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子垣心急如焚,朝着身旁的胐胐大声质问道:
“胐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好端端地怎会生出这般变故。”
胐胐忙解释道:
“主人,方才那几人把阵眼处所用的法器摔坏了,我……我亦未曾料到会如此。”
风子垣不待它把话说完,双目圆睁,急喝一声:
“休要再言,快跑吧!”
言罢,手中缰绳猛地一抖,胯下的龙蜓立刻振翅飞行,又开始夺命狂奔起来。
很快,那护山大阵上的裂纹如蛛网般越扩越大,只听得一阵“咔嚓”脆响,大阵终是碎裂开来,化作点点灵光,消散于无形之中。
阴兵们见了此景,双目瞬间迸射出凶狠的目光,口中发出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怪叫,然后如潮水般追了上去。
龙蜓于浩渺的苍穹中疾飞,其上的风子垣极目远眺,入目竟是一片广袤无垠的草原,绿草如茵,随风轻摇。
他不禁暗自思忖:“这方壶仙山,瞧着倒也无甚特别之处。”
飞着飞着,突然,前方横亘着一条巨大峡谷,仿若大地上被利刃狠狠劈开的一道狰狞伤疤,深不见底。
两侧峭壁如刀削斧凿,怪石嶙峋,似张牙舞爪的恶兽。
“小青,飞过去!”
风子垣神色镇定,嘱咐道。
龙蜓昂首长鸣,双翅猛振,如离弦之箭冲向峡谷。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待龙蜓刚一飞入峡谷,刹那间,一股磅礴的巨力骤然袭来。
龙蜓大惊,双翅急振,发出尖锐嘶鸣,却难以抗衡,如断线纸鸢般被猛地吸走。
风子垣死死抱住龙蜓的脖颈,只觉身形失控,任由那股巨力摆弄,如落叶般在虚空中翻卷。
待再次看清周遭世界,只见天地倒悬,天穹化作大地,大地变为浩渺苍穹。
原本在地面潺潺流淌的海水,此刻竟倒悬于空中,如一条巨大的银色绸带,静静流淌,波光粼粼,似有星辰在其中闪烁。
各色斑斓的游鱼,在倒悬的海水中悠然游弋,仿佛在天空中遨游。
还有那不知名的海蛇,身形蜿蜒,四下游走。
远处的山巅之上,云雾如汹涌波涛般翻涌不息,似有仙人驾着仙鹤,于云雾间自在遨游,逍遥洒脱。
山腰之间,仙树参天而起,枝叶繁茂如盖,隐隐透出五彩灵光,似有仙灵隐匿其中。
山脚之下,仙泉潺潺流淌,清冽的泉水叮咚作响,宛如天籁仙乐,令人心旷神怡。
整个场景云雾缭绕,似真似幻,若置身于缥缈仙境之中,让人分不清虚实。
只是,风子垣此刻却难受至极,只因目下的一切,全是倒着的。
他只觉天旋地转,脑袋似要炸裂开来。
急速的飞行,使得大脑充血,胃里翻江倒海,好几次都把吃下的东西生生咽了回去。
身后的阴兵虽然也是倒悬着,可它们的速度一点没有减,依旧张牙舞爪,怪叫连连。
风子垣紧咬嘴唇,强忍着不适,忙传音问道:“胐胐,为何此处天地倒悬?”
胐胐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主人,我也不知其中缘由,不过,如此异象,当是天地间阴阳失衡、五行紊乱的极端表现。”
风子垣面色涨红,双手死死攥紧缰绳,咬着牙道:
“那究竟有何破解之法?这般倒悬着飞行,只觉五脏六腑皆要移位,周身气血逆涌,实在难受得紧。”
胐胐歪着脑袋思索片刻,灵眸一闪,脆声道:
“主人且看,此间困局暗合五行逆乱之象。金克木而火生土,若能以五圣珠为引,循相生之道逆转乾坤,或可破此迷障。”
风子垣闻言,眸光骤凝,心神沉入丹田。
接着,他探手入怀,指尖触到五圣珠温润如玉的表面时,指节微微发力,五指轻叩珠串,口中低诵:
“乾坤倒转,五行归位!”
声未落,五圣珠骤然迸发璀璨光芒,青、赤、黄、白、黑五色交织成绚烂光晕,自他周身如潮水般涌起,瞬间将他与身旁龙蜓紧紧包裹其中。
光华流转间,似有无形之力牵引,龙蜓原本倒悬的身躯在光晕中翻转过来。
风子垣只觉一股暖流自五圣珠涌入四肢百骸,滞涩的真气豁然通畅,身形一轻,仿佛卸下千斤重担,周身舒畅无比,连呼吸都变得绵长悠远。
“终于好受多了!小青,我们走!”
说着,风子垣手腕猛然一抖缰绳,口中大喝一声。
龙蜓昂首嘶鸣,双翼振起狂风,速度陡然快了数倍,朝着前方疾驰而去。
不过片刻,前方好似阴云密布。
风子垣定睛一看,竟见黑压压一片阴兵手持鬼头刀,疯狂追逐一名正在倒飞的男子。
男子人面鸟身,双翼残破不堪,羽翼上血迹斑斑。
浑身惨白如纸,血痕斑驳交错,显是历经过一场恶战,气息奄奄却仍咬牙疾飞。
此人的怀中紧紧护着一名女子,正是海梦娅。
“弇西!”
风子垣瞳孔骤缩,惊呼出声。
原来,众人自蓬莱山巅撤退时,弇西趁乱将海梦娅带走,怎料途中遭遇阴兵突袭,一路被追至此。
弇西正拼尽全力振翅疾飞,忽闻身后传来熟悉的呼喊声。
他心中一凛,忙转头望去。
待看清来人,顿时面露惊诧,心中暗自嘀咕:
“风…风子垣!他竟然还活着?此处天地法则诡谲,压制甚强。此人明明境界比自己低,却能如履平地、无视此间法则,这究竟是何缘故?”
风子垣当机立断,猛拍龙蜓脖颈三下,喝道:“小青,飞过去!”
龙蜓长啸一声,如一道闪电般俯冲而下,与弇西比翼齐飞。
二人尴尬地沉默了片刻,唯闻阴兵鬼哭之声渐近,如潮水般汹涌而来。
弇西回望了一眼身后,然后转过头来,开口道:
“风子垣,大部队已往员峤方向撤去,我把梦娅托付于你,你带着她从那里乘雷鹏离开,切莫耽搁。”
说着,双手颤抖着将昏迷不醒的海梦娅递向风子垣。
风子垣见状,微微一怔,随即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接过海梦娅,将她稳稳放在自己怀中。
然后,他却摇了摇头,沉声道:
“员峤我就不去了,我打算去瀛洲,那里藏有一艘上古灵舟,可破那风暴之眼,助我重返人界。”
弇西双目圆睁,惊呼道:“这是为何?瀛洲之路,较之员峤更远上许多。若途中再遇那阴兵,你当如何应对?若是执意前往,简直是自寻绝路啊!”
风子垣直视弇西双眼,一字一顿道:“你那心胸狭隘、阴险狡诈的大哥会让我二人登上雷鹏吗?”
弇西闻言,目光怔怔,就这么直勾勾地回望着风子垣,眼中似有千言万语,最后却只化作一丝苦涩笑容。
他长叹一声,道:“你说得对,我那大哥行事狠辣无情,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种事他的确做得出来。”
想到这儿,弇西神色陡然变得决绝,忽然周身灵力鼓荡如狂风,衣袂猎猎作响,将四周阴气尽数震散,嘶声道:
“既然如此,我便拼了这身残躯,替你们尽量拖着这些阴兵。梦娅素来心善,不该遭此无妄劫难。烦请兄台务必保住她的性命,弇西再次感激不尽。”
说着,他深深凝望海梦娅苍白的面容,眼神中露出丝丝不舍。
然后,他像是下了决心,猛然转身,双翅一振,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朝着黑压压的阴兵冲去,口中发出悲壮的嚎叫:
“王八蛋,来啊!我弇西可不怕你们,今日便与你们拼个鱼死网破!”
其声惨烈悲壮,肝肠寸断,令人闻之动容。
风子垣望着他决绝远去的背影,不禁长叹一声道:
“又是一个痴情种子!”
说着,他缓缓低头看向怀中的海梦娅,只见她眉眼安详,仿若沉睡的仙子,长睫如蝶翼般轻轻颤动,似在梦中亦不知外界凶险。
然后,他神色一凛,调转方向,化作一缕流光,朝着瀛洲仙山疾飞而去。
……
待舆仙山隐于浩渺沧溟之间,整座仙山皆被海水环抱。
其上亭台楼阁错落有致,琉璃瓦在幽蓝海水中泛着神秘微光,仿若一座巨大无比的海底宫殿。
此时,仙山一侧,执戟天尊怒目圆睁,方天画戟在他手中虎虎生风,对着眼前一群面目狰狞的阴兵大喝道:
“尔等邪祟,今日便是你们的末日!”
言罢,长戟如蛟龙出海,带着凌厉劲风,朝着阴兵们狠狠刺去。
阴兵们也不甘示弱,纷纷挥舞着阴森的兵器,发出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怪叫,与执戟天尊斗在一处,一时间刀光剑影,海水都被搅得翻腾不已。
另一边,云瑶端坐于凤凰背上,手持雕花长弓,弦上搭着三支寒光闪闪的利箭,美目圆睁,娇叱一声:
“邪祟!看箭!”
言罢,手指一松,利箭如流星般朝着面前的阴兵疾射而去。
阴兵们躲避不及,纷纷中箭,惨叫着跌落海底。
身下的凤凰则趁机振翅高飞,昂首长鸣,口中喷吐出熊熊火焰,如一条火龙席卷而去。
火焰所到之处,阴兵们身上衣物瞬间燃起,皮肉被烧得滋滋作响,惨叫之声此起彼伏,在海水中乱作一团。
云瑶与凤凰配合默契,和阴兵们打得难解难分,战况激烈异常。
他们这般舍命相搏,只为一个目的——为风子垣争取逃命的时间。
因海水阻力巨大,龙蜓飞行速度大减。
无奈之下,风子垣只得改骑冰海马于水中疾奔。
冰海马踏浪而行,如离弦之箭,溅起层层晶莹剔透的水花,在幽蓝的海水中划出一道道白色轨迹。
然而,身后的阴兵们从四面八方疯狂围堵拦截而来。
他们步步紧逼,如饿狼围猎,将风子垣渐渐逼入死角。
终于,一股阴兵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追上,为首的阴兵手持鬼头刀,恶狠狠地朝着风子垣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