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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将它凑近鼻尖,似乎能闻到一丝清冽的松墨气息。

“小姐,小姐!”

丫鬟气喘吁吁地寻来,“夫人在寻您了,快回去吧。”

她慌忙将花瓣贴身藏于荷包之中,如同藏起一个绝不能为人知的秘密。

回到禅院,她才知道,方才太后也微服至寺中祈福,随行的,还有几位皇子阿哥。

母亲低声与她说道:

“方才过去的那位,是十七阿哥允礼……”

允礼。

这个名字,如同一声梵钟,在她心底轰然敲响。

余音袅袅,缠绕不绝。

原来,那不是幻梦。

她开始留意所有关于他的消息,收集他流传在外的诗作,模仿他喜爱的字体……

这场源于慈云寺海棠花下的初见,在她年复一年的思念与想象中,被不断美化、加固。

最终铸成了一道坚不可摧的情障,将她自己,牢牢困在了其中。

湖水愈发冰冷刺骨,记忆的碎片开始崩塌。

那枚珍藏的海棠花瓣,在意识的最后一点微光里,化为了齑粉,消散无踪。

.

不知过了多久,一丝微弱的光亮刺破黑暗,她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渐渐聚焦。

陌生的帐顶,陌生的熏香,她正躺在一张陌生的软榻上。

心头猛地一惊,她挣扎着想要坐起。

“孟小姐醒了?”

一道温和的声音自身侧响起。

孟静娴循声望去,只见床边的绣墩上,正坐着一位宫装丽人,眉目婉约,气度雍容。

“皇……皇贵妃娘娘!”

孟静娴惊恐万分,下意识地就要下床行礼,却被皇贵妃的手轻轻按住。

“快别动,你身子还虚着。”

皇贵妃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她仔细替孟静娴掖了掖被角,“本宫身边的王德禄路过太液池,见你失足落水,幸好赶得及时。已经让太医瞧过了,说是受了些惊吓,并无大碍,好生将养几日便好。”

她说着,自然地握住了孟静娴冰凉的手,那掌心传来的温度,让孟静娴狂跳的心安定了些许。

“怎么了?”

皇贵妃微微倾身,目光里满是恰到好处的关切,“可是受了什么委屈?怎会独自一人到那湖边去,还……”

怎么了?

这个问题像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孟静娴强装的镇定。

巨大的委屈和恐惧瞬间涌上喉头,几乎让她痛哭失声。

她想说!

她想告诉眼前这位温和的皇贵妃,她不是失足!

她是撞破了熹贵妃与果亲王的私情,被灭口啊!

她听闻,自打皇贵妃抚养了太子,熹贵妃便与皇贵妃不睦已久……

若是借此机会……

这个念头如同毒蛇,诱人地吐着信子。

然而,就在她即将开口的刹那,眼角的余光下意识地扫过室内。

除了皇贵妃与她,竟再无旁的宫女太医。

只有那个皇贵妃身边的首领太监王德禄,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垂首静立在门边的阴影里。

太安静了。

这不合规矩的安静,像一盆冷水,骤然浇熄了她心头那点妄念。

一股莫名的寒意自脚底窜起,让她混沌的头脑清醒了不少。

那可是亲王!

那可是贵妃!

她胆敢吐露一个字,沛国公府上下百余口人,立时便是灭顶之灾。

这不是什么后宫倾轧,这是玷污皇室清誉的惊天秘辛。

为一个心里根本没有她、甚至还与皇帝的女人纠缠不清的男人,拉着全族去死吗?

万千念头在她脑中翻滚、碰撞。

最终,只剩下求生本能催生的清醒。

她扯出一个极其虚弱苍白的微笑,一如她最擅长的那样。

声音细若游丝:

“多谢娘娘关怀……是臣女自己不当心,在湖边滑了一跤,惊扰娘娘,实在是罪过。”

皇贵妃凝视着她,那双看似柔美的眸子里,有什么情绪极快地闪过,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随即,她脸上绽开一个更温和,甚至带着些许怜惜的笑容。

“无事便好。”

她轻轻拍了拍孟静娴的手背,转头扬声道:

“来人,把煨着的参汤端来,给孟小姐压压惊。”

宫人这才悄无声息地进来,服侍她用下参汤。

室内人多了起来,温热的汤水滑过喉咙,带来一丝暖意,也让她混乱的思绪逐渐平复。

待恢复了些气力,孟静娴不敢再多留,强撑着下床,恭敬地向皇贵妃叩谢救命之恩。

“臣女告退,今日之恩,没齿难忘。”

皇贵妃端坐椅上,微微颔首,笑容依旧完美无瑕:

“回去好生歇着,莫要再胡思乱想了。”

孟静娴低着头,一步步退出这间令人窒息的偏殿。

当她转身踏出门槛,即将离开这噩梦之地时。

鬼使神差地,她回头望了最后一眼。

目光,恰好落在门口垂首侍立的王德禄身上。

他微微抬臂,刚为她打起帘子,那袖口因动作稍稍向上滑了一寸。

就在那粗壮的手腕上方,赫然是几道新鲜的,深可见肉的血色抓痕!

“轰——!”

孟静娴只觉得全身的血液在瞬间倒流,直冲头顶,四肢百骸一片冰凉。

那是在湖底,她绝望挣扎时,用尽最后力气在杀她的那人手臂上留下的!

巨大的恐惧如同无形的巨手,死死扼住了她的咽喉。

她几乎魂飞魄散,再不敢多看一秒,猛地转过身,几乎是连滚带爬,跌跌撞撞地狂奔出了宫门。

将那金碧辉煌的牢笼,连同那个看似慈悲,实则比修罗更可怕的皇贵妃,一同甩在了身后。

她从未像此刻这般清楚地知道,这宫里,是会吃人的。

.

送走孟静娴,安陵容转身走到隔壁正殿,脸上那层温和的假面骤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怒意。

她目光如刀,先剐过垂首不语的允礼,又狠狠钉在面色微白的甄嬛身上:

“你们两个,是嫌命太长,还是觉得血滴子的刀不够快?!”

“今日能被一个孟静娴撞见,明日是不是就该轮到夏刈撞见了?好啊,可以去阎王殿里演这出鹣鲽情深了。”

她胸口微微起伏,显是气得不轻,“到时候,宫里宫外知情的、不知情的,几百口子人,倒真能热热闹闹,一块儿上天团聚了!”

允礼与甄嬛自知理亏,皆垂着头,默不作声地听她训斥,如同两个犯了错的孩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