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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着观影-李莲花后续(五)

“老大!老大!”

衣衫褴褛,发髻散乱的小孩拎着一兜子草药敲开了医馆的后门。

魏婴打开门,有些疑惑的看向来人。

“怎么这会儿过来了?挖到什么大宝贝了?”

那小孩摇了摇头,将手里的破布兜递了过去。

“老大,不是这件事。”

“最近夷陵城里来了几个奇怪的人,一身紫衣,各个拿着剑。”

“我们起先也没在意,但后来发现,他们好像在找什么人,而且还往我们这些乞儿堆里找。”

“今天他们来破庙了,打听一对兄妹,姓魏,年龄还刚好与你和小老大一样。”

“翠翠姐让我马上来给你们报信,让你们小心一些。”

这些乞儿都是受过兄妹俩恩惠的,虽然只是教了他们辨认草药,但是这一项技能也足以让他们维持温饱。

因为兄妹俩的原因,医馆也愿意收这些零零散散的药材。

一文钱,就是一个乞儿一日的口粮。

所以魏婴兄妹在他们心里的地位无限拔高,甚至已经自行被他们封为老大和小老大了。

这些遍布大街小巷的乞儿们就是夷陵城里最敏锐的眼睛,城里有什么人出没,他们是最快得到消息的。

魏婴一脸茫然。

谁会找他们?为什么要找他们?是他们得罪什么人了吗?

可是他们这两年不是在医馆炮制药材就是跟着花花学习仙法,从来没有得罪过人啊?

就连之前那些欺负他们兄妹俩的乞儿,被妹妹修理了好几顿之后,全都乖乖低头,加入了他们的‘丐帮’啊。

旁边听完了全程的魏小娆脸色不太好看。

她向来多思敏感,联想到的不好的后果比魏婴要多得多。

〔花花...〕

她在脑海里呼唤李莲花。

三年下来,她已经习惯了依赖李莲花。

虽然李莲花大多数时候都是让她自己做决定,但遇到这样的事,才六岁的她显然已经没了主见。

〔别怕,小阿娆。〕

李莲花已经猜到了来人是谁。

但是,私心里,他并不想让兄妹俩再重蹈覆辙了。

天幕之上的魏娆在江家过得一点都不开心。

耀眼夺目的明珠被云梦的湖水淹没冲刷,一点点磨去光泽。

江家能给他们的,自己也能给。

所以,何必再去趟那趟浑水呢?

〔他们不是坏人,是你父母的故旧。〕

魏小娆眼睛微微张大。

父母。

她脑海里还有父母的记忆。

但,也仅此而已了。

〔他们大概是得知了你们父母身亡的事,想找到你们收养你们。〕

或许三年前的兄妹俩还不能够理解死亡的意义,但在医馆里生活了三年的他们,已经足够理解生老病死的含义。

魏婴送走了来送信的孩子,并且叮嘱他们保密。

已经读书识字的他早已不像以前那样懵懂,知道这样突如其来却目标明确的人肯定是有所图的。

“阿娆。”

他忧心忡忡的看着妹妹。

“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花花,我们要跟他们走吗?〕

〔你想不想跟他们走?〕

〔我不知道。〕

〔花花,你不想我们跟他们走吗?〕

李莲花惊讶于她的敏锐。

〔嗯。〕

魏小娆看向哥哥。

“不,哥哥,我们要藏好。”

〔确定了?〕

〔我相信花花。〕

识海里的李莲花难掩笑意。

嗯,真不愧是自己养大的崽。

魏婴见妹妹都这么说,脸色更不好了。

“是...会发生不好的事吗?”

魏小娆摇摇头。

“不知道。”

“那...花花他怎么说?”

对于妹妹将这个仙人当做好朋友,还管他叫花花这件事,魏婴接受良好。

“花花没说。”

她从来都不会对魏婴有所隐瞒。

“好吧。”

魏婴无条件相信他们俩的决定。

而且,现在的生活,他很满足。

江枫眠在夷陵搜寻了好几天,最终一无所获。

附近的街坊都已经被医馆打过招呼,跟兄妹俩接触最多的乞儿们也都三缄其口。

什么都查不到的江枫眠在这里滞留了七八日,最后还是离开了。

得知这个消息,兄妹俩都松了一口气。

来之不易的平静生活,他们一点也不想被打破。

---

生活泛起一点小小的涟漪,之后又很快恢复古井无波。

每日早起练体,饭后学习药理,下午炮制药材,晚上在李莲花的指点下修炼功法。

每日都安排的满满当当,不留一点空闲。

两个孩子在修行上的天赋俱是十分出色,从无到有,修炼了三年之后都顺利结丹。

速度快得连二人的指导老师李莲花都感到震惊。

若是成年人这个速度,他自然不会惊讶。

但这两个孩子...

他最初其实都觉得他俩根本就听不懂练气口诀。

教到后面,他自己都有些心虚气短。

孩子都结丹了,他这个‘师父’其实还在练气大圆满...

到底谁教谁啊?

还好,自己的剑术还是非常拿的出手的。

不然的话,怕是骗不过这个越大越聪明的小姑娘了。

说起来,自己在来这里之前还在祛毒呢,也不知道他的身体现在怎么样了?

自己现在算是死后游魂还是魂魄出窍?

为什么会来这里?还能不能回去?

要是回不去,他会一辈子保持鬼魂的状态吗?

他不觉得这里有人会为自己献舍,所以想要得到肉体,唯一的办法好像就是夺舍。

啧,自己好像个邪修啊。

---

兄妹俩都是容貌出众的人,随着年龄渐长,招来的桃花也越来越多。

从魏娆十二岁起,就接连不断有人登门,向陶娘子试探或者提亲。

陶娘子是何大夫的夫人,也是兄妹俩的师母。

当然,如今已经十五岁的魏婴更受欢迎。

因哭着闹着要嫁他的姑娘太多,他竟生生改了那爱口花花的性子,不敢招惹那些姑娘,更不敢再送什么钗环首饰了。

除了魏娆,其他女子根本不能靠近他三尺之内。

李莲花每每瞧见这样的场景,都会不由自主的想起姑苏那位光风霁月的含光君。

难不成这是被他影响了故事走向后的自我修正?

魏婴没有遇上含光君,但是却变得不近女色,洁身自好了。

难道魏婴注定是要成为断袖的?

啧,就是不知道他俩这回还有没有遇上的缘分了。

---

翻过年去,李莲花开始莫名其妙的头疼了。

每日耳边都是嗡嗡嗡的,像是一直有人在他耳边说话。

甚至这么多年一直都不需要睡眠的他近来居然频繁的陷入沉睡。

情况显然不太乐观。

尽管他没有与魏娆说起过这件事,但心细如发的她又怎么会发现不了。

因着这件事,她这段时日的心情和脸色一直都不太好。

又一次从沉睡里醒过来的李莲花强忍不适,冷着脸听着眼前少年的叽叽歪歪。

“魏姑娘,我听说你喜欢丹青,这是我特意搜集的颜料,送给你。”

十五六岁的少年捧着盒子,里面盛着几颗色彩色彩鲜艳的矿石。

孔雀石,青金石,绿松石...

全都是上好的颜料。

喜好丹青的人确实很难拒绝。

他满脸期盼的看着魏娆,紧张的不住吞咽口水。

李莲花咬牙切齿。

阿娆才十三岁!!!

他想干什么???

魏娆蹙了蹙眉。

“我不需要。”

那少年脸色顿时一白。

“魏姑娘,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只是觉得这样好的颜料,在你手里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而已。”

“你不要有负担,我...”

“不必。”

言简意赅的拒绝堵住了他所有的话。

魏娆转身离开,独留那少年身形萧瑟的站在巷子口,心碎了一地。

“嗤~”

树上传来一声冷哼。

少年抬起头,入眼便是一张丰神俊朗的脸。

“姓贺的,我妹是不可能看上你的,死了这条心吧!”

“这一次就算了,知道你不见大河心不死。要是你再来骚扰我妹,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昨日还叫人家贺兄,今日就成了姓贺的。

虽然早知魏婴将他妹妹看得极紧,却也没想到他变脸会这么快。

他可是一连请他喝了半年桑落酒才和他交上朋友的。

那少年苦着脸,刚想说些什么,魏婴已经踩着树枝落在旁边的院墙之上,几个呼吸就消失不见了。

院内传来怒喝,还有魏婴持续不断的求饶声。

“臭小子!有门你不走,回回都翻墙!是想吓死老娘吗?”

“师母,我错了,下次...”

“下次还敢是吧,我看你就是不长记性!”

“是不是又出去和你那些狐朋狗友厮混了?”

“行行行,我是管不了你了,我让阿娆来管!”

“别别别,师母师母,我错了,真的知道错了,妹妹学扎针呢,你别去打扰她...”

“唉~”

那少年叹了口气,将装满颜料的盒子揣进怀里,亦步亦趋的离开了巷子。

医馆后院,魏娆清洗着手里的银针,脑子里突然响起熟悉的声音。

〔仔细一点,别扎到手了。〕

“花花!”

少女明亮的眸子瞬间睁大。

〔花花,你醒了?〕

〔嗯。〕

〔怎么样?头还疼吗?〕

〔已经没事了。〕

脑海里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像一团和煦的春风。

但听到他这么说,魏娆的心情却一点都没有变好。

〔骗子。〕

她虽然看不见他,却能感觉到自己与李莲花的联系正在一点点减弱。

李莲花没觉得自己能瞒过她,也不打算再瞒她。

〔抱歉。〕

魏娆抿了抿唇。

〔为什么要说抱歉?你又没有做错什么。〕

〔阿娆。〕

〔嗯?〕

〔我好像,要走了。〕

魏娆愣了一下。

〔你说什么?〕

〔你要走?为何要走?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吗?〕

〔不是你的原因,是我不得不离开。〕

〔为什么?这么突然?你从来都没跟我说过要走。〕

〔我也没想到。〕

他按了按太阳穴,从魏娆的识海里飘了出来。

〔抱歉,不能一直陪着你了。〕

他蹲在魏娆面前,半透明的手穿过她的脸颊。

魏娆还能听见他的声音,却看不见他。

捏着银针的手一顿,而后又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将银针一根根擦干净,再慢慢插进针囊。

见她不说话,李莲花叹了口气。

〔阿娆,不可以这样的。〕

〔我告诉过你的,难过和委屈要说出来,不要憋在心里。〕

耳朵里响起一阵一阵的嗡鸣之声,大脑持续不断的钝痛。

身体上时不时传来撕扯感,就好像有一股力量硬要把他扯出去一样。

〔阿娆。〕

〔我得走了,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你一定要记住。〕

〔接下来的几年,仙门会越来越混乱,冲突和死亡会越来越多。〕

〔你和阿婴千万不要暴露自己的修士身份,就当一个普通人,不要被牵扯进去。〕

〔小心岐山温氏,兰陵金氏,他们之中的任何人都不能信任。〕

〔云梦江氏和清河聂氏,不要与他们有牵扯。〕

〔看好阿婴,不要发善心,不要当好人。保护好自己才是最重要的事。〕

〔是我不好,没能遵守诺言。〕

〔你别生我的气,等等我好不好,我会回来找你的。〕

〔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几个呼吸之间,两人的联系完全断开,声音一点点消散在风里。

魏娆还在收拾她的银针,眼泪一颗颗砸落在腿上,青色的裙摆上晕开一团团暗色。

“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