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胜英还在路边等着自家老婆要到钱，海市的上班族形形色色地从他面前走过，樊胜英难免有些自惭形秽。他一脚踹向旁边的垃圾桶，骂了句脏话。
兜里只有为数不多的几根散烟，樊胜英捡了一根来抽。他蹲在马路牙子上，边抽边眯着眼，总算是看到自家老婆的身影。
“怎么样，要到多少？”
樊家嫂子一提起这个就来气，“跟小美住在一起的那几个姑娘简直是土匪，我没见到你妹妹，倒让她们把我钱抢了。说是小美欠她钱。那几个小姑娘真是……”
樊胜英气得想把手里的烟扔掉，又舍不得，只好一口气吸完才丢在脚底下踩灭。
“肯定是骗你的，她把我房子卖了，怎么会没钱？我被她搞得连家都回不去，你说她既然能摆平，为什么还让那些人盯着我。还算我妹妹吗？”
樊家嫂子现在根本分不清真假，“怎么办，钱要不到？我们怎么回去？”
樊胜英挠了挠头，“还能怎么办，找我妈要。小美每个月都给她钱，加上我爸的退休金，她花不完的。”
老家的樊母接到儿子的电话，欣喜若狂。“胜英，你在哪？过得好不好？”
樊胜英不耐烦地说道：“你这不是废话吗？我过得能有多好，托你那个女儿所赐，现在家都回不去。她电话不接，地址都换了。妈，你给我们点钱。我那个，我带阿娟回娘家避避。”
樊母都想死儿子了，“雷雷，雷雷快过来喊爸爸妈妈，快来快来。”
雷雷已经很久没见到父母了，他接过电话喊道：“爸爸，妈妈，你们什么时候回来，我想吃好吃的。小军他爸妈给他买了遥控汽车，大飞机，我玩他的就行了，你们回来给我买牛奶，我还想吃汉堡！”
樊胜英听见自己儿子吵吵闹闹的，更烦躁了。“闭嘴，老子哪有钱。你老子的钱都让你姑姑骗走了。以后你姑姑回来你管她要钱。行了，妈记得给我们转钱，不然我们车票都买不起了。”
樊母还想再说几句话，那头已经挂断了电话。她只能抱着雷雷哭。她哪个月不给樊胜英转钱呢，这个月的已经转过了。她现在身上只剩下小美给的一千。
雷雷还在玩着樊母的头发，“爸爸什么时候回来，他会给我买好吃的吗？”
樊母答不上来，只能让雷雷好好学习，别总想着吃。
22楼送走樊家嫂子以后，总算重回宁静。樊胜美一直到中午才下楼，“谢谢你们，天呐，他们竟然找到了欢乐颂。一定是我妈给的地址。从我搬家开始，我只告诉过我妈我住哪。”
独自在外打拼，把地址留给家人是图一层安心。结果在樊家，反倒变成了把柄。
邱莹莹安慰樊胜美，“樊姐，没事了。我都开门让你嫂子看过了，你那屋连床都没有，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搬走了。小郑那边我也打过招呼了。”
樊胜美抱住邱莹莹，“谢谢你莹莹。”
樊胜美转头看向安迪她们，“没吓到你们吧。”
曲筱绡单手叉腰，“我能被她吓到？哦豁，我不整她都是我手下留情。”
安迪认为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你哥你嫂子还能干出什么样的事，你能预料到吗？”
樊胜美预料不到，她能怎么办。她已经缩在欢乐颂了。“大不了以后我再也不回南通。”
安迪指出一个问题，“她们说你欠钱，可你这个月不是才给你妈汇了一千吗？加上卖房的钱也都在你手里，医药费也是你固定汇过去，你哥只要跟你妈一合计，就会知道你其实有钱。”
“今天能顺利赶走你嫂子，只是因为我们人多，七嘴八舌让她脑子糊涂，才成功。”
樊胜美拧着眉，“安迪，你的意思是让我停止给我妈回款？可我爸的医药费……”
“你爸不是有退休金吗？”关雎尔还记得这回事呢。
想跟樊胜英这种无赖斗，只能比他心更硬。
樊胜美想通以后，立刻打电话给樊母。
“妈，你把那一千还我，我应应急。”
樊母刚给了樊胜英五百，自己留着五百要艰难度过这个月。结果自家女儿打过来又是要钱。
“你要钱干什么，这个钱是你应该给我们的！”
樊胜美明明知道自己妈妈是什么样的人，可每次听见她的话，心总是一抽一抽的痛。
“妈，你就不能先给我应应急吗？等我有钱了会还给你的。我拿钱做了投资，全被人骗光了，说实话我自己人还抵在这，以后得帮人家免费拍广告。你先把一千还我，我这个月没钱吃饭了。”
樊母不知道什么是投资，就知道樊胜美把钱败光了，她气得破口大骂：“那是你爸看病吃药的钱！你把钱还我！你个白眼狼丧良心的，我就知道你卖房子不安好心，你当初就不是要给你爸治病！”
樊母气得差点晕倒，要不是家里还有雷雷，她真想撒手倒下去。
樊胜美学着自己哥哥无赖的样子，“那怎么样，现在钱就是没了，你不把钱给我，就等着饿死我。”
樊母狠狠呸了一声，“饿死你个白眼狼，你别想拿到一分钱。还有我告诉你，你下个月必须转钱过来，你哥哥的房子钱你也赶紧还！”
“没钱。”说完，樊胜美便挂断了电话。
樊母嚎啕大哭，这下真是什么都没了。她给樊胜英打去电话，说樊胜美把他爸的医药费全败光了，房子钱也没了。
刚上车的樊胜英气得想跳车回海市打樊胜美一顿，“他妈的，那是我的钱！轮到她去败了吗？妈，你管管她啊！”
樊母还能怎么办，“下个月，你爸的退休金必须拿来买药，做家用。儿子，妈没钱给你了。”
樊胜英早早挂断了电话，还好阿娟娘家有个工作介绍给他们。不至于没饭吃。
而樊胜美坐在沙发上，沉默良久。
她有那么一瞬间想过，干脆把爸的医药费全部给妈算了。可那笔钱，妈肯定守不住，她会无休止地贴补自己的儿子。等到没钱了，再跟自己要。
她说没钱，在她妈眼里就像放屁一样。没钱又怎样，没钱也得给我变出来。
“真是多余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