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军以一场酣畅淋漓的“斩首”大胜,宣告了最终的胜利。
三营的战士押着垂头丧气的红军“俘虏”走出雪林时,迎接他们的是山呼海啸般的喝彩。
这一次,每一个看向三营的眼神里,都写满了敬畏。
他们用一场无可挑剔的胜利,洗刷了耻辱,扞卫了王牌的荣耀。
赵铁强挺着胸膛,下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他手里还提溜着两个从红军指挥部“缴获”的红烧肉罐头,故意在相熟的战友面前晃悠。
“老赵,你们营这次可真是露大脸了!”
“那是!”赵铁强得意地一拍胸脯,“也不看看是谁带的兵!我们营长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他心里清楚,这场胜利来得有多险。
若不是营长,此刻的三营,早已是全军的笑话。
顾凛川没有参与狂欢,默默整理着装备。
那股压人的冰冷煞气,散去了不少,眼底透出对归家的期盼。
团长走过来,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好样的!没给咱们团丢脸!”
顾凛川点头回应。
他的心,已经飞回了那个亮着暖灯的小院,飞到了那个会为他包饺子的身影旁。
白建国政委没有出现。
演习一结束,他就直接返回军区,履行诺言。
他亲自将白雪和孙浩送到了军事法庭,同时递交了辞职报告。
整个军区为之震动。
白政委用自己的政治前途,扞卫了军队的纪律。
顾凛川的名字,也因此,在“活阎王”的威名之上,又多了一个“谁也惹不起”的标签。
……
部队凯旋,家属院里喜气洋洋。
林晚的心,直到广播里播出蓝军大获全胜的消息,才终于落了地。
她知道,他赢了。
她没有去大院门口迎接,只是在家里,哼着小曲,利索地和面、剁馅。
准备包一顿他最爱吃的白菜猪肉馅饺子。
对他来说,最好的庆祝,就是一顿热腾腾的家常便饭。
王秀娥也喜气洋洋地过来帮忙,嘴里不住地夸:“妹子,你家凛川可真有本事!”
“整个家属院都在传,说他用兵如神!你可真是嫁对人了!”
林晚抬起头,沾着面粉的鼻尖显得有些俏皮,脸上是藏不住的骄傲和笑意。
两人正说笑着,院门“砰”的一声被粗暴地推开。
一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闯了进来。
“林晚在家吗?!”
声音陌生,还带着一股子不善。
林晚和王秀娥对视一眼,都有些疑惑。
林晚擦了擦手,走到门口。
门口站着一个穿着干部服的中年男人,国字脸,表情严肃。
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妇女,其中一个,正是前两天打听她们“生意”的李嫂。
此刻,那李嫂正缩着脖子,眼神躲闪,嘴角却藏着一丝得意。
林晚心里“咯噔”一下,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同志,您是?”
“我是家属区的管理干事,我姓王。”王干事推了推眼镜,目光审视地在屋里一扫。
当看到桌上那些准备售卖的卤味时,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有人实名举报,说你在这里搞投机倒把,非法牟利!跟我们走一趟,接受调查吧!”
“投机倒把?!”
王秀娥一听这四个字,吓得脸都白了,手里的擀面杖“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这年头,这可是能把人往死里整的大帽子!
林晚的脸色也瞬间冷了下来。
她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王干事,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林晚攥紧了手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我们只是几个军嫂,做点吃食改善生活,也方便邻居。怎么就成了投机倒把了?”
“改善生活?”那个李嫂终于忍不住,尖着嗓子开了口,“改善生活能一天赚那么多钱?”
“我可听说了,你们这卤肉,一天就能卖出去好几十斤!比我们男人一个月的工资都高!”
“这不是投机倒把是什么?这是挖社会主义墙角!”
王秀娥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她骂道:“李秀娟,你个黑心肝的!”
“我们熬夜卤肉,天不亮就起来,你眼红就明说,用得着在背后捅刀子吗?”
“我……我这是为了维护部队的纪律!”李嫂梗着脖子狡辩。
王干事不耐烦地敲了敲门框:“行了,都别吵了!有什么话,到办公室去说!林晚,请你配合调查!”
林晚知道争辩没用。她看了一眼面如土色的王秀娥,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安心。
然后,她平静地对王干事说:“好,我跟您去。但我相信组织会调查清楚,还我一个公道。”
她心里清楚,李嫂这种人,不过是被人当枪使的蠢货。
是白家不甘心的报复吗?
林晚被带走的消息,像风一样传遍了家属院。
顾凛川几乎是带着一身未散的硝烟和满心的归家期盼,踏进了家属院。
他甚至能想象到,推开门时那扑面而来的饭菜香气,和林晚带着笑意的脸。
然而,当他走到自家门口时,脚步猛地一顿。
家门虚掩着,寒风正一股股地灌入,卷起地上的几片菜叶。
他心头猛地一沉,一种比在战场上被包围时还要强烈的不安,瞬间攫住了他。
他推开门,喊了一声:“我回来了。”
回答他的,只有死寂。
屋里一片狼藉。空气里弥漫着生面粉和灰尘的冰冷气味,桌上,擀好的饺子皮孤零零地躺在案板上,边缘已经风干卷起。
他的妻子,不见了。
“凛川!你可算回来了!”王秀娥哭着从对门跑了出来,一看到顾凛川,眼泪掉得更凶了。
“晚丫头……晚丫头她被管理处的王干事带走了!说她……说她投机倒把!”
顾凛川的瞳孔,在听到“投机倒把”四个字时,猛地缩成了针尖。
他手中提着的,装有给林晚带的战地缴获罐头的网兜,“啪嗒”一声掉在雪地里。
刚刚从战场上卸下的盔甲,仿佛在这一刻重新穿上。
那才散去不久的凛冽杀气,以比之前浓烈十倍的姿态,轰然爆发!
整个小院的温度,都仿佛骤降到了冰点。
他缓缓转过头,看向管理处办公室的方向,眼神冷得能把人的骨头冻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