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斯文赫定静默了。
“您便是陈元帅的胞兄？”
“太好了！”
“我并非恶人，我的友人克劳馥先生也绝非歹徒。”
“龙王爷先生，请务必信任我们。”
对方的身份，洛玄本打算让小白施展卜算之术探查一番，可紧随众人而至的许一城却忽然出声：“斯文赫定教授？”与。
“龙爷，龙爷息怒，莫要动手！”
许一城急匆匆地奔来：“他们是来华协助建设铁路、进行地理勘测的国际友人。”
说罢，他又转向洛玄补充道：“尤其是斯文赫定教授，他是全球首位发现楼兰文明的探险家。”
“数十年前，他曾深入塔里木地区，考察丹丹乌里克遗址，并由南向北穿越塔克拉玛干大沙漠，证实了野骆驼栖息地的存在。”
许一城滔滔不绝，洛玄却听得一头雾水：“一城，你确定他不是盗墓之徒？”
“这得看您如何界定。”
若发现古文明遗迹却什么都不带走，那自然理想化至极。
但毕竟只是单人行动，最多能携带一个行囊，再多便无法生还穿越荒漠。
人家远渡重洋来到黑沙漠这般人间绝境，顺手取些纪念品，也算情有可原。
“罢了。”
洛玄转而指向克劳馥：“那此人呢？他也当教授？”
“许先生，许先生是我啊！”
“克劳馥先生？”
许一城显然也认得此人，连忙对洛玄解释：“龙爷，这位是拉菲·克劳馥，克劳馥家族的族长。”
至于克劳馥家族为何方神圣——
总之，这是一个历史悠久、财力雄厚的世家，产业遍及全球，富可敌国。
“不过克劳馥家族人丁稀少，这一代仅剩拉菲一人。”
“他们竟如此行事？”
再死一个，百年基业岂不落入他人之手？
“性情使然。”
许一城解释道：“克劳馥一族素来崇尚冒险，常奔赴各地探秘，或深入南美热带雨林，或挺进北方极地冰原，更曾多次挑战珠穆朗玛峰。”
“他们成功登顶了？”
洛玄隐约记得，似乎至今尚无人真正征服珠峰。
“不是冻毙途中，便是坠崖身亡。”
“那还说什么？”
洛玄无言以对，这克劳馥家族的人，难道个个都以命相搏？
难怪人丁凋零，一个个专挑世上最凶险之地闯荡，能活下来的，怕是只剩这根独苗了。
“探险家？”
这是当下颇为流行的一种身份。
盗墓者重在毁墓取财，而探险家不同，他们所求不仅是金银珍宝，更有万世声名。
简而言之，一旦发现世人从未知晓的遗迹，
便会将探险经历着书立说，刊载报章，令天下皆知此地存在。
当然，若能带走的宝物，他们也绝不会留下。
“所以说，归根结底不还是盗墓？”
“确实算是。”
许一城坦言：“但正如我们的考古，在国外则称之为探险。”
胡扯。
可洛玄也无法真的插手干预。
毕竟这片沙漠广袤无垠，他不可能在此设下封锁线。
这一点，世界各地皆然。
譬如某些国家的密林深处，原本只居住着近乎原始部落的族群。
假设一名华人深入雨林，带出一座黄金雕像——
你会称他为盗墓贼，还是探险家？
因此，关于考古、盗墓与探险三者之间的界限，实则极为模糊。
洛玄思忖片刻，既然无法杜绝，暂且不必深究。
归根结底，定义这三者的权力，终究取决于国力强弱。
你能抓到人，你说它是盗墓，那就是盗墓；
抓不到，争论它究竟是盗是探，又有何意义？
“龙王爷先生，请问你们是否也在寻找精绝古城？”
“你们也在寻精绝？”
洛玄未曾料到，这群人的目标竟与自己一致。
“正是。”
“传说精绝古国之下，埋藏着无尽宝藏。”
斯文赫定说道：“还有那精绝女王，拥有神秘力量的双眼。”
“这位，便是斯文赫定教授。”
洛玄道：“你可清楚，在我国境内盗掘古墓，该判多少年？”
“这……”
斯文赫定立刻领会了洛玄话中的分量：“但、但这精绝古城只是个传说，它……它并不归任何国家所有。”
“呼——”
洛玄手中握着望舒剑杖，连剑刃都未出鞘，仅凭一挥之力，便朝着旁边的沙地猛然斩下——
“轰！！”
大片黄沙如狂澜般翻卷而起，直扑天际。
这般骇人的景象，令斯文赫定与克劳馥心头猛颤，冷汗直冒。
“我给你一次重新措辞的机会。”洛玄冷冷注视着二人，“再说一遍。”
“精绝古国，是位于华国西北的一处古代城邦。”
斯文赫定神色肃然，语气坚定：“自上古以来，此地便是华夏疆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识时务者为俊杰，迅速服软！
洛玄对这位老学者的态度颇为满意。
至于是否发自真心，暂且不论。
但至少，他懂得权衡利弊，顺势而为。
而这，正是洛玄所要的结果：“我可以放你们离开，但有一个条件。”
“您请吩咐。”
“今后凡是你在华国境内撰写的探险记述，每一章每一页，都必须写明：此处土地，属于华夏所有。”
洛玄深知斯文赫定在国际学界的地位。
这样一位人物一旦公开定论，当下或许影响有限，但未来必将形成无可辩驳的历史依据。
譬如五十年后，华夏子孙便可掷地有声地宣告：“早在半个世纪前，瑞典学者斯文赫定教授作为首位踏足此地的西方人，已明确指出，精绝之地乃华夏子民世代所属。”
洛玄从不吝于为后代铺路。
“没有问题。”斯文赫定缓缓点头。
他年事已高，早已看淡名利，若能在余生为华夏略尽绵薄之力，亦不失为一件幸事。
更何况，他与克劳馥能保住性命，全赖洛玄开恩。
天下奇藏何其多，即便舍去华国一地，仍有无数秘境可供探寻。
“一城，给他们备两匹骆驼，再加充足的干粮和饮水。”
“龙王爷先生！”
克劳馥一听要被放行，急忙上前一步：“能否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