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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书老人今夜未持外物,只是将双手拢在袖中,指节微微屈伸,灯光下,那动作竟带着几分说不出的柔媚与诡异。“人皮灯笼,怨火焚身。今夜,老朽不说皮,不说火,只说一段烟缘,一个书生,一场似真似幻、亦恩亦怨的……狐仙聘约。”

书生崔子明,为求清静,借住在城外山脚下一处废弃的别院中苦读。别院虽破败,但书房外有一片极好的梅林,时值冬末,寒梅怒放,暗香浮动。这夜,风雪交加,崔生正挑灯夜读,忽闻窗外有女子啜泣之声,哀婉凄楚,令人心碎。

崔生素来心善,推窗望去,只见梅树下蜷缩着一团白影,竟是一位白衣女子。那女子云鬓散乱,衣衫单薄,在风雪中冻得瑟瑟发抖,容颜虽被乱发遮掩部分,但露出的下颌与脖颈,白皙如玉,身段更是窈窕动人。

“姑娘何以在此?”崔生惊问。

女子抬头,露出一张我见犹怜的绝色面孔,泪光点点,更添风致。她自称名唤“胡媚”,本是城中富户之女,随家人投亲,途中遇匪,与家人失散,流落至此。言辞恳切,神情不似作伪。

崔生怜其遭遇,又见风雪甚大,便邀其入书房暂避。胡媚千恩万谢,进了书房,带来一股清冷的梅香与一丝若有若无的异香。灯下观美人,愈觉其眉目如画,眼波流转间,自带一股难以言喻的风情,崔生不觉看得痴了。

胡媚不仅貌美,更兼谈吐不俗,于诗书琴棋竟皆有涉猎,与崔生相谈甚欢。她见崔生衣衫单薄,便主动为其研墨铺纸,素手纤纤,动作优雅。崔生只觉文思泉涌,下笔如有神助。自此,胡媚便时常在夜深人静时前来,红袖添香,伴读左右。崔生坠入这温柔乡中,早已将功名二字抛却脑后。

然而,欢愉之中,总有蹊跷。胡媚从不言及自家具体所在,亦从不白日出现。问她,只以“家规甚严”、“不便透露”搪塞。且她身上那股异香,闻久了竟让人心神荡漾,难以自持。崔生与她相处愈久,身子便愈觉虚弱,虽精神亢奋,但面色日渐苍白,眼窝深陷。邻人见之,皆暗叹崔生读书刻苦,却不知另有缘由。

这日,崔生一位懂些方术的故友前来探望,一见崔生模样,便大吃一惊,将其拉至僻静处,低声道:“子明,你印堂发黑,周身笼罩一股妖媚之气,恐非吉兆!你近日可曾遇见什么异常之人?”

崔生初时不信,为安友人之心,便将偶遇胡媚之事说出。友人听罢,面色凝重,取出一面家传的八卦古镜,道:“此镜能照妖邪。今夜那女子若再来,你伺机以此镜照之,便知分晓!”

是夜,胡媚如期而至,依旧巧笑倩兮。崔生心中记挂友人之言,趁其不备,猛地掏出八卦镜对准她!镜光一闪,胡媚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镜中映出的,哪是什么绝色佳人?分明是一只毛色雪白、双眼碧绿、尾巴蓬松的狐狸!那狐狸脸上竟还残留着几分拟人化的惊惶与哀怨!

胡媚(或者说狐妖)瞬间化作一道白光,穿窗而逃,只留下一缕幽香和一句飘忽的泣诉:“崔郎……你……你竟如此负我!”

崔生吓得魂不附体,方知自己竟与狐妖相伴多时。他又惊又怕,又隐隐有一丝失落与愧疚。想起往日柔情,又思及自身虚弱,心中五味杂陈。

次日,友人带他寻至后山一处荒僻洞穴,洞口散落着几根白色狐毛。友人欲做法除妖,崔生却犹豫了。他想起胡媚虽为异类,却从未害他性命,反而带给他无数慰藉与欢愉。

正当犹豫之际,洞中走出一位白发老妪,手持一枚晶莹剔透的玉佩,对崔生道:“书生,我乃媚儿祖母。媚儿修行数百载,本欲借你一点文气助其度过雷劫,修成正果。她对你确是一片真心,未曾想被你识破,如今惊惧伤心,道行受损,恐难渡劫了。此玉乃她本命元丹所化,今赠与你,或可护你一时平安,也算全了这段缘分。只是她因你之故,恐遭天谴,你若尚有半分情义,三日后月圆之夜,可至此处,以自身一滴眉心血滴于玉上,或能助她一线生机……唉,是缘是劫,皆看你如何抉择了。”

言罢,老妪化作一阵清风消失。崔生握着那枚尚带余温的玉佩,心中波涛汹涌。是念及旧情,冒险相助?还是明哲保身,彻底斩断这妖魅纠缠?

三日后,月圆之夜,崔生是否前往后山?那狐妖胡媚是生是死?这段人狐之恋,终究是恩是怨?这一切,都成了萦绕在梅林别院的一个谜。只知崔生此后并未高中,而是弃笔归隐,终身未娶,常于月夜独坐梅林,对着一枚玉佩发呆。有人说他痴了,也有人说他或许在等待,等待着某个雪夜,再次响起的敲门声……

说书老人缓缓吐出一口气,仿佛也沾染了那梅香与狐媚。

茶馆内寂静无声,众人皆沉浸在那种似真似幻、亦妖亦仙的氛围里。

油灯的光,温柔了许多,仿佛也带上了一丝媚意。

“情之所钟,不在种族。那狐仙之聘,究竟是真情实意,还是修行算计?书生之择,是愚是智?这其中恩怨,怕是连当事人也难分辨。诸位,若遇绝色,须得看清,那皮囊之下,是颗怎样的心。”

“今夜故事,便在此处留个悬念吧。散了,散了。”

夜色温柔,梅香仿佛透墙而来,引人无限遐思,又带着一丝莫名的怅惘与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