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嗒…嗒…
脚步声!
冰冷,机械,带着一种非人的韵律感,在寂静的岩洞中回荡,如同丧钟敲在每个人的心弦上!声音的源头,就在黎昼探测器死死指向的那片岩壁之后!近在咫尺!
岩洞内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顾言猛地攥紧手中的断剑,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后背的伤口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也顾不上了。他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困兽,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压抑的嘶吼,身体微微前倾,将昏迷的江照和林燃挡在身后,圣光在体表艰难地闪烁了一下,又迅速熄灭,只剩下纯粹的警惕与决绝。
云瑶脸色煞白,指尖那点微弱的星光瞬间凝聚成一枚小小的、蓄势待发的光梭,对准了声音传来的方向。她将吓得瑟瑟发抖的明枫三人护在身后,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破肋骨。未知带来的恐惧,远比面对金丹修士更加令人窒息。
黎昼小脸绷得紧紧的,一手死死攥着那个嘀嘀作响的破盖革计数器,指针依旧疯狂地指着岩壁,另一只手飞快地在破麻袋里摸索着,最后掏出了一把扳手。她警惕地盯着岩壁,小身子微微颤抖,但眼神里除了恐惧,还有一丝科学家的探究欲。
脚步声,停住了。
就停在岩壁的另一侧。
死寂。
只有众人粗重的喘息声,和盖革计数器那令人心烦意乱的嘀嘀声在岩洞中回响。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秒都如同在滚烫的刀尖上煎熬。汗水混合着污垢和血迹,从额头滑落,滴在冰冷的岩石地面上。
谁谁在那里?!顾言鼓起全身力气,声音嘶哑地低喝,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他手中的断剑微微抬起,剑尖指向岩壁。
没有回应。
岩壁后,一片死寂。仿佛刚才的脚步声只是众人的错觉。
就在顾言和云瑶交换了一个紧张的眼神,怀疑是否听错了的时候——
三声沉闷的、如同重物敲击的声响,清晰地、带着某种节奏感,从岩壁后传来!紧接着,是一阵极其微弱、断断续续、如同濒死之人从喉咙深处挤出的呜咽声!那声音充满了痛苦、绝望和无助!
人?!里面有人?!云瑶失声惊呼,指尖凝聚的光梭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的惊喜和担忧。那声音里的痛苦太过真实,绝非伪装。
黎昼的眼睛也瞪大了,她飞快地将探测器贴到岩壁上,屏幕上的绿点随着那呜咽声微弱地闪烁了几下,生命信号!很弱!就在这后面!是人!还活着!
救人!顾言当机立断,心中的警惕瞬间被强烈的求生和救援本能压倒。他立刻将断剑插在地上,和云瑶一起扑到那片岩壁前。岩壁看起来严丝合缝,布满苔藓和水痕,不像有门的样子。
机关肯定有机关!黎昼也凑了上来,小脸贴着冰冷的岩石,手指在潮湿的苔藓和凸起的岩石纹路上快速摸索,刚才的敲击声像是在求救!位置大概在这里!她指着一块形状相对规则的凸起岩石。
顾言和云瑶立刻在那块岩石周围仔细摸索。果然,在岩石下方一个不起眼的凹陷处,顾言的手指触碰到一个冰冷的、圆形的金属凸起!
找到了!顾言低喝一声,毫不犹豫地用力按了下去!
一阵沉闷的机括转动声响起!那块凸起的岩石连同周围一小片岩壁,竟然无声地向内凹陷、滑动,露出一个仅容一人弯腰通过的狭窄入口!一股更加浓郁、混合着血腥味、腐臭味和草药气息的污浊空气猛地从入口内涌出,熏得人几欲作呕!
入口内一片漆黑,只有微弱的、如同鬼火般的绿光在深处摇曳。
谁?!一个极度惊恐、沙哑虚弱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带着剧烈的颤抖。
别怕!我们是来救你的!云瑶立刻回应,指尖亮起柔和的星光,小心翼翼地探入黑暗,驱散了一小片阴影。
借着星光的映照,众人看清了里面的景象。
这是一个狭小的、人工开凿的地窖,不过丈许见方。角落里堆着一些破烂的麻袋和发霉的干草。地窖中央,一个人蜷缩在冰冷的岩石地面上,身体剧烈地颤抖着。
那是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年。他穿着问剑宗最低级杂役弟子的粗布短褂,但早已被污血和污泥浸染得看不出本色。他身形瘦小得惊人,脸颊深深凹陷,眼窝深陷,嘴唇干裂起皮,脸色是一种病态的蜡黄。最触目惊心的是他的双腿——从膝盖以下,裤子早已破烂不堪,露出的皮肤呈现出一种令人作呕的、如同腐烂树皮般的深紫色!肌肉萎缩溃烂,脓血混合着紫黑色的粘液不断渗出,散发出浓烈的腥臭味!伤口边缘的皮肉如同被强酸腐蚀过,不断有细小的、类似蠕虫般的紫黑色气息在溃烂处钻出钻入!他整个人如同被邪恶力量侵蚀的枯木,散发着浓烈的死气和痛苦。
少年看到入口处突然出现的人影和星光,浑浊惊恐的眼睛里先是爆发出极致的恐惧,身体向后拼命蜷缩,但当他的目光扫过顾言身上破烂但依稀可辨的问剑宗内门弟子服饰残片,以及云瑶指尖那纯净的、带着安抚力量的星光时,恐惧瞬间被一种难以置信的狂喜和绝处逢生的激动所取代!
同同门?!是是问剑宗的师兄师姐?!你们你们还活着?!少年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哭腔,挣扎着想爬起来,但溃烂的双腿根本无法支撑,只能徒劳地在地上扭动,脓血和粘液在地面拖出恶心的痕迹。
别动!云瑶立刻冲了进去,强忍着那股刺鼻的气味和少年双腿溃烂的惨状,蹲下身,柔和的星光小心翼翼地笼罩住少年溃烂的双腿,试图驱散那紫黑色的邪气。但星光接触到溃烂处,立刻发出嗤嗤的腐蚀声,那紫黑色气息如同跗骨之蛆,顽强抵抗着净化之力,反而让少年发出更加痛苦的惨叫。
呃啊!疼好疼!
黎昼!快看看!顾言也跟了进来,警惕地守在入口处,看着少年腿上的惨状,倒吸一口凉气。这伤势,比明枫他们膝盖的贯穿伤要恐怖百倍!
黎昼捂着鼻子凑近,小脸凝重地观察着少年腿上的溃烂和那紫黑色的气息,又看了看盖革计数器,靠近少年时,指针直接打到了最高刻度!她立刻从破麻袋里掏出几片干净的布条,小心翼翼地沾了一点伤口流出的脓血和粘液,凑到鼻子前闻了闻,又拿出一个小巧的放大镜仔细观察。
是深层邪能侵蚀混合了强辐射污染还有生物催化毒素!黎昼的声音带着震惊,和外面河水的污染同源!但更浓缩!更霸道!像是被强行注入的!他的身体正在被这污染从内部溶解!必须尽快清除污染源和抑制辐射!
我叫阿石是是后山灵药圃的杂役少年阿石忍着剧痛,断断续续地开口,声音虚弱得如同蚊蚋,乘乘风宗的畜生攻破山门见人就杀我我躲在地窖里被被他们搜出来了他们他们没杀我把我当成药人 他眼中充满了无边的恐惧和痛苦。
药人?云瑶心中一沉。
用用我们试药阿石的身体因为痛苦和恐惧而剧烈颤抖,一种紫黑色的毒水灌进嘴里或者直接注射他指着自己溃烂的双腿,打打在这里说是培养什么污染之种每天都打好多人都都烂掉了死了丢进河里 他看向云瑶,眼中充满了刻骨的仇恨,他们他们还抓了很多人带带到问剑碑那边每天每天用活人血浇浇那块碑说说这样能更快破开宗主的封印
活人血祭!浇灌问剑碑!腐蚀封印!
众人心头剧震!清虚子长老临终传递的信息被彻底证实!乘风宗不仅用邪功,还用如此惨绝人寰的手段来破开灵枢核心!
宗主宗主大人呢?顾言急切地问道。
提到宗主,阿石浑浊的眼中瞬间涌出大颗大颗的泪水,混合着脸上的污垢滚落,宗主大人他他用剑把自己和问剑碑封封在了一起!变成了一块发光的石头挡住了那些坏人可可那些畜生用我们的血每天泼在光上光越来越暗了 少年泣不成声。
宗主以身祭碑!以自身化作封印!却要每日承受同门和凡人的鲜血泼洒腐蚀!
一股无法形容的悲愤和寒意,瞬间席卷了在场的每一个人!连昏迷中的林燃,身体都似乎无意识地抽搐了一下,手中紧握的寂火剑发出微不可闻的低鸣。
那群畜生!顾言一拳狠狠砸在冰冷的岩壁上,双目赤红。
就在这时!
一直紧盯着阿石的黎昼,手中的盖革计数器突然发出极其尖锐、频率高到刺耳的嘀嘀嘀嘀声!不再是之前探测生命信号的低沉嘀嗒,而是如同被触发的警报!同时,探测器屏幕上,一个猩红的、不断闪烁的骷髅头标志瞬间覆盖了原本微弱的生命信号绿点!
不好!黎昼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声音因为惊恐而变调,他体内有有追踪能量源!被激活了!是是乘风宗的追踪咒印!我们被锁定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黎昼的话!
一声远比之前在广场上听到的、更加凄厉、更加尖锐、如同无数怨魂尖啸糅合而成的恐怖警报声,猛地从地窖入口外、岩洞上方的废墟中炸响!瞬间穿透厚厚的岩层,狠狠灌入地窖内每一个人的耳膜!
紧接着!
数道强大而暴虐的灵压如同精准的定位导弹,瞬间锁定并降临在岩洞入口的上方!恐怖的威压如同实质的重锤,狠狠砸在岩洞顶部!碎石和灰尘簌簌落下!
找到你们了!小老鼠们!一个冰冷、残忍、带着猫捉老鼠般戏谑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地狱,清晰地穿透岩层,在狭小的地窖内轰然回荡!
是那个金丹铁甲修士!他追来了!
死亡的阴影,瞬间扼住了所有人的咽喉!这一次,再无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