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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轿车平稳地驶入那条浓荫蔽日、静谧宜人的林荫道。

午后的阳光仿佛被筛子过滤过一般,变得柔和而富有层次,透过交叠的梧桐枝叶缝隙,在光洁的车身上洒下无数斑驳跃动、如同碎金般的光点。

苏景明隔着深色的车窗玻璃,目光穿透前方,远远地就看见了那栋熟悉的、带着欧式风格的徐家别墅轮廓。

与仅仅几日前他离开时那种被沉重债务和家庭阴霾笼罩、仿佛连墙体都透着一股压抑沉闷的氛围截然不同,此刻的别墅。

在初夏明媚的阳光下,仿佛被悄然注入了某种看不见的、鲜活的生命力,连爬满墙角的常春藤都显得更加翠绿欲滴。

最引人注目的,是别墅前院那个穿着淡蓝色棉质家居服、沐浴在阳光下的纤细身影——徐一蔓。她正背对着大门的方向,微微弯着腰,专注地侍弄着花圃里那些开得正盛的月季。

她手里拿着一把看起来颇为精致小巧的不锈钢花铲,动作虽然仍带着大病初愈之人特有的、小心翼翼的迟缓,却异常稳定而从容,没有丝毫虚浮无力之感。

灿烂的阳光毫无保留地洒在她略显单薄但已然挺直的脊背上,勾勒出一道坚韧的剪影。

她那一头曾经因为病痛和药物副作用而变得枯黄、失去光泽的长发,此刻竟也泛起了健康的、柔顺的光泽,被一根看似随意、实则别致的素色木簪松松地挽在脑后,几缕不听话的发丝垂落在颈边,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

轿车在精致的黑色铁艺大门前缓缓停稳,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极其轻微的“沙沙”声。听到这熟悉的引擎声和刹车声,徐一蔓缓缓地、不疾不徐地直起身,转了过来。

苏景明推开车门,迈步下车,目光恰好与她转过来的视线在空中相遇。那一瞬间,他竟不由自主地微微怔了一下。

眼前的徐一蔓,与他记忆中那个深陷在柔软大床里、面色惨白如纸、眼神空洞涣散、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灵魂的女孩,几乎判若两人。

虽然她的身形依旧清瘦,颧骨还有些微微突出,但那张曾经毫无血色的脸颊上,已然悄悄爬上了健康的、自然的红晕,如同初春枝头绽放的桃花瓣,带着生机。

尤其那双曾经盛满了无尽痛苦、偏执和倔强的大眼睛,此刻竟清澈得像一汪被山泉洗过的秋水,眼底深处沉淀着一种历经了巨大磨难和痛苦淬炼后的、异乎寻常的平静与温和。

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照在她脸上,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她脸颊上那些细小的、柔软的绒毛。

整个人像是被时光和苦难温柔地、仔细地打磨过,褪去了所有尖锐扎人的棱角与戾气,散发出一种内敛的、温润的、如同上好玉石般的光泽。

\"回来了?\"徐一蔓放下手中那把小巧的花铲,将它轻轻靠在花圃边缘,嘴角自然而然地牵起一个浅浅的、却无比真实而放松的笑容。

她的声音不再像之前那样气若游丝、虚弱无力,虽然还带着一丝久未正常与人交谈而产生的轻微沙哑,但语调却异常平和,像一阵拂过湖面的微风。

\"嗯。\"苏景明点了点头,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她沾着些许湿润泥土的手指,以及额角因为轻微劳作而渗出的、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的细密汗珠,\"看起来,你的气色和精神,都好多了。\"

\"托你的福,总算还能自己动弹动弹了。\"徐一蔓的语气显得颇为轻松,甚至带着一点久违了的、略带自嘲的幽默感。

\"在床上躺了那么久,感觉自己都快变成一块嵌入床板的浮雕了。再不动一动,王姨说恐怕连骨头缝里都要长出蘑菇来了。\"

她说着,很自然地抬起手,用手背轻轻擦了一下额角那层细密的汗珠,这个简单随意的动作间,不经意地流露出一丝苏景明已经许久未曾见过的、属于她原本性格里的那份率性和不拘小节。

就在这时,王姨大概是听到了车声,系着那条干净的格子围裙,脸上堆满了发自内心的、几乎要溢出来的笑容,一路小跑着从屋里迎了出来。

\"苏先生!您可算回来了!太好了!\"她人还没到跟前,喜悦的声音已经传了过来,\"您快看看,我们大小姐今天这精神头,多足!早上起来,自己就喝了满满一大碗熬得稠稠的小米粥,还吃了两个我现包现蒸的、一口咬下去满嘴汤汁的小笼包呢!

这不,刚吃完饭歇了没多会儿,就非说要出来活动活动筋骨,伺候伺候她这些宝贝花儿,说再不动弹,花儿都要嫌弃她了。\"

\"王姨——\"徐一蔓略带嗔怪地拖长了尾音,瞥了王姨一眼,那眼神里却没有丝毫真正的责备,反而带着点被过度关心的小小无奈。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了,能自己喝碗粥、给花松松土这点小事,哪里值得您这么事无巨细地到处汇报呀。\"

\"是是是,我们大小姐现在可能干了!心思也静下来了,真是太好了!\"王姨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眼角的鱼尾纹也舒展开来,她连忙上前,不由分说地从苏景明手中接过那个并不算沉重的登机箱。

\"苏先生这一路从上海赶回来,肯定辛苦了吧?快,快进屋歇歇脚,喝口我刚沏好的、正热乎的龙井茶,解解乏。先生他也一直在书房里等着您呢,看样子是有要紧事。\"

苏景明对热情的王姨微微颔首,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再次落在徐一蔓身上。她的变化确实堪称惊人,这不仅仅是身体机能上的好转,更是一种内在精气神的全面回归。

那种曾经被无尽的疼痛、昂贵的药物和深不见底的绝望感一点点磨蚀、消磨掉的生机与活力,此刻正如同初春的溪流,冲破冰封,一点点重新注入她这具曾经濒临枯萎的身体。

\"你继续忙你的,不用管我。\"苏景明对徐一蔓说道,语气是那种老朋友之间才会有的、平常而自然的调子,既不刻意疏远,也不过分热络,\"我先进去和徐伯伯谈点事情。\"

\"好,你们忙正事要紧。\"徐一蔓应道,声音平和。她重新拿起靠在花圃边的小花铲,再次蹲下身,将注意力完全投入到面前那片色彩缤纷的月季丛中。

神情专注而宁静,仿佛那一方小小的、充满了泥土和花草芬芳的天地,就是她此刻全部的世界,外界的纷扰都与她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