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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刑警、“公主”与密室

下午的阳光斜斜地打在手机屏幕上,杨力的信息跳出来:“翼子,昨儿听说你跟人干架了?派出所都惊动了?没事儿吧?” 一股带着宿醉余味的燥郁和羞耻感涌上喉咙,我烦躁地回了一句:“没事儿,小摩擦,赔钱了事。” 手指悬在发送键上,那句轻描淡写的话后面,仿佛跟着一个巨大的、无声的叹息。赔钱?赔掉的是最后一点可怜的体面,和更深重的自我厌弃。

目光在通讯录里漫无目的地滑动,像寻找一块能暂时停泊的浮木。最终停在一个名字上:李再。那个开黄色宝马m4的刑警。记忆里还是他刚提车那会儿,我们在东安区管理处楼下认识的,引擎盖在阳光下烤得发烫,聊着改装、排气管声浪和路上那些不长眼的家伙,意气风发,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轮胎的摩擦声里。那时我还在那个铁打的营盘里,以为穿着那身皮,总能做点什么。如今,那身皮早就脱了,只剩下一个在沙尘里打滚、在宿醉后狼狈不堪的王翼。

古城环线的路灯次第亮起,将我的阿尔法罗密欧Gta包裹在流动的光影里。引擎低吼着,却驱不散心底那片沉重的、名为“胡帆”的迷雾。给李再发了条信息,石沉大海。果然。我自嘲地扯了扯嘴角,猛踩一脚油门,车身咆哮着窜出,试图用这粗暴的声浪震碎一点盘旋在脑海里的空洞。车子冲入一段漫长的地下隧道,昏暗的灯光在车顶连成模糊的光带。就在隧道中段,一辆熟悉的亮黄色宝马m4安静地停在应急车道,双闪灯微弱地跳动。

我减速,靠边,按了两声短促的喇叭。摇下车窗,昏暗的光线下,李再那张原本棱角分明、带着刑警特有锐气的脸,此刻写满了颓唐和失神。他摇下车窗,声音有些沙哑:“王翼?你怎么在这?”

“找你啊,信息也不回。”我探出头,“怎么了这是?魂儿丢了?”

他推开车门下来,整个人像根被霜打蔫了的细长竹竿,深色的夹克穿在身上空荡荡的,更显得肩胛骨突出,瘦得有点脱形。他苦笑一下,揉了揉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声音低沉:“分了…好几个月了…走不出来。” 简单几个字,像浸透了水的棉絮,沉甸甸地砸在隧道沉闷的空气里。

隧道里的回音很大,我们索性靠边熄了火。我靠在他的m4车门上,听他断断续续地讲。讲那个叫贾菲的女孩,讲他们之间炽热得像要烧毁彼此的开始,讲无休止的争吵、冷战、互相折磨。他控诉着她的任性、不讲理、无理取闹,像在念一份伤痕累累的控诉书。可那眼神骗不了人——是深陷泥沼的痛楚,是放不下的不甘,是哪怕被扎得遍体鳞伤也无法熄灭的在乎。一个瘦削如竹竿的男人,为情所困,缩在性能怪兽跑车旁,这画面本身就带着点荒诞的悲情。

“行了,别嘴硬了。”我打断他,“真放下了,你眼珠子就不会是这个色儿。” 我朝他伸出手,“号码给我。”

“干嘛?”他警惕地看着我。

“以你老友王翼的身份,帮你探探路。死马当活马医,总比你在这隧道里当孤魂野鬼强。”

李再犹豫了几秒,终究还是报出了一串数字。我深吸一口气,拨了过去。响了好几声才接通,一个带着明显鼻音、语气警惕的女孩声音传来:“喂?哪位?”

“贾菲吗?你好,我是王翼,李再的兄弟。”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可靠,“听李再说了你们的事…很抱歉打扰你。可能所有人都在说他有问题,但作为旁观者,我得说句公道话,他对你那份感情,是真的。只是…方法可能有点极端了,像个愣头青。”

电话那头沉默了,然后,压抑的、细微的啜泣声断断续续传来,像绷紧的弦终于断裂。“他…他跟你说了什么?”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是,我脾气是不好,有时候是倔…可我对他…我是真的…真的…” 她哽咽着,后面的话淹没在泪水里,却比任何辩解都更有力。

我趁热打铁,把李再那些笨拙却赤诚的付出,那些他深埋心底、不愿在她面前表露的细节,像倒豆子一样说了出来:为了省钱给她买生日惊喜,自己啃了一个月馒头;那次她随口说喜欢某个限量版玩偶,他跑遍全城,最后在二手市场高价淘到;最惨烈的是那次后备箱塞满玫瑰的“浪漫”,结果他自己没地方睡,在车里蜷了一夜,第二天顶着黑眼圈去蹲点抓人…电话那头的哭声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了无法抑制的嚎啕。

“王翼哥…我…我不知道他这样…”贾菲抽泣着,“我们…我们能见一面吗?”

一周后的周六,城市被初秋的薄雾笼罩。李再刚办完一个棘手的案子,一脸疲惫,偏巧他那辆宝贝m4又在追捕中爆了胎。我开着我的阿尔法罗密欧去接他们。贾菲从小区门口走出来时,画面感极强。她身材丰腴,穿着当季新款的小香风套装,衣服的线条被撑得饱满圆润,精心打理过的卷发披在肩头,手里拎着个看着就不便宜的包,整个人像一颗精心包装过的、甜美的糖果。她看到倚在我车旁的李再,眼神复杂地闪烁了一下。李再那瘦高的个子,穿着件洗得发白的休闲夹克,更显得身板单薄,像根随时能被风吹倒的竹竿。两人站在一起,一个圆润饱满,一个瘦削挺拔,体型上的反差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卡通化的喜剧感。贾菲微微抬着下巴,带着一种刻意维持的距离感。李再则像个做错事的大男孩,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局促地搓着手。

地点定在东安区一个新开的商场,里面人声鼎沸。我们找了个评价还不错的融合菜馆坐下。气氛起初尴尬得像结了冰。李再低着头摆弄餐具,单薄的肩膀微微塌着。贾菲则拿出湿纸巾,动作有些费力地探身,仔仔细细地擦拭着面前的桌面、椅背,连带着把李再那边也擦了一遍,眉头微蹙,饱满的脸颊因为用力而微微鼓起,仿佛沾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咳咳,”我清了清嗓子,决定打破僵局,“李再,愣着干嘛?给人家道歉啊!男子汉大丈夫,错了就认!”

李再如梦初醒,猛地抬头,看向贾菲,笨拙地开口:“菲菲…我…对不起!以前是我太轴了,太不会说话,总惹你生气…”

贾菲没看他,用小银勺慢条斯理地搅着面前的柠檬水,长长的睫毛垂着,声音不高,却带着点骄矜:“哦?你错哪儿了?具体说说。” 那姿态,活脱脱一个等待臣民忏悔的公主。

李再憋红了脸,求救似的看向我。我赶紧给他使眼色,用口型提醒他:“细节!真诚点!”

“我…我不该在你加班那么累回来还跟你争是点外卖还是自己做饭…更不该摔门就走…还有…还有那次你新买的裙子,我不该说颜色太艳…”他努力回忆着,磕磕绊绊,像个在老师面前背书的小学生。

贾菲依旧没抬头,但搅动柠檬水的动作慢了下来,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她忽然抬眼,目光锐利地射向我:“王翼哥,他说的是真的吗?你没教他吧?”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公主病还挺敏锐。“天地良心!”我立刻指天发誓,一脸真诚,“这都是他自己反省的!我顶多就是…嗯…提醒他态度要端正!”我朝李再猛使眼色,“对吧,再哥?”

李再像抓住了救命稻草,用力点头:“对对对!都是我自己想的!王翼就让我态度要好!”他那副急于证明的样子,配上那副瘦削的身板和刑警的身份,反差大得有点滑稽。

贾菲看看一脸紧张、像根绷紧的弦的李再,又看看努力憋着笑、一本正经“作证”的我,紧绷的小脸终于绷不住了。“噗嗤——”一声,她笑了出来,圆润的脸颊上漾开两个酒窝,像冰雪消融。紧接着,李再也跟着嘿嘿傻笑起来,瘦削的胸膛微微起伏。两个人看着对方,越笑越大声,最后竟笑得前仰后合,贾菲丰腴的身体笑得花枝乱颤,李再则笑得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眼角都沁出了泪花。那层厚厚的冰壳,在笑声中悄然碎裂。

为了缓和气氛,也为了给他们制造点“并肩作战”的机会,我提议去玩密室逃脱。主题是“古墓迷踪”,昏暗的光线,诡异的音效,布满灰尘的机关道具。

刚一进去,贾菲的“公主”本色就暴露无遗。

“哎呀!这地上怎么这么脏啊!我新买的鞋子!”她跺着脚,指着布满灰尘和假蜘蛛网的甬道,眉头拧成疙瘩,丰腴的身体因为不满而微微晃动。

李再二话不说,立刻脱下自己那件空荡荡的薄外套,铺在她面前一小块相对干净的地上:“踩这儿!小心点!”他瘦长的身影蹲下去铺衣服的样子,像个忠诚的侍从。

贾菲这才勉为其难地踮着脚尖踩上去,嘴里还嘟囔着:“下次这种地方得带消毒湿巾…”她小心翼翼地挪动着步子,努力避开四周的“脏污”,那谨慎的样子配上圆润的身材,像个误入泥潭的精致娃娃。

解第一个机关,需要转动一个锈迹斑斑的青铜兽首。贾菲嫌脏,只用指尖小心翼翼地碰了一下就缩了回来:“好恶心!全是锈!李再你来!”她嫌弃地甩着手。

李再应了一声,上前一步,瘦长的手指抓住沉重的兽首,手臂上绷起清晰的肌肉线条(虽然细,但刑警的力量感还在),用力转动。咔哒一声,旁边墙壁弹开一个小暗格,里面躺着一卷发黄的羊皮纸。贾菲立刻凑上去,又嫌羊皮纸味道怪,捏着鼻子指挥:“王翼哥,你眼神好,你来看上面写的啥?”我无奈地接过,借着微弱的灯光辨认上面的古文线索。

走到一个狭窄的转角,头顶突然垂下一个倒吊的、制作粗糙的骷髅道具,伴随着一声凄厉的电子音效。

“啊——!!!” 贾菲的尖叫几乎要掀翻屋顶,整个人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猛地向后跳!她圆润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直接撞进紧跟在后面、毫无防备的李再怀里!李再被她撞得一个趔趄,闷哼一声,瘦削的身体差点没站稳,但他立刻下意识地、极其自然地张开双臂,结结实实地环抱住她,像根虽然细却异常坚韧的柱子,牢牢地撑住了她。贾菲双手死死抓住他后背的衣服,把脸埋在他空荡荡的夹克里,身体抖得像筛糠。

“没事没事!假的!道具!”李再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温柔,带着点哄小孩的耐心,轻轻拍着她圆润的背脊,“别怕别怕,我在呢。都是假的,吓唬人的。” 那笨拙的刑警,此刻抱着怀中丰腴的、瑟瑟发抖的“公主”,竟显露出一种令人意外的可靠和包容。

贾菲在他怀里抽噎了几声,慢慢抬起头,脸上还带着惊魂未定的泪痕,但看着李再的眼神,明显软化了,依赖感十足。她没立刻推开他,只是小声抱怨:“吓死我了…这什么破地方…”

后面的关卡,李再的刑警素养发挥了巨大作用。观察细节、逻辑推理、寻找隐藏线索,他展现出惊人的冷静和效率。当贾菲再次被一个突然弹出的“僵尸”吓得尖叫时,李再第一时间不是安慰,而是迅速扫视环境,指着“僵尸”脚下地面一块颜色稍有不同的石板,思路清晰:“踩那里!触发机关让它缩回去!” 贾菲依言踩下,机关果然启动,“僵尸”轰隆隆缩回墙里。她惊魂未定地看着李再,圆睁的大眼睛里除了依赖,第一次多了点真实的崇拜,那眼神仿佛在说:“这根瘦竹竿还挺管用!”

当最后一个复杂的八卦锁被李再那双瘦长而灵活的手指破解,沉重的石门轰然开启,通关的灯光亮起时,贾菲兴奋地跳了起来,忘了矜持,一把抱住李再的胳膊用力摇晃:“哇!李再你好厉害!” 她身体的重量和惯性带得李再瘦高的身形晃了晃,但他脸上露出了这几个月来第一个真正舒展开的笑容,有点傻,却透着光,那笑容点亮了他过于瘦削的脸颊。

走出密室,外面已是华灯初上。看着身边这对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考验”、体型反差巨大却气氛明显升温的男女,一种奇异的情绪在我心底弥漫开来。是欣慰,像看着自己亲手粘合的瓷器终于不再漏水;是酸涩,像隔着橱窗看着别人享用自己渴望已久的蛋糕;还有一种更深沉的疲惫和空茫。瘦削的刑警和丰腴的“公主”,这组合如此怪异,却又在某种笨拙的碰撞中,滋生出一种奇特的、属于他们自己的暖意。

“行了,我这个电灯泡任务完成!”我拍拍李再瘦削的肩膀,又对贾菲笑笑,“你们俩好好聊聊,多沟通,别老跟斗鸡似的。李再明天还有案子,早点送人家回去休息。” 我故意加重了“送”字。

贾菲难得地没有反驳,只是脸微微红了红,小声说:“谢谢王翼哥。”

李再感激地用力握了握我的手臂,那力道透过单薄的衣袖传来,带着刑警特有的劲道:“谢了,兄弟!下周!下周我请客!叫上杨力他们,大家一起热闹热闹!”

看着他们走向李再那辆临时叫来的出租车,贾菲似乎还在小声抱怨着密室的灰尘,李再则微微弯着腰,侧耳听着,瘦高的身影为了迁就她的高度而显得有些佝偻,脸上带着那种笨拙却甘之如饴的耐心。昏黄的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一个丰腴,一个瘦长,交织在一起,像一幅奇特的剪影。

我坐进自己的阿尔法罗密欧,引擎启动,低沉的轰鸣在空旷的停车场回荡,却盖不过心底那片巨大的寂静。我点燃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辛辣的烟雾在肺里打了个转,带来一丝虚幻的暖意。车窗外的城市霓虹闪烁,光怪陆离。

帮助他人修补裂痕,看着破镜重圆,这感觉…是好的。像在冰冷的废墟里,勉强点燃了一小簇篝火,借了点微光,也骗来了点虚假的暖意。我靠着椅背,看着出租车载着那对体型反差鲜明却意外和谐的身影消失在街角,嘴角扯出一个无声的、疲惫的弧度。

这满足是假的。骗骗别人,也骗骗自己。

毕竟,谁不渴望真正的、属于自己的那份爱呢?那份不用精心修补、不用刻意维持、如同呼吸般自然存在的暖意。它在哪里?它存在吗?还是像胡帆的命格一样,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

引擎的轰鸣声里,我踩下油门,车子驶入茫茫夜色。后视镜里,那点关于他人的、奇特的温暖剪影,迅速被城市的黑暗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