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神殿,重归死寂。
祭坛之上,混沌神光内敛,石碑古朴,断刃蒙尘。唯有地上散落的神魔骸骨,无声诉说着方才的惊心动魄。
李逍遥半跪在地,不顾自身剑魂受损、气息萎靡,双手死死抵在秦墨后背,精纯的逍遥剑元如同不要钱般疯狂注入秦墨近乎枯竭的经脉,试图唤醒那丝微弱到极致的气息。然而,那气息如同狂风中的残烛,摇摇欲坠,始终无法稳固。
“老秦!撑住!你他娘的给老子撑住啊!”李逍遥双目赤红,声音嘶哑,带着哭腔。他从未见过秦墨如此虚弱,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消散于天地间。
苏慕雪与林清漪亦是俏脸煞白,嘴角挂着血迹,各自将太阴本源与剑心精魄凝聚的最精纯力量,小心翼翼渡入秦墨体内,试图护住他崩碎的道基与即将寂灭的神魂。但秦墨的伤势太重了,道基被斩,青莲离体,这几乎是修道者最根本的创伤,回天乏术。
绝望的气氛,笼罩着三人。
就在三人法力几近耗尽,心神俱疲,即将放弃之际——
嗡!
一点极其微弱、却异常坚韧的金色火星,忽然自秦墨眉心处亮起!
那火星只有针尖大小,却散发出一种温暖、蓬勃、仿佛蕴含着生命最初源动的奇异气息!正是那缕得自石碑的 “不灭薪火” !
薪火虽微,其意不灭!
它如同黑夜中最后的灯塔,牢牢守护着秦墨那即将彻底沉寂的真灵,并以一种玄奥的方式,开始缓缓引动、梳理秦墨体内那因道基崩碎而彻底混乱、濒临湮灭的残余力量——破碎的虚无道韵、残存的混沌之气、甚至包括那枚因失去青莲虚影而光华黯淡、几乎与他失去联系的混沌轮回舍利!
在“不灭薪火”的引导下,这些原本即将消散的力量,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开始以一种全新的、更加原始、更加贴近本源的方式,缓缓汇聚、交织!
并非重新凝聚道基,而是……返本还源!
秦墨的意识,沉沦在一片绝对的黑暗与冰冷之中。他感觉自己在不断下坠,向着永恒的虚无沉沦。大道已断,前路已绝,唯有彻底的寂灭。
然而,就在这绝对的死寂深处,一点温暖的金色光芒,突兀地亮起。
那光芒微弱,却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坚韧与希望。它驱散了部分寒冷,照亮了他沉沦的意识。
“道……非唯一……基……非永恒……”
一个苍老而宏大的意念,伴随着那点金光,在他意识中响起。
“万物归墟……亦自墟中生……混沌开辟……亦于混沌眠……”
“汝舍道基……补全封印……失其形……而未失其神……汝之‘道’……从未离去……只是归于……最初……”
伴随着这意念,那点金光骤然放大,化作无数流淌着金色火焰的古老符文,融入他沉沦的意识!这些符文,并非传授某种具体的功法,而是在阐述一种更加本质的、关于“存在”与“虚无”、“毁灭”与“新生”的至理!
是那永夜神殿石碑残留的古老意志,在以最后的力量,为他传道!
在这股宏大意志的引导与“不灭薪火”的护持下,秦墨那破碎的、混乱的残余力量,开始发生不可思议的变化!
它们不再试图凝聚成固定的形态(如青莲虚影),而是化作了一片朦胧的、不断生灭的、仿佛宇宙初开时的混沌星云,悬浮于他原本丹田的位置!
这片混沌星云,没有固定的核心,没有清晰的边界,其中蕴含着虚无、寂灭、轮回、星辰、空间乃至那一丝“归墟之实”的韵味,它们彼此交织、碰撞、湮灭又重生,形成了一种动态的、充满无限可能的平衡!
而那颗混沌轮回舍利,则如同这片混沌星云中最为璀璨的“恒星”,悬浮于中央,缓缓旋转,洒下道道暗混沌色的光辉,滋养、稳定着这片新生的、奇特的力量之源。
那缕“不灭薪火”,则如同星云的核心火种,深深烙印其中,确保其生机不灭!
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涌上秦墨(意识)的心头。
他失去了具体的“道基”,却仿佛拥抱了更加广阔的“道源”!他的力量不再拘泥于某种特定的形态或属性,而是变得更加包容,更加贴近那诞生万物的混沌本身!
虽然这片“混沌星云”还极其微弱、不稳定,远不如之前的青莲道基强大,但它却蕴含着一种……涅盘重生的无限潜力!
外界。
李逍遥、苏慕雪、林清漪三人,惊喜地发现,秦墨那原本如同风中残烛的气息,竟然奇迹般地稳定了下来!虽然依旧微弱得可怜,但却不再继续衰落,反而如同枯木逢春,隐隐透发出一丝微弱的、却充满生机的波动!
他体内那原本彻底混乱、崩坏的力量,似乎也找到了一种奇异的平衡,不再冲突、消散。
“活了!老秦活过来了!”李逍遥喜极而泣,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息,又哭又笑。
苏慕雪与林清漪也松了口气,苍白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连忙服下丹药,抓紧时间调息自身。
他们知道,秦墨闯过了最凶险的一关。虽然修为尽失,道基不复,但命,总算是保住了。而且,他体内那新生的、奇异的力量源泉,似乎预示着某种不同寻常的未来。
不知过了多久,秦墨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了双眼。
眸中,不再是往日深邃平静的虚无,也不是霸道凌厉的混沌,而是一种如同初生婴儿般的纯净与……一丝看透本质的沧桑与明悟。
他试着动了动手指,一股强烈的虚弱感传来,此刻的他,修为恐怕比炼气期修士还不如。
但他能清晰地“看到”自己体内那片缓缓旋转、生灭不息的混沌星云,以及星云中央那枚沉寂的舍利与那缕不灭的薪火。
道基已碎,道途未绝。
他失去的,是形态;得到的,是源头。
一条前所未有的、更加艰难、却也更加广阔的道路,在他眼前缓缓展开。
他看向身旁为他护法、伤痕累累的三位同伴,嘴角艰难地扯出一个微弱的弧度。
“辛苦……你们了。”
声音沙哑,气若游丝。
李逍遥猛地扑过来,想给他一拳,又怕把他打散架了,最终只是红着眼睛骂道:“你个混蛋!下次再敢这么玩命,老子……老子就先死给你看!”
苏慕雪与林清漪也围拢过来,眼中充满了关切与如释重负。
秦墨看着他们,心中温暖。他抬眼望向那座恢复了平静的石碑,以及神殿之外那永恒的黑暗。
永夜神殿的秘密,他仅仅揭开了一角。那被封印的囚徒,那截断刃的来历,那场导致轮回断绝的上古之战……依旧迷雾重重。
而他所背负的“死局”,似乎也因他舍身补全封印、并获得“不灭薪火”与石碑传道,而产生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前路依旧凶险,但希望的火种,已然在他心中点燃。
当务之急,是尽快恢复一定的实力,离开这永夜之地。
他的目光,落在了祭坛周围,那些散落的神魔骸骨之上。这些骸骨,虽是死物,但其材质、其中可能残留的本源碎片……对于此刻近乎凡俗的他而言,或许是恢复的第一批“资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