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李扬这才回到南锣鼓巷，车子停在四合院门口已近亥时。
庭院里的石榴树早已落光了叶子，光秃秃的枝桠在月光下投下斑驳的影子。
推开书房门，他随手拧亮了书桌上的台灯
—— 暖黄色的光晕映照在他脸上，却驱不散眉宇间的寒气。
书房的陈设简洁而古朴，梨花木书桌上堆满了《小偷家族》的剧本和拍摄计划，旁边两只相框擦得锃亮：
一张里刘一菲穿着蓝白学生装，眉眼弯成月牙，半倚着他肩头啃苹果；
另一张是和范小胖在剧组的合影，背景正是《盗梦空间》的旋转回廊。
李扬的指尖轻抚过和刘一菲的那张合影，目光落在她的笑眼上，眼神里的担忧之色越来越浓。
桌上手机突然震起来——是“刘小丽”
李扬深吸一口气按下接听键。
“阿姨！”
“小扬，你到家了吗？”
刘小丽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疲惫的声音中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刚才陈晶飞给我打电话了，说他已经见过琅琅父子了。”
李扬的心脏猛地一沉。
“他怎么说？”
“琅琅说他压根不知道他父亲接受了采访，还一个劲儿地道歉。”
刘小丽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些。
“他们说觉得特别过意不去，想明天晚上请茜茜吃饭赔罪，还说会在吃饭的时候公开澄清这件事。”
李扬沉默了片刻，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 “笃笃” 的声响。
这件事太顺利了，顺利得让人觉得诡异。
琅国任下午才在沟通时大放厥词，晚上就突然要道歉请客？
陈晶飞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段，能让他们的态度转变这么快？
“阿姨，那您的意思呢？”
李扬没有直接说出自己的疑虑，而是反问她。
他知道刘小丽现在对陈晶飞还抱有幻想，毕竟对方这些年确实一直在帮衬她们母女，她也不想轻易得跟他撕破脸皮。
电话那头传来刘小丽的叹息声，语气带着明显的犹豫。
“我觉得…… 还是去吧。茜茜现在急需澄清，要是能让琅琅父子当众道歉，谣言肯定能很快平息。
而且陈晶飞也说了，他会陪着一起去，有他在，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小扬，我知道你对晶飞有意见，可这次他确实是真心帮忙的。
等《那些年》上映，茜茜从红星坞出来，咱们就再也不跟他打交道了，行吗？”
李扬闭上了眼睛，刘一菲下午那双蒙着雾气的双眸，立刻浮现在他的眼前。
他知道，要是自己现在反对，刘一菲肯定会失望，说不定还会在两人间的关系里撕裂出一道裂痕。
他只能压下心底的疑虑，声音平淡的说道：
“阿姨，您决定就好。只是…… 明天晚上一定要多加小心，有任何情况随时给我打电话。”
“哎，好，我知道了。”
刘小丽的声音明显放松了不少。
“那我不打扰你休息了，明天早上我再跟茜茜说这件事。”
挂了电话，李扬将手机随手扔在桌上，身子重重地往后靠在真皮座椅上。
他抬手按了按眉心，眼前闪过陈晶飞离开时那意味深长的眼神，还有去年查到的那些证据
—— 陈晶飞曾经多次利用刘一菲的名气炒作，甚至为了逼她接烂片，故意放出她的负面消息。
这次他这么 “热心”，到底是为了什么？
难道是想趁这个机会，重新掌控刘一菲的演艺事业？还是控制刘一菲这个人？
李扬越想越觉得不安，他猛地起身，拉开书桌最下面的抽屉，里面放着一叠文件
—— 那是去年赵兰派人查到的，关于陈晶飞操纵舆论、污蔑刘一菲的证据，还有红星坞的股权结构表。
表格上清晰地写着：刘一菲持有红星坞 10% 的股份，而陈晶飞持有 85% 的股份，剩下的 5% 在他的一个远房亲戚名下。
这些年，刘一菲接演的《仙剑奇侠传》《天龙八部》等剧让红星坞赚得盆满钵满。
可她拿到的分成，把所谓的 “培养费”“资源费” 扣掉后，几乎所剩无几。
李扬的目光扫过股权表上刘一菲的名字，眼底的寒意越来越重。
他想起刘晓丽说的话，《那些年》是对陈晶飞最后的报答。
等电影上映，刘一菲就要成立独立工作室，挂靠在明日影视。
陈晶飞肯定不会甘心失去这么一棵“摇钱树”，这次的事情，说不定就是他设下的圈套。
他抓起桌上的电话，翻找出赵兰的号码拨了过去。
“李导，有安排？”
“赵兰，明天有件事需要你去办。”
李扬的声音深沉而严肃，每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你派出手下最靠谱的人，明天跟着刘一菲。”
“跟着刘小姐？”
赵兰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
“是不是陈晶飞那边有问题？”
她跟着李扬多年，知道他向来谨慎，要是没有特殊情况，绝不会做出这种安排。
“还不确定，但必须做好防备。”
李扬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冷风吹得他打了个哆嗦。
“明天晚上一菲要和琅琅父子吃饭，地点应该是陈晶飞定的。
你让手下人把他们见面的所有画面都拍下来，尤其是陈晶飞和琅家父子的一举一动，一个细节都不能放过。”
“明白！”
赵兰的语气立刻变得凝重起来。
“我现在就安排人，让他们准备好监听设备，保证不会被发现。
明天早上八点我就让人在刘小姐家附近待命。”
“还有！”
李扬补充道：“你再派两个人，去查一下陈晶飞今天下午的行踪。
尤其是他所谓的‘见琅琅父子’，到底是在什么地方见的，聊了些什么，有没有第三人在场。”
“好的老板，我现在就去安排。”
赵兰应得干脆利落，“有任何消息，我第一时间向您汇报。”
挂了电话，李扬关紧窗户，重新走回书桌前。
他拿起手机，点开和刘一菲的聊天框，手指在屏幕上打了又删，最后只发了一句。
“早点休息，别想太多，有我在。”
消息发出去没多久，对话框就跳出了新内容。
“知道啦，扬扬哥，你也早点休息。明天…… 应该会解决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