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的酒店餐厅里，气氛依旧延续着昨夜的亢奋。
“文能，你火了！快看体育头条，你的照片最大！”刘国宝端着餐盘，兴奋地凑到谢文能身边。
谢文能的脸还有些红，嘴里塞着包子，含糊不清地说：“别闹，克雷桑他们上半场打得更好。”
话是这么说，他还是忍不住掏出手机，点开了那篇名为《青春风暴席卷梅州！林昊神之一手激活泰山板凳匪徒！》的文章。
文章的措辞极尽赞美，将昨晚的轮换形容为一次“教科书级别的战术博弈”，把林昊的排兵布阵夸上了天。
几天前，还是同一批媒体，用着截然相反的标题质疑他的帅位。
“看，连我那脚射偏了的球都有人夸，说我跑位鬼魅，就差一点运气。”刘国宝指着一条评论，嘿嘿直乐。
“哎，你们几个看了吗？”买乌郎抱着手机走过来，“现在网上都在讨论昨晚的比赛，有球迷说要给我们寄特产。”
韩镕泽凑过头看：“真的假的？我昨晚就一个零封，也有人夸？”
“人家说你昨晚摘球的动作很潇洒，像在踢毽子。”买乌郎读着评论，“还有人说要给我们做横幅，写着'替补席上无弱旅'。”
廖力生端着牛奶走过来：“昨晚那个任意球配合，我都不记得我们什么时候练过。”
“那是你平时训练时跟文能瞎练的那个！”陈蒲插话，“结果真用上了，还成了精彩集锦。”
“现在微博上都在说，林指导这手轮换策略是'下了一盘大棋'，什么隐藏实力，什么老将新人完美融合。”谢文能翻着评论，“三天前同一批人还在骂我们是'人员配置不合理'。”
球员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低声交流着，脸上是藏不住的笑意。
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足以冲淡一切疲惫和压力。
克雷桑走过来拍了拍谢文能的肩膀：“兄弟，你那两个球真不错。右路突破那下，把我都看呆了。”
“你的帽子戏法更牛，最后那个兜射我在场上都看傻了。”谢文能有些不好意思，“我就是运气好，球正好滚到脚下。”
“什么运气好，你的跑位确实很聪明。”廖力生赞同道，“特别是第二个球，你提前就判断出了我的传球路线。”
林昊端着一杯咖啡，安静地坐在角落。
他没有去看那些新闻，只是看着自己的队员们。
这种轻松的氛围，在最近的泰山队里，已经久违了。
队医老王走过来坐在他旁边：“林指导，球员们的状态看起来很好。昨晚比赛强度不算太大，体能恢复得不错。”
“恩，谢文能那小子跑了接近12公里，比平时训练都积极。”林昊放下咖啡杯，“年轻人就是有冲劲。”
就在球队准备收拾行李前往机场时，林昊的手机响了。
是俱乐部董事长吴董的电话。
他按下接听键，走到走廊的窗边。
“林指导，这场足协杯表现的很好，把我们杯赛的经验充分表现出来了。”电话那头的声音很沉稳。
林昊没有贪功：“球员们都很努力。”
“恩。”电话那头停顿了两秒，随后话锋陡然一转，“足协杯和联赛都很重要。这一点，你应该明白。我相信你也能平衡好两者的关系。”
“我明白。”
“下一场，周日，主场打国安。这场京鲁大战，全国的球迷都在看。它的分量，不需要我多说了吧？”
“不需要。”
“崔康熙那边，俱乐部的接触一直没有停。但是，我个人还是倾向于给本土教练更多的机会。”吴董缓缓说道，“但是机会，是需要自己去争取的。”
电话挂断了。
没有威胁，没有命令，但每一个字都像一颗钉子，钉进了林昊的心里。
赢了，暂时安全。
输了，崔康熙就随时会出现在济南的机场。
林昊站在走廊里，透过玻璃窗看着远处梅州的山峦。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里面还有几条未读的祝贺短信。
朋友们都以为昨晚的胜利为他赢得了喘息的机会，殊不知这只是另一个更大考验的开始。
他回到餐厅门口，原本喧闹的球员们看到他凝重的脸色，都下意识地安静了下来。
“准备一下，该去机场了。”林昊的声音平静，但所有人都能感受到其中的变化。
返回济南的飞机上，气氛与来时截然不同。
没有了胜利后的欢声笑语，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沉寂。
几个主力老队员，像王大雷和郑铮，看着林昊的侧脸，已经猜到了几分。
他们太了解高层运作的模式了，一场杯赛的胜利，从来不足以改变什么。
王大雷轻声对郑铮说：“看林指导的表情，估计高层又给压力了。”
“京鲁大战，压力肯定大。”郑铮点点头，“国安现在排名也不低，这场球确实关键。”
费莱尼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虽然听不懂中文对话，但他能感受到队内的紧张情绪。莫伊塞斯拍了拍他的肩膀，用英语简单解释了情况。
飞机降落在遥墙机场，球队大巴直接将他们拉回了基地。
没有放假，没有休整。
行李刚刚放下，林昊就召集了所有一线队球员，走进了战术会议室。
“所有关于梅州比赛的新闻、视频、评论，现在从你们脑子里全部删掉。”林昊站在战术板前，声音冰冷，“那场比赛已经结束了，从我们踏进这个会议室开始，它就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了。”
球员们的神色都严肃起来。刚才在飞机上还在窃窃私语讨论网络评论的几个年轻球员，此刻都坐直了身体。
林昊拿起一支红色的水笔，在战术板正中央，重重地写下了四个字——北京国安。
“四天后，联赛主场对阵北京国安。”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每一个人，从昨晚进球的谢文能，到一直在养精蓄锐的费莱尼。
“这场比赛意味着什么，不用我多说。我想告诉你们的是，昨晚的胜利，为我们所有人，包括我，争取到了一个继续站在这里的机会。”
“现在，这个机会就在我们面前。抓不住，之前的一切努力都将化为泡影。”
会议室里，空气仿佛凝固了。
昨晚大胜带来的那点轻松和喜悦，在这一刻，被彻底碾碎，荡然无存。
取而代之的，是大战来临前，令人窒息的紧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