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球员们重新踏上训练场时，每个人身上那股被压抑的劲头，都以一种近乎野蛮的方式释放了出来。
训练场上，铲抢的动作比平时大了几分，射门的力道也更足了。
王大雷在门前上蹿下跳，嗓门喊得震天响，每一次扑救成功，都要冲着射门的队友喷上几句垃圾话，而被进了球，则会气得一脚踢在门柱上，引来一阵哄笑。
那感觉，仿佛每个人都憋着一肚子无处发泄的火，急于找个目标，把它狠狠地倾泻出去。
林昊站在场边，没有制止这种略带火药味的训练。他要的就是这股劲。
哀兵必胜，而一支憋着火的哀兵，则会变成一群不讲道理的猛兽。
他需要这群猛兽，在接下来的联赛里，把所有对手都撕碎。
然而，就在球队内部的气氛被调动到顶点时，一颗意想不到的炸雷，在外界毫无征兆地引爆了。
距离联赛开赛前一天，一个在圈内颇有名气的足球媒体人，在他的个人社交账号上，发布了一张照片。
照片的像素不高，像是隔着很远的距离用长焦镜头偷拍的。
画面里，泰山队俱乐部办公楼的门口，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弯着腰，将一个纸箱搬上车的后备箱。
那个身影，正是俱乐部副总，郑明远。
这张照片的配文，更是充满了暗示和煽动性：“一个时代的背影。据说，某支刚刚在亚冠赛场上打出风采的老牌劲旅，即将迎来剧变。管理层地震，只是前奏。”
这条消息，如同一滴滚油滴入沸水，瞬间在泰山队的球迷圈子里炸开了锅。
各大球迷论坛和微信群，在短短半小时内就被这张照片和这段文字刷了屏。
“这什么情况？郑总要走？不可能吧！”
“照片p的吧？郑总在俱乐部干了快十年了，怎么可能说走就走？”
“楼上的别自欺欺人了，没看配文吗？管理层地震！这他妈是要变天啊！”
起初，大部分球迷还抱着怀疑的态度。
但很快，一张更具杀伤力的图片，开始在一些核心球迷群里流传。
那是在一个备注为“泰山俱乐部工作群”的聊天记录截图里，有人同样发出了一张郑明远收拾办公室的照片，角度更近，画面更清晰。
下面跟着一句无奈的感慨：“送别郑总，祝未来一切都好。”
这张内部流出的截图，彻底击溃了球迷们最后一道心理防线。
恐慌，开始如瘟疫般蔓延。
“完了，真走了！俱乐部这是要干嘛？刚打完亚冠就卸磨杀驴？”
“我听说俱乐部要股改，有新的投资方要进来！郑总这种老臣，肯定是第一批被清洗的！”
“新来的金主什么来头？会不会瞎指挥？林指导的位置还稳不稳？”
更要命的是，面对这汹涌的舆情，泰山俱乐部从上到下，没有任何官方渠道出面澄清或说明。
这种诡异的沉默，反而让传闻显得更加扑朔迷离，愈发坐实了“内部动荡”的猜测。
球队的气氛，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影响。
下午的战术准备会，球员们一个个都心不在焉。
有人偷偷在桌子底下刷着手机，眉头紧锁。
连王大雷都显得安静了许多，不再咋咋呼呼。
他们不傻，郑明远在球队困难时期给予的支持，那笔堪称雪中送炭的巨额奖金，都还热乎着。
他的离开，对球员们的触动，远比外界想象的要大。
更何况，这背后牵扯出的“股改”和“新资方”，更是让所有人的未来都蒙上了一层不确定性。
林昊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但他没有立刻点破。
而在千里之外的江苏南通，另一群人，则因为这条消息，陷入了狂欢。
南通支云的球迷论坛里，气氛热烈得像是已经提前夺冠。
“天赐良机啊兄弟们！泰山队内讧了！”
“刚从亚冠死回来，身心俱疲，现在管理层又地震，人心惶惶！这绝对是咱们拿分最好的机会！”
“明天都去济南！客场干翻他们！让他们知道，中超不是那么好混的！”
这种盲目的乐观，迅速感染了所有人。
仿佛泰山队那座坚不可摧的主场，已经变成了一块谁都能来咬一口的肥肉。
……
傍晚，泰山队的最后一堂训练课结束。
训练的质量，堪称灾难。
传球失误频频，战术跑位混乱，球员们脸上的表情，写满了焦虑和茫然。
林昊吹停了训练，把所有人叫到了中圈。
“都过来。”
球员们默默地围了过来，低着头，像一群做错了事的孩子。
“我问一句，你们是靠郑总的工资踢球，还是靠俱乐部的工资踢球？”林昊的问题，简单而直接。
没人回答。
“网上的消息，我也看了。”他环视一圈，目光在每个人的脸上停留了一秒，“郑总要离开，是事实。俱乐部要股改，也是事实。天，确实要变了。”
他把“变天”两个字说得轻描淡写，球员们却都抬起了头，眼神里写满惊愕。
“但那又怎么样？”林昊的声音陡然提高，“天塌下来，有我顶着！你们一个个耷拉着脸，给谁看？给明天的对手看吗？让他们觉得我们泰山队没人了，可以随便欺负了？”
“我告诉你们，南通球迷现在已经在开香槟了！他们觉得我们军心涣散，觉得明天能在我们主场，踩着我们的尸体庆祝胜利！”
他指着球员们的心口。
“你们，就打算这么让他们踩着？”
“不想！”
“那他妈的就把腰给我挺起来！”林昊的咆哮声在空旷的训练场上回荡，“郑总临走前，给我们发了俱乐部历史上最大的一笔奖金！这笔钱，不是让你们拿来唉声叹气的！是让我们把胸膛挺得更直，告诉所有人，我们泰山队，谁也打不垮！”
“不管谁来，谁走，只要你们还穿着这身橙色的球衣，就得给我把命留在场上！这是你们的责任！”
“明天，主场，几万名球迷看着！我只有一个要求！”
林昊伸出三根手指。
“进他们三个球！用一场屠杀，去送别郑总！用一场胜利，去告诉那些新来的老板，也告诉所有看我们笑话的人！”
“山东泰山，还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