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铁牛吃得满头大汗，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
“还是饺子吃着得劲儿！”
周建军夹起一个饺子，看向王铁牛。
“铁牛，你有没有想过，换个活法？”
“啥活法？”王铁牛一愣。
“别在打猎队混日子了。”周建军慢条斯理地开口，“下个月，打猎队有考核，你去试试。”
“考核过了，好好干。等有机会，我帮你运作一下，调去保卫科。”
王铁牛听完，撇了撇嘴，一脸的不以为然。
“去保卫科有啥好的？一个月就那点死工分，还得天天看人脸色。”
他把嘴里的饺子咽下去，喝了口饺子汤。
“俺寻思着，还是回城靠谱。等过两年政策松了，俺就想办法回城里当工人去。”
周建军没再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道不同，不相为谋。
旁边的王春桃却听进了心里，她看了一眼周建军，小声对自己哥哥说。
“哥，我觉得建军哥说得有道理。保卫科是干部身份，吃公家饭，多安稳。”
“你懂个屁！”王铁牛瞪了她一眼，“头发长见识短！”
王春桃被他吼得不敢再出声，只是低着头，默默地往周建军碗里夹了两个饺子。
一顿饭在各怀心事中吃完。
周建军刚收拾好碗筷，李齐就找上了门。
他脸上带着笑，一进院子就冲周建军拱了拱手。
“建军同志，事情办妥了。”
李齐压低了声音，凑到周建军身边。
“石老五那小子，我狠狠拾掇了一顿，保证他以后见了谭家人，都得绕着走。”
“他赔了谭家辉五十块钱，医药费、营养费都在里头了。还写了保证书，按了手印，再敢找麻烦，直接送去劳改！”
周建军点了点头，从兜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两盒大前门，塞到李齐手里。
“李科长，辛苦了。”
“哎，你这是干什么！”李齐嘴上推辞着，手却很诚实地把烟收进了兜里。
他拍了拍周建军的胳膊，笑得更亲切了。
“这都是我分内的事！以后有事，你直接来找我！”
李齐说完，心满意足地走了。
周建军刚准备回屋，王铁牛从后面追了上来，脸上带着几分犹豫和讨好。
“建军……”
他搓着手，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
“那个……进保卫科，真的很难吗？”
周建军回头看他。
“不难。”
王铁牛的眼睛瞬间亮了。
“那……那需要啥条件？”
周建军还没来得及回答，刚走没多远的李齐又折返了回来。
他显然是听到了两人的对话。
“铁牛兄弟也想来保卫科？”
李齐看了一眼周建军，立马明白了什么。
他走到王铁牛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热情。
“想来就对了！保卫科就需要你这样身强力壮的年轻人！”
“下个月十五号，场里统一组织考核，不看出身，不看背景，谁有本事谁上！只要你能过，我就能要你！”
李齐这番话，是看在周建军的面子上说的。
王铁牛听得又惊又喜，他做梦都没想到，进保卫科的门槛居然这么低。
“真……真的？谁都能参加？”
“当然！”李齐说得斩钉截铁，“公告明天就贴出来！”
王铁牛这才明白，不是门槛高，是自己消息太闭塞了。
他激动得脸都红了，一把抓住周建军的手，用力晃了晃。
“建军！谢谢你！真的！太谢谢你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眼神里全是感激。
说完，他连招呼都来不及多打，转身就朝着保卫科办公室的方向狂奔而去。
他要马上去问个清楚。
看着王铁牛像阵风一样跑远，院子里只剩下周建军和王春桃。
王春桃走到周建军面前，低着头，声音很小。
“建军哥，谢谢你。”
她知道，要不是周建军，她哥这辈子可能都跟保卫科无缘。
周建军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很淡。
“不用谢我。”
他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像是例行公事。
“一个院里住着，互帮互助是应该的，我感觉你就像我的妹妹”
“互帮互助”这四个字，像一盆冰水，从王春桃头顶浇下。
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她猛地抬起头，看着周建军那张平静得近乎冷漠的脸，忽然明白了什么。
原来，他一直都只是把自己当成“邻居家的妹妹”。
原来，自己那些少女的心思，在他眼里，可能只是个不懂事的笑话。
那晚那个带着酒气和勇气的吻，那份小心翼翼藏在心底的喜欢，在此刻，都变成了一把戳向自己的利刃。
她和他之间，隔着一道看不见的墙。
一道她永远也跨不过去的墙。
原来那些辗转反侧的夜晚，那些藏在心底的雀跃和羞涩，在他看来，不过是邻家妹妹不懂事的胡闹。
自始至终，都是她的一厢情愿。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却倔强地不让它掉下来。
她转过身，没说一句话，迈开步子，朝着宿舍的方向走去。
周建军看着她单薄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口的夜色里，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他知道自己很残忍。
可长痛不如短痛。
他已经有了谭玉，就不能再给别的姑娘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
这是他做人的底线。
周建军回到屋里，躺在冰凉的炕上，脑子里乱糟糟的。
他索性闭上眼，不再去想这些剪不断理还乱的儿女情长。
解决谭家被石老五欺负的事，让他心里踏实了不少。
用拳头解决问题，固然痛快，但后患无穷。
石家在农场人多势众，打了一个，会冒出来一群。到时候冤冤相报，永无宁日。
可现在不一样了。
借着保卫科的手，把这件事钉死在“破坏农场生产秩序”的牌子上，石老五就翻不了天。
有白纸黑字的保证书和李齐的警告在，他以后见了谭家人，只会躲着走。
这才是真正的釜底抽薪，一劳永逸。
正想着，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王铁牛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
“建军！建军！我回来了！”
他满脸通红，额头上全是汗，眼睛里却闪着前所未有的光。
“我问清楚了！保卫科这次招十个人！考核就三项：格斗、射击、五公里越野！”
王铁牛激动得语无伦次，他一把抓住周建军的胳膊，用力晃了晃。
“李科长说了，只要我这三项都拔尖，就要我！”
他看着周建军，眼神里全是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