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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0章 家书抵万金舆论与风向

前线的炮火如同间歇性的痼疾,在持续了数日的猛烈发作后,终于迎来了一个相对平息的阶段。廖奎所在的部队撤至主阵地后方一条相对坚固、布满原木支撑的交通壕坑道内进行短暂休整。空气中依旧弥漫着硝烟和潮湿泥土的气息,但至少,头顶不再有随时可能落下的炮弹,耳边也暂时远离了伤员撕心裂肺的呻吟。

坑道内光线昏暗,只有几盏马灯挂在支撑柱上,投下摇曳的光晕。战士们或靠着土壁打盹,或默默擦拭着武器,或就着水壶啃食干粮,每一张年轻的或不再年轻的脸上,都写满了极致的疲惫与劫后余生的麻木。

就在这时,团部的通信员猫着腰,沿着坑道一路小跑而来,手里举着几封皱巴巴、却在此刻显得无比珍贵的信件。

“信!家里来信了!”

如同在死寂的湖面投下石子,坑道里瞬间起了一阵微小的骚动。原本麻木的眼神亮了起来,纷纷投向通信员,带着急切与期盼。

“张三娃!”

“李建国!”

“……廖奎!”

当自己的名字被喊到时,廖奎正靠坐在角落,检查着医疗包里所剩无几的药品。他微微一怔,随即起身,在周围战友羡慕的目光中,接过了那封信。

信封是普通的牛皮纸,已经有些磨损,上面用娟秀而略显生疏的汉字写着部队番号和“廖奎同志亲启”,寄件人地址是“香港……”,落款是“萧寄”。

是萧亚轩的信。他心中了然,这是通过何先生的关系,利用尚存的香港与内地邮政渠道寄出的。这封信,是“合法”的,是可以光明正大拿在手里,无需隐藏的。

他拿着信,重新坐回角落,小心翼翼地撕开封口。坑道里其他收到信的战士,早已迫不及待地读了起来,有人嘴角露出憨厚的笑容,有人则偷偷抹着眼角。

信的内容是经过精心斟酌的。公开部分,充满了符合时代特征的鼓励与报平安:“廖奎同志:见字如面。得知你在前线为国效力,深感骄傲。香港一切安好,勿念。表妹亦菲已安顿下来,情况稳定,正在适应……”“表妹”自然是指谢亦菲,她的“情况稳定”是能让廖奎安心的最重要消息。信中还提及了一些香港市井的寻常见闻,语气克制而平常,完全符合一位普通家属的口吻。

然而,真正让廖奎心头巨震的,是随信附上的一张黑白照片。

照片上,萧亚轩和谢亦菲并肩站在公寓的阳台上,背景是模糊的香港街景。两人都穿着宽松的旗袍,萧亚轩侧身站着,手臂看似随意地搭在栏杆上,巧妙地凸显了她已明显隆起的腹部;谢亦菲则站在稍后一些的位置,双手交叠放在身前,虽然孕相尚不明显,但那微微放松的腰身剪裁和脸上柔和的光晕,都清晰地传递出孕育的信息。

她们都显怀了。

廖奎的手指微微颤抖,轻轻抚摸着照片上那两个身影,尤其是她们腹部的轮廓。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涌上心头——有心酸,有愧疚,有隔着千山万水的思念,更有一种血脉相连的、沉甸甸的责任感。在这血与火的死亡地带,这张照片如同来自另一个和平维度的神谕,提醒着他,他必须活下去的理由,又多了一条,不,是两条。

“廖医生,家里来信了?是弟妹吧?”旁边一个刚看完自己信的老兵凑过来,咧嘴笑着,目光瞥见廖奎手中的照片,顿时瞪大了眼睛,“哟!这是……双喜临门啊!恭喜恭喜!”

廖奎迅速将照片收回信封,脸上挤出一丝符合情境的、带着疲惫与“喜悦”的笑容,点了点头:“嗯,家里……都好。”

这封“合法”的家书和照片,成了他在战友面前最好的掩护,也给了他一个可以正大光明流露思念的理由。他反复读着那寥寥数语的平安信,指尖在那“情况稳定”四个字上停留了许久。这封跨越千山万水、历经审查才抵达他手中的薄薄信纸,其情感价值,确实重逾千金。

然而,这封“公开”的信件,只是信息的一部分。

夜深人静,当坑道里大多数战友都沉沉睡去,只有哨兵偶尔走过的轻微脚步声时,廖奎的意识沉入了系统空间。

主屋的书桌上,除了他之前存放的少量物品,果然多了一张小小的纸条。他拿起,展开,上面是萧亚轩那熟悉的、更加简练隐晦的字迹:

香江渐稳,亲安,盼归。一切小心。

“香江渐稳”对应了信中“情况稳定”,但更确认了她们已初步适应。“亲安”则直接指向她们自身和胎儿的平安。“盼归”与“一切小心”则是她们最深切的牵挂与叮嘱。

几乎是同时,远在香港半山区公寓阳台上的萧亚轩和谢亦菲,也感受到了空间的悸动。谢亦菲立刻起身,很快从空间中取出了廖奎留下的回音纸条。

恶战方歇,安。见字如面,心甚慰。务必珍重,待我。

“恶战方歇,安。”——五个字,让两女悬了数日的心终于落回实处。他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但平安无事。这比任何家书中的泛泛之词都更让她们安心。

“见字如面,心甚慰。”——他看到了照片,知道了她们和孩子都好,这给了他巨大的安慰。

“务必珍重,待我。”——这是他的承诺,也是他的请求。

两女看着这简短的纸条,相视无言,却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情绪——一种混合着后怕、庆幸、骄傲与无尽思念的复杂情感。公开的家书报的是平安,而这秘密的纸条,传递的才是血溶于水的真切关怀与在绝境中相互支撑的默契。

萧亚轩将那张珍贵的黑白照片小心地放入一个丝绒衬里的相册中,与那枚染血的军功章放在一起。一边是逝去的英雄与沉重的过去,一边是新生的希望与渺茫的未来。

廖奎将家信和照片仔细贴身收好,那是他在战友面前情感的护身符。而脑海中回响的纸条信息,则是支撑他意志的核心力量。

家书抵万金,承载着时代的印记与公开的慰藉。

纸条传心音,连接着超越时代的秘密与私密的誓言。

在这一刻,炮火暂歇的坑道与霓虹初上的香港阳台,通过这一明一暗两条纽带,紧紧地联系在了一起。战争依旧残酷,前途依旧未卜,但这份跨越烽火连天的牵挂与等待,成为了黑暗中指引彼此前行的,最微弱却最坚韧的星光。

香港半山区的公寓客厅,仿佛一个被精心隔绝的观察哨。窗外是维多利亚港永不疲倦的繁华与喧嚣,窗内却弥漫着一种与外界浮华格格不入的凝重。丝绒窗帘并未完全拉拢,午后的阳光斜斜地投入,在昂贵的波斯地毯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光斑。

客厅中央的茶几上,显得有些凌乱。那台昂贵的根德牌收音机调频旋钮停留在几个固定的位置,旁边散落着数份报纸——英文的《南华早报》、《虎报》,以及几份新兴的财经报刊如《信报财经新闻》。萧亚轩穿着一身舒适的丝质家居服,孕肚已颇为明显,她深陷在沙发里,眉头微蹙,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沙发扶手。谢亦菲则坐在稍远处的单人沙发上,膝盖上摊开着一份报纸,她的目光停留在版面上,眼神却有些游离,显然那些密密麻麻的英文和财经数据对她而言,仍是一座需要艰难攀登的高山。

收音机里,bbc世界新闻的播报员用那种特有的、仿佛置身事外的冷静腔调,正在报道着遥远欧洲的动荡:“……苏联及其华约盟友部队进驻布拉格,标志着‘布拉格之春’改革运动的实际终结,此举引发西方世界强烈谴责,预计将加剧美苏两大集团间的紧张对峙……”

萧亚轩伸手,轻轻转动旋钮,一阵刺耳的电流干扰声后,Radio moscow那充满力量感和宣传色彩的声音响起,这次换成了字正腔圆的普通话(或俄语后的同声传译),矛头直指东方:“……北京方面的冒险主义和扩张政策,是对社会主义阵营团结的严重破坏,在边境地区蓄意制造的冲突,是对和平的赤裸裸挑衅……”

她再次切换,调到本地的英语电台,主持人的语调则相对平和,多是引用路透社或美联社关于边境冲突的简短消息,报道伤亡数字、占领据点等基本事实,但刻意回避了任何深入的原因分析或立场评判。

“听到了吗?”萧亚轩关掉收音机,客厅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窗外隐约的城市噪音。她拿起茶几上的《南华早报》,指着上面一篇关于边境冲突的报道,“bbc关心的是布拉格,是美苏争霸;莫斯科只会指责我们;而香港的报纸……”她顿了顿,指尖点着那篇措辞谨慎的报道,“只敢说发生了什么,不敢,也不能评论为什么发生,以及谁对谁错。”

谢亦菲抬起头,眼中带着困惑与更深的不安:“那……我们到底该信谁的?奎哥他那边……现在到底怎么样了?”她最关心的,永远是那个身处漩涡中心的人的真实处境。

萧亚轩将报纸放下,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谁的都不能全信,也谁的不敢不信。我们就像在通过几个扭曲的镜片看同一个东西,每个镜片都染上了自己的颜色。”她叹了口气,语气低沉下来,“至于廖奎那里的具体情况……这些公开渠道,不可能告诉我们。内地那边的消息,封锁得更严。”

这种信息的模糊与不对等,像一块沉重的巨石,压在两人心头。她们拥有香港的相对自由,可以接触到多方信息,却发现自己离真相依然无比遥远,这种无力感甚至比完全闭塞更令人焦灼。她们知道他在战场上,知道战斗激烈,但具体到什么程度?他是否正身处最危险的区域?这些关键信息,在公开的舆论场中,是一片令人窒息的空白。

萧亚轩强迫自己从这种无力的情绪中挣脱出来。她拿起另外几份财经报纸,翻到股市行情版,密密麻麻的数字和曲线图映入眼帘。她意识到,有时候,这些冰冷数字的波动,或许比冠冕堂皇的新闻报道更能折射出真实世界的暗流。

“亦菲,你过来看。”萧亚轩朝谢亦菲招了招手。

谢亦菲放下手中的报纸,走到萧亚轩身边的沙发坐下,目光投向那些她仍感陌生的图表。

“看这里,”萧亚轩的手指沿着几只航运股的走势线滑动,“最近几天,虽然大盘震荡,但这几只与远东贸易密切相关的航运股,价格有明显的支撑,甚至小幅上扬。这说明了什么?”

谢亦菲努力思考着之前学到的知识,不太确定地回答:“说明……有人看好它们?觉得能赚钱?”

“没错。”萧亚轩赞许地点点头,进一步解释,“但为什么突然看好?中苏在北方冲突,理论上会影响贸易航线,带来不确定性。但如果资本反而涌入,可能意味着国际资本认为,香港作为自由港的地位在区域冲突中反而更显重要,甚至可能成为资金的‘避风港’。动荡时期,有些地方越乱,另一些地方反而可能受益。”

她又指向另外几只股票:“再看这些,与内地关联不大的本地公用事业股、地产股,走势相对平稳。而一些敏感的、可能与北方军工相关的板块……”她的手指在几个名字上点了点,“波动异常剧烈,成交量放大。这往往暗示,有内部消息灵通的人士,在根据局势变化进行快速操作。”

萧亚轩试图用最浅显的方式,为谢亦菲揭开国际金融与地缘政治之间那层微妙的面纱。“舆论会说各种话,但资本的反应往往更真实,也更残酷。它们像最灵敏的嗅探器,能察觉到普通人看不到的风向变化。”

她看着谢亦菲似懂非懂但努力吸收的样子,继续教导:“所以,我们看局势,不能只听电台里说什么,报纸上写什么。还要看市场怎么反应,看资本流向哪里。比如,如果冲突有升级的苗头,但又没有完全失控,那些嗅觉最敏锐的国际游资,可能会把香港当成一个暂时的‘安全垫’,这会推高资产价格。但如果局势真的滑向全面战争,那就是另一回事了,资本会恐慌性逃离任何靠近冲突区的地方。”

谢亦菲凝视着报纸上那些起伏的曲线,第一次意识到,这些看似与她、与廖奎毫不相干的数字游戏,竟然可能与远在千里之外的炮火轰鸣,与她挚爱之人的生死安危,存在着某种看不见的联动。这让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渺小,仿佛个人命运不过是全球政治与资本巨浪中随波逐流的一叶扁舟。

“那我们……该怎么办?”她轻声问,声音里带着一丝迷茫。

萧亚轩合上报纸,目光投向窗外那片在阳光下闪耀却同样暗藏漩涡的维多利亚港。“我们能做的,就是利用这里的信息便利,尽可能地从这些嘈杂的舆论和冰冷的数字中,拼凑出相对真实的图景。然后,管理好我们的财富,让它成为我们活下去、等到他归来的资本,而不是在风浪中倾覆的负担。”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坚定:“舆论的风向随时会变,资本的本性是逐利且无情。但我们对他的牵挂,我们活下去的意志,不能变。这才是我们真正的‘定盘星’。”

客厅里再次陷入寂静。收音机沉默着,报纸上的文字和数字也沉默着。但在这沉默之下,是两个女人在努力穿透信息的迷雾,在变幻莫测的舆论与风向中,艰难地寻找着属于自己的方位,以及那份支撑她们等待下去的、微弱却执着的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