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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完文书,秦云桥把笔一丢,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坐在椅子上,眼神空洞。

秦朝朝拿起文书,检查了一遍内容。

吩咐道:

“冷月,派人‘帮’父亲一把,今日之内,处理好祖母丧葬事宜,让他搬出侯府。”

“是,主子。”

冷月应声退下。

秦朝朝仔细吹干文书墨迹,指尖在“景安侯”三个字上轻轻一点,眉头微蹙,嫌弃地说道:

“顺便去跟楚凰烨说一声,这爵位名号得换一个。”

“‘景安侯’听着就晦气,一股子败落味儿,配不上我哥哥。让他看着办,换个响亮吉利的。”

魅影躬身接过:

“是,主子。”

身影一闪便消失在花厅内。

秦云桥瘫在椅子上,听着秦朝朝如此轻描淡写地就要抹去他承袭了十几年的爵位名号。

甚至连商量都懒得商量,直接让那位爷“看着办”,又干净利落地把他扫地出门。

他才明白,秦朝阳想要什么样的爵位没有,偏偏要他秦云桥的爵位,不过是想看他一无所有。

气得又是一阵血气翻涌,却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了。

秦云桥在想什么,秦朝朝无所谓,她起身欲走,却又停下脚步,回头对失魂落魄的秦云桥说:

“父亲放心,差爷那边,我会去打声招呼。”

“哥哥继承爵位后,会把秦家发扬光大的。这宅子也能保住了。”

秦云桥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说出口。

原来这个冷血的女儿所有的“巧合”都是筹谋,所有的“忍让”都是布局。

有消息传出,皇上在早朝上透露,有意封这个女儿为公主。

异姓公主,只怕在大楚,以至于天下,都是没有先例的。

朝廷哗然,可如今,谁敢说个“不”字?

她就像这夏日的朝露,看似脆弱易逝,却能在阳光升起时,折射出整个世界的光芒。

原来,她才是执棋子下棋的那个人。

不光是自己、就连慈安宫那位,都是被她耍得团团转的棋子。

如果、如果他曾经能对她好一些......得了,没有如果了。

秦云桥再也忍不住,猛地抓起那张地契,踉踉跄跄地站起身,头也不回地冲出了郡主府的花厅。

他怕再多待一刻,自己真的会怄得吐血而亡。

他秦云桥,曾经风光无限的景安侯,如今竟然沦落到了这步田地。

就这样,秦家的爵位,在秦朝朝重生三个多月后,悄无声息地换了主人。

与此同时,秦朝阳承袭景安侯的爵位的消息,以及秦云桥被“请”出侯府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京城。

所有人都知道,景安侯府,彻底变天了。

那个曾经被践踏到泥里的嫡女秦朝朝,用最狠辣的方式,将她那渣爹踩在了脚下,并亲手将哥哥推上了爵位。

至于秦云桥?不过是一个瞎了眼、一败涂地、输得底朝天的可怜虫罢了。

....................

秦朝朝这边,秦家爵位的归宿,算是尘埃落定,楚凰烨那边也没闲着。

楚凰烨和秦朝朝把楚兰琪和秦朝阳从鬼门关捞回来、安顿好之后,直接就奔慈安宫,找曹丽老太太算总账去了。

一脚踏进慈安宫,好家伙,当年那个穿金戴银、恨不得把“我是太后”刻在脑门上的曹丽,这会儿正对着一盘蔫儿吧唧的青菜发呆呢。

屋子倒是没变,就是没了那些值钱的摆设,空荡荡的,跟她的眼神一样。

曹丽听见脚步声,一抬头看见是楚凰烨。

那双原本死气沉沉的眼睛里,见楚凰烨脸色黑得跟刚从灶膛里扒出来似的。

曹丽的眼里像是枯井里突然冒出了点浑浊的水泡,竟然亮起了一丝诡异的光。

啧啧,准是遇上什么他摆不平的大麻烦了!她想。

脸上的表情也跟着生动起来,混合着一丝期待、一丝幸灾乐祸,还有一丝“你也有今天”的快感。

连带着面前那盘喂兔子都嫌磕碜的蔫儿青菜,看着都顺眼了几分。

曹丽扯开嘴角得意地笑:

“皇上今日怎么有空,来哀家这冷宫了?”

楚凰烨没搭理她那点演技,直接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慢悠悠地开口,语气平静,却字字扎心:

“朕来看看,你这‘哀家’,还哀不哀得起来。”

“曹丽,你跟楚睿轩母子俩,算计朕,算计朝朝,算计兰琪和朝阳。”

“把整个大楚搅得天翻地覆,机关算尽,坏事做绝......结果呢?”

“啧啧,不过是给太月国那群躲在阴沟里的老鼠做了嫁衣。你们忙活半天,人家在后面摘桃子,开心吗?”

曹丽脸色一白,嘴唇哆嗦:

“你......你胡说什么!”

“胡说?”

楚凰烨手一挥,就有护卫把五花大绑的朱嬷嬷押了进来,一看就是受过刑了。

楚凰烨冷笑一声,

“看看这是谁?你的贴心老奴,伺候你几十年了吧?你可知道,她会武功?”

“你身边最大的心腹,从头到尾都是太月国的人!”

“她的主子,从来就不是你,而是巫教的教主......准确的说,是太月国的三皇子。”

“至于你,人家转头就把你卖了个底儿掉!”

楚凰烨把秦朝朝学给他听的那番偷听到面具男和朱嬷嬷说的话,原封不动地又学了一遍。

曹丽一看被绑得跟个粽子似的朱嬷嬷,那眼神闪烁、连头都不敢抬的怂样,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脑子里“嗡”的一声,几十年的画面“唰唰”地在眼前闪过:

那些她跟朱嬷嬷咬耳朵说的私房话、那些她让朱嬷嬷去办的阴私事、那些她自以为瞒天过海的算计......

好家伙!合着全都是人家太月国奸细的茶点啊!

她感觉自己活脱脱就是个天字第一号大傻蛋!大冤种!

被人当猴耍了几十年,还把人当心腹。

曹丽那张原本还带着点幸灾乐祸的脸,像是被雷劈了的树皮,寸寸裂开。

她死死盯着地上缩成一团的朱嬷嬷,眼珠子瞪得几乎要脱眶而出。

几十年的主仆情分?

呸!

几十年的精心算计?

啊——呸!

合着她曹丽折腾了大半辈子,叱咤风云大半辈子,斗垮了北昭先帝,扶持胞兄当了皇帝;

斗垮了南楚先帝和他的心尖宠,自己从和亲公主一路爬到太后宝座。

自诩是执棋之人,压着南楚幼帝,一心想着把亲儿子推上位,结果呢?

结果、结果她才是那个被人在棋盘上盘出包浆的老棋子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