同破开晨曦的海上堡垒,缓缓地、坚定地驶来!为首那艘巨舰的桅杆顶端,一面巨大的、绣着狰狞黑龙盘绕金色“璃”字的旗帜,在初升朝阳的映照下,猎猎招展,气势磅礴!正是旗舰“破浪号”!

“是船队!是咱们的船队!回来了!真的回来了!” 周明放下望远镜,激动得声音都劈了叉,朝着身后的人群挥舞着手臂,“快!各就各位!准备迎接!!”

“呜——呜——”

港口深处,代表着大型海船进港的浑厚号角声,被水手奋力吹响,悠长而苍凉的声音瞬间盖过了所有的喧嚣,传遍了整个泉州港!

码头上的璃记众人瞬间沸腾了!伙计们激动地互相捶打着肩膀,民夫们握紧了手中的绳索和撬棍,护卫们下意识地挺直了腰背,眼神更加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锁定着那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的船队!

五艘饱经风霜却依旧威武的巨舰,如同凯旋的巨鲸,缓缓驶入港湾。船身吃水线极深,几乎与海面平齐,显然满载着沉重的货物。深色的船体上布满了白色的盐霜、斑驳的苔痕以及各种撞击摩擦留下的印记,无声诉说着万里远航的艰险与沧桑。巨大的船帆虽然已经降下大半,但依旧能看到上面密密麻麻的补丁,那是风暴留下的勋章。

“破浪号”稳稳地、带着一种千钧之重的气势,缓缓靠向一号码头。粗大的缆绳如同巨蟒般被水手们奋力抛下。岸上的民夫们呼喝着号子,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地将缆绳套在巨大的系缆桩上,用力拉紧、固定。

“嘎吱…嘎吱…”

沉重的船身最终与坚实的码头木桩轻轻碰撞,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彻底停稳。

这一刻,码头上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

“回来啦!”

“好样的!”

“璃记威武!”

船上的水手们也涌到船舷边,朝着岸上拼命挥手,黝黑的脸上洋溢着归家的狂喜和难以言喻的骄傲!他们成功了!他们征服了万里波涛,带回了无尽的财富和荣耀!

郑礁第一个踏上跳板,他那魁梧的身躯踩在厚实的木板上,发出沉稳的声响。他大步流星地走下船,踏上阔别已久的故土。周明带着一众管事立刻迎了上去。

“郑船长!林先生!阿卜杜拉先生!辛苦了!一路可还顺利?” 周明的声音激动得发颤,双手抱拳。

郑礁布满老茧的大手用力拍了拍周明的肩膀,声音洪亮,带着大海的气息:“周管事!幸不辱命!船队,都回来了!兄弟们,也都回来了!” 他的目光扫过岸上激动的人群和远处巍峨的货栈,豪迈地一挥手,“开舱!卸货!”

随着他一声令下,早已准备就绪的水手们发出整齐的呼喝。“破浪号”那巨大而沉重的货舱舱门,在绞盘的“吱呀”声中,被缓缓拉开!

一股难以形容的、混杂着浓烈异域气息的味道,如同开闸的洪水,猛地从幽深的船舱里喷涌而出!

那味道极其复杂、浓郁、霸道!

首先是胡椒!辛辣、刺鼻、带着一种灼烧感的独特辛香,如同无形的浪潮,瞬间席卷了整个码头前沿!浓烈到让人忍不住想要打喷嚏,却又被其霸道的气味牢牢吸引!

紧接着是苏木!一种深沉厚重、带着微酸和木质暖意的香气,如同沉稳的底色,中和了胡椒的刺激。

然后,是檀香木!那是一种悠远、宁静、带着神圣感的甜香,丝丝缕缕,沁人心脾,仿佛能洗涤灵魂。

还有肉豆蔻的甜暖辛香、丁香的浓郁药香、肉桂的醇厚甘甜…无数种顶级香料的气息交织在一起,形成一股令人迷醉、几乎要窒息的香料风暴!仅仅是气味,就已经价值连城!

然而,这仅仅是开始!

当第一缕朝阳的金光斜斜射入敞开的巨大货舱时,岸上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得失去了言语!

船舱内部,如同传说中的巨龙宝窟!

最上层,是堆积如山的麻袋!鼓鼓囊囊,袋口微微敞开,露出里面密密麻麻、饱满油亮的黑色胡椒粒!在晨光下闪烁着诱人的光泽,如同黑色的黄金!

麻袋间隙和下方,是无数捆扎得整整齐齐的原木!深红发紫的苏木、金黄馥郁的檀香木、纹理细密坚硬的柚木…粗壮的树干散发着原始森林的浑厚气息。

在这些木材之间,更点缀着无数大小不一的箱笼、藤筐、皮袋!有的箱盖半开,露出里面色泽艳丽、花纹繁复的南洋棉布和丝绸;有的藤筐里,是硕大饱满的象牙,洁白温润;有的皮袋鼓胀,隐约可见里面圆润的珍珠和色彩斑斓的珊瑚碎枝…

在船舱最深、最稳固的角落,是数十个用整张厚牛皮包裹、铁条加固的沉重箱子!那是尚未切割的宝石原矿和贵金属锭!仅仅看那严密的防护,就知道其价值无法估量!

“老天爷啊…” 一个年轻的民夫张大了嘴,喃喃自语,眼睛瞪得溜圆。

“这…这得值多少银子啊…” 连见多识广的老账房也忍不住失声惊叹。

周明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心脏狂跳不止。他强压下激动,声音因为用力而嘶哑:“还愣着干什么?!快!卸货!按王妃的图纸分区!小心!都给我小心点!碰坏了一点,把你们卖了都赔不起!”

随着他一声令下,早已按捺不住的民夫和伙计们,在管事们的指挥下,如同开闸的洪水般涌上跳板,冲进那散发着致命诱惑的货舱。号子声、吆喝声、沉重的脚步声、货物摩擦的声响瞬间交织在一起,汇成一曲充满力量与财富的宏大乐章!

“一、二、嘿哟!加把劲哟!”

沉重的麻袋被两人一组扛起,沿着跳板稳健地走下,堆放到指定的平板车上。装满香料的麻袋散发着浓烈的气味,扛货的民夫被熏得龇牙咧嘴,却又满脸兴奋。

巨大的原木被绳索捆扎,由多人合力,喊着号子,一寸寸地挪出船舱,再借助简易的滑轮组和斜坡,缓缓滑下,装上特制的加长板车。粗粝的树皮摩擦着掌心,留下深刻的印记。

精贵的箱笼则由专人小心翼翼地抬出,如同捧着易碎的瓷器,直接送入早已在码头旁等候的、铺着厚厚毛毡的封闭马车,准备运往核心战略区的特殊货栈。搬运者屏息凝神,生怕有一丝闪失。

而那些用牛皮铁条加固的重箱,则动用了最强壮的力夫和最精干的护卫。每一箱落地,都发出沉闷的巨响,显示着其惊人的分量。护卫们手按刀柄,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四周,气氛肃杀。

郑礁、林默、阿卜杜拉三人站在码头高处,看着眼前热火朝天、秩序井然的卸货场面,脸上都露出了欣慰和自豪的笑容。半年的生死漂泊,无数的惊涛骇浪,所有的付出,在踏上故土、看到这丰收景象的这一刻,都值了!

“林先生,” 郑礁看向身旁气质沉静的星象士,声音洪亮,“咱们这趟,没白跑!王妃看到清单,怕是要乐坏了!”

林默微微一笑,目光扫过那堆积如山的货物,带着学者般的审慎:“郑船长掌舵之功,当居首位。若无您的神技,我等早已葬身鱼腹。至于王妃…”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敬畏,“她所谋者大,这些奇珍异宝,不过是她棋盘上的棋子罢了。”

阿卜杜拉抚摸着浓密的胡须,用带着异域腔调的大周官话感慨:“真主在上!这是奇迹!伟大的航程!伟大的财富!那位尊贵的王妃殿下,她的智慧和勇气,如同照亮海洋的灯塔!能与这样的传奇同行,是我阿卜杜拉毕生的荣幸!”

卸货工作昼夜不停地进行着。巨大的货栈如同贪婪的巨兽,源源不断地吞噬着从船上运下的珍宝。三天后,当最后一箱沉重的宝石原矿被小心翼翼地抬入由王府亲卫里三层外三层严密把守的核心金库,沉重的大铁门轰然关闭落锁时,整个卸货工作终于宣告完成。

周明拖着疲惫不堪却精神极度亢奋的身体,一头扎进了临时设在货栈区的账房。十几个账房先生已经熬红了眼,算盘珠子拨得噼啪作响,如同骤雨打芭蕉。空气中弥漫着墨香、汗味和纸张特有的气息。

一张张清单被飞快地汇总、核对、誊抄。

“香料区:胡椒(黑),上等品,净重八万六千七百五十四斤;肉豆蔻(带皮),特级,三万一千二百斤;丁香,极品,一万八千九百三十斤…龙涎香,完整块状,大小共十七块,总重一百八十三斤七两!奇楠沉香,油线饱满,大小二十七段,总重六十五斤九两!”

“木材区:紫檀木(交趾),大料,一百八十七根,计重…柚木(暹罗),上等板材,四百二十捆…”

“珍宝区:象牙(完整),大小一百零八支;象牙(雕刻料),三百五十段;玳瑁(甲壳),上等品,九百七十六片;珍珠(南洋金珠、白珠),大小共三十七匣,初步估价…未切割红宝石原矿,三箱,约重一千五百斤;蓝宝石原矿,两箱,约重八百斤;金砂、狗头金,五箱,约重两千斤…”

“织物区:霓霞纱(爪哇王室贡品级),七色,共一百零八匹;金鳞锦(仿古法染),五十匹;南洋彩棉布,各色花样,总计两千三百余匹…”

“药材区:上等燕窝(血燕、官燕),二十八箱;犀角(广角、暹罗角),大小一百二十余支;血竭(块状),三百余斤…”

“农作物区:占城稻种(优选),密封锡筒,一千二百筒!木薯种藤,保湿处理,八百捆!另有番邦瓜果种子若干…”

当最终的、墨迹淋漓的总清单被送到周明手中时,这位见惯了风浪的大管事,拿着厚厚一叠纸的手,也抑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上面的数字,每一个都重若千钧!其代表的财富价值,足以撼动一国的国库!而这,仅仅是五艘船的首航!璃记的海贸帝国,已初露狰狞!

他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刻唤来心腹:“快!八百里加急!将此总清单副本,连同这封密信,以最快速度送至京城靖王府!呈交王爷王妃亲启!记住,清单副本用火漆密封!沿途若有闪失,提头来见!”

“是!” 信使接过沉重的信匣和密封的清单卷轴,神色肃然,转身飞奔而去。

靖王府,松涛苑书房。

夜已深沉,万籁俱寂。只有书房的窗户还透出温暖的烛光。

萧烁的身体恢复得不错,已经能在乳母的看护下在暖阁里玩耍一会儿了。清璃紧绷的心弦终于可以稍稍放松。此刻,她正坐在书案后,仔细翻阅着泉州分号每日送来的简报,上面详细记录了卸货的进度、遇到的零星麻烦(如个别力夫想偷藏胡椒被发现)以及初步的货物分类情况。虽然还未见到最终清单,但通过这些零碎的信息,她脑海中已经大致勾勒出了一幅令人振奋的图景。

萧珩坐在她对面,手里拿着一份兵部刚送来的、关于北境边军换防调整的公文。烛光跳跃,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深邃的阴影。他看似在批阅公文,眼角的余光却时刻关注着对面的妻子。

他能感觉到,随着船队归航消息的不断传来,随着儿子病情的好转,清璃身上那股被强行压抑下去的活力,正在一点点复苏。虽然眉宇间依旧带着挥之不去的倦色,但那双眼睛,在烛光映照下,重新焕发出如同星辰般璀璨、充满野心的光芒。那是属于沈清璃的光芒,是支撑她在商海纵横捭阖、无往不利的灵魂之火。

看着她时而凝神思索,时而提笔在纸上快速勾画,时而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满意的弧度,萧珩的心里涌起一股奇异的暖流和满足感。他喜欢看她这副样子,专注、自信、充满力量,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她的运筹帷幄之中。这比任何珠宝华服都更能打动他。

清璃放下手中的简报,揉了揉有些发涩的眼睛,长长舒了一口气。她抬起头,正好对上萧珩凝视着她的目光。那目光深沉、专注,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柔。

她微微一怔,随即脸上漾开一抹清浅的笑意,带着些许疲惫,却格外动人:“怎么这样看着我?”

萧珩放下手中的公文,起身走到她身后。他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带来一种令人安心的压迫感。他没有回答,只是伸出双手,带着薄茧的指腹力道适中地按上她两侧的太阳穴,缓缓地、打着圈地揉按起来。温热的指腹和恰到好处的力道,瞬间缓解了连日用脑带来的胀痛。

“累吗?” 他低沉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清璃舒服地闭上眼,向后靠进他怀里,感受着他胸膛传来的沉稳心跳和令人安心的体温,像一只终于找到港湾的船。她放松全身的力气,任由他伺候着,鼻音微重地哼了一声:“嗯…有点。不过,心里踏实多了。” 她顿了顿,睁开眼,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萧珩,我有预感,这次船队带回来的东西,会超出我们所有人的想象!尤其是占城稻种和那些香料…只要能顺利推广开来…” 她没有说下去,但那未尽之意,两人都心知肚明——那将是改变民生、富国强兵、甚至影响朝堂格局的利器!

“嗯。” 萧珩低低应了一声,手上的动作未停。他的目光落在她案头那些勾画着仓库分区和未来计划的草图上,眼中也闪过一丝锐芒。财富,有时也是最好的武器和盾牌。

“等清单到了,” 清璃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撒娇和霸道,“你得帮我好好看看。泉州那边虽然稳妥,但京城才是真正的战场。怎么定价,怎么造势,怎么把利益最大化,怎么堵住那些眼红心黑的嘴…还有宫里那位,” 她语气微冷,“这份泼天的富贵,他怕是已经坐不住了。咱们得好好想想,怎么分这块‘蛋糕’,才能既喂饱饿狼,又不伤及自身筋骨。”

“好。” 萧珩的回答依旧简洁,却带着一种无言的承诺和强大的底气。他俯下身,温热的唇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轻柔而珍重的吻,如同盖下一个无声的封印。“先不想这些。今晚,什么都别想,好好睡一觉。清单,明日必到。”

他的气息拂过她的额发,带着令人心安的暖意。清璃靠在他怀里,感受着他有力的心跳和令人沉溺的安全感,连日来的疲惫和紧绷终于彻底松懈下来。她轻轻“嗯”了一声,闭上了眼睛,放任自己沉入这短暂而珍贵的宁静港湾。窗外的月光无声流淌,将两人相拥的身影拉长,投在书房的墙壁上,静谧而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