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巨门轰然洞开,一股腥风扑面而来,熏得人几欲窒息。门后黑暗中,两点猩红如灯笼般亮起,冰冷地注视着众人。那两点红光缓缓逼近,伴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声,仿佛某种庞然大物正在爬行。
无量他奶奶的天尊!朱大常绿豆眼瞪得滚圆,破锣嗓子都喊岔了音,这...这是什么东西?!
林惊澜强忍心中惊骇,龙泉剑横于胸前,剑锋映着洞窟幽光,微微颤动。千面人魔方才假扮父亲面容的举动,如同一把尖刀,狠狠刺入他心底最柔软处。二十年血仇未报,父亲下落未明,此刻又遭此等精神折磨,饶是他心志坚毅,也不禁气血翻涌,眼前阵阵发黑。
惊澜!柳如絮察觉他气息紊乱,急忙握住他手腕,一股清凉的玄阴内力渡入,助他稳住心神,莫要中了这妖人奸计!
玄苦大师僧袍无风自动,枯瘦的身躯如古松般挺立,大金刚掌力含而不发,沉声道:惊澜,此人确是千面人魔无疑。二十年前金陵血案,为师亲眼所见你父亲...唉,此事容后细说。眼下这妖物...
话音未落,青铜门后的黑影终于完全现身!那是一条通体漆黑、粗如水缸的巨蟒,头生一对珊瑚状的赤红犄角,浑身鳞片泛着金属般的冷光,每一片都有巴掌大小。最骇人的是它那双猩红的竖瞳,冰冷无情,仿佛能冻结人的灵魂。巨蟒吐着分叉的信子,足有成人手臂粗细,舌尖滴落的涎水落在地面上,竟腐蚀出一个个小坑,冒出缕缕青烟!
烛龙真身!千面人魔狂热地高呼,声音因激动而扭曲,恭迎圣尊降临!
巨蟒缓缓游出青铜门,庞大的身躯似乎无穷无尽,在洞窟地面上蜿蜒盘绕。它经过之处,坚硬的岩石竟被碾出深深的凹痕!那股令人窒息的威压,如同实质般笼罩整个洞窟,连空气都变得粘稠起来。
这...这世上真有如此巨蟒?柳如絮声音微颤,玄阴内力不自觉地运转到极致,周身泛起淡淡白霜。
林惊澜强自镇定,低声道:不是真龙,必是某种异种巨蟒,被幽冥教奉为圣物。他目光如电,扫过巨蟒全身,突然发现其颈部有一圈不自然的凸起,似是嵌着什么东西,看它颈部!
玄苦大师顺着指引望去,老眼精光一闪:是御兽环!这妖蟒被人驯养!
千面人魔闻言冷笑:不错!烛龙圣尊乃我教镇教神兽,蛰伏百年,今日苏醒,尔等蝼蚁,还不跪伏?!他突然从袖中掏出一支骨笛,凑到嘴边吹出一串刺耳的音符。
笛声一起,那巨蟒猩红的竖瞳骤然收缩,庞大的身躯猛地绷直,如同拉满的弓弦,蓄势待发!更可怕的是,幽绿的湖水再次沸腾,先前被击退的铁甲箭齿鳟纷纷浮出水面,虎视眈眈地盯着岸上众人!
他要驱使这些怪物攻击我们!柳如絮急声道。
朱大常手忙脚乱地从怀里摸出各种瓶瓶罐罐:道爷我有五毒秽油鸡鸣断魂散七步倒...该用哪个好...
玄苦大师当机立断:惊澜、如絮对付妖蟒!老衲来会会这千面人魔!朱道长,那些怪鱼交给你了!
啊?我?朱大常指着自己鼻子,一脸难以置信,道爷我...
不等他抱怨完,千面人魔笛声骤变,巨蟒已如离弦之箭,张开血盆大口扑向林惊澜!那口中利齿森然,每一颗都如短剑般锋利,腥风扑面,令人作呕!
林惊澜不闪不避,龙泉剑光暴涨,一招长虹贯日直刺巨蟒咽喉!剑锋与鳞片相撞,火花四溅,竟发出金铁交鸣之声!这妖蟒鳞甲之坚硬,远超想象!
柳如絮身形如鬼魅,绕到巨蟒侧翼,玄阴之力凝于指尖,狠狠点向巨蟒眼睛!妖蟒似有所感,头颅一偏,这一指只点在鳞片上,寒气透入,那片鳞甲立刻结出一层白霜,却未能造成实质伤害。
鳞甲太厚!攻它七寸和眼睛!林惊澜大喝,身形腾挪,避开巨蟒横扫而来的尾巴。那尾巴粗如梁柱,扫过之处,岩石崩裂,声势骇人!
另一边,玄苦大师已与千面人魔战在一处。大金刚掌对玄冥神掌,佛门正法对幽冥邪功,气劲交击之声如闷雷滚滚,震得洞窟顶部的钟乳石纷纷断裂坠落!
朱大常被三条怪鱼追得上蹿下跳,手中瓶瓶罐罐摔碎一地,各种颜色的粉末、液体混在一起,竟形成一片五彩斑斓的毒雾,将他自己和怪鱼都笼罩其中。咳咳...无量天尊...道爷我这是自作孽...他在毒雾中剧烈咳嗽,却意外发现那些怪鱼似乎比他更难受,纷纷翻着肚皮浮上水面!
咦?歪打正着?朱大常大喜,顾不得自己涕泪横流,又摸出几个葫芦,准备如法炮制。
战局看似胶着,实则凶险万分。林惊澜和柳如絮联手对抗妖蟒,虽暂时不落下风,但那畜生鳞甲坚硬,力大无穷,每一次攻击都势若千钧,二人只能游斗,不敢硬接。更可怕的是,随着千面人魔笛声变化,妖蟒的攻击越发凌厉,仿佛不知疲倦。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柳如絮香汗淋漓,玄阴内力消耗甚巨,必须打断那笛声!
林惊澜何尝不知?但千面人魔与玄苦大师激战正酣,根本无机可乘。他目光扫过妖蟒颈部那个御兽环,突然灵光一闪:如絮,我有个险招!
不待柳如絮回应,林惊澜突然改变战术,不再闪避,反而迎着妖蟒扑来的血盆大口冲去!在即将被吞没的刹那,他身形诡异地一扭,脚踏踏雪无痕步法,竟顺着妖蟒上颚滑到其头顶!
惊澜!柳如絮失声惊呼,却见林惊澜已稳稳站在妖蟒头顶,龙泉剑倒持,狠狠刺向那御兽环!
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剑锋与御兽环相撞,火花迸射!那环不知是何材质,竟只被斩出一道裂痕,未能完全断裂。但这一击显然触怒了妖蟒,它疯狂扭动头颅,想要甩掉头顶的。
林惊澜死死抓住妖蟒的犄角,身形如风中落叶,随时可能被甩飞。他咬紧牙关,再次举剑,对准御兽环的裂痕狠狠斩下!
咔嚓!这一次,御兽环应声而断!
妖蟒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嘶吼,整个洞窟都在颤抖!它那双猩红的竖瞳突然变得混乱,攻击不再有章法,而是疯狂地扭动身躯,无差别地撞击四周岩壁!千面人魔的笛声对它失去了控制!
成功了!柳如絮喜出望外,却见林惊澜被妖蟒甩飞,正向尖锐的钟乳石丛坠去!她不及多想,玄阴内力全力爆发,身形如电射出,在半空中接住林惊澜。两人被余势带得翻滚数圈,堪堪避开那些锋利的石锥。
千面人魔见御兽环被毁,笛声戛然而止,面具下的脸色难看至极:小辈找死!他竟不顾玄苦大师的攻势,拼着硬挨一掌,袖中射出数十枚蓝汪汪的毒针,直取林惊澜和柳如絮!
玄苦大师岂容他得逞?大金刚掌力含怒而发,一掌印在千面人魔后心!的一声闷响,千面人魔喷出一口黑血,身形踉跄前扑,那些毒针也因此失了准头,大半钉在了地上。
老秃驴!千面人魔怨毒地嘶吼,突然从怀中掏出一颗乌黑的珠子,狠狠砸向地面!
幽冥雷火珠!快退!玄苦大师急喝,身形暴退。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浓密的黑烟瞬间充满整个洞窟,刺鼻的硫磺味熏得人睁不开眼。待烟雾稍散,千面人魔已不见踪影,只有那失控的妖蟒仍在疯狂破坏着周围的一切。
追!他逃不远!玄苦大师正要追击,突然脚下一阵剧烈震动,洞窟顶部开始大面积坍塌!不好!龙宫要塌了!先撤!
林惊澜环顾四周,朱大常不知何时已躲到一块突出的岩石下,正拼命向他们招手。失控的妖蟒在疯狂扭动中撞断了数根支撑洞窟的石柱,整个空间摇摇欲坠。
他一把拉住柳如絮,向出口疾奔。玄苦大师袍袖一卷,将朱大常也带上,四人险之又险地在洞窟完全坍塌前冲了出来。
回到大殿,眼前的景象更令人心惊——整个幽冥龙宫都在崩塌!穹顶的巨石不断坠落,地面裂开一道道狰狞的缝隙,血池早已干涸龟裂。那些幽冥教徒死的死,逃的逃,只剩下疯道、洪七公和武当七子还在与几名负隅顽抗的灰袍人缠斗。
龙宫要塌了!所有人立刻撤离!玄苦大师声如洪钟,传遍每个角落。
众人闻言,纷纷摆脱对手,向出口疾奔。那些灰袍人见状,也不再纠缠,转身钻入一条隐蔽的甬道,消失不见。
当最后一人冲出龙宫入口,跃入冰冷的湖水中时,身后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轰鸣!整个君山岛都在震动,湖面掀起数丈高的巨浪,幽冥龙宫永远埋葬在了洞庭湖底。
众人游上岸,精疲力竭地瘫坐在君山岛的草地上。夕阳西下,湖面波光粼粼,丝毫看不出方才那场惊心动魄的恶战。
千面人魔...逃了?柳如絮不甘地望着重归平静的湖面。
林惊澜沉默不语,目光落在手中的龙泉剑上——剑锋处沾染了一丝黑血,是最后时刻划破千面人魔衣袍时留下的。他总觉得,这个能假扮父亲面容的魔头,与二十年前的血案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
玄苦大师看出他的心事,长叹一声:惊澜,有些事,是时候告诉你了。
就在这时,朱大常突然怪叫一声:哎哟!差点忘了!他从湿漉漉的道袍里摸出一个小布包,得意洋洋地晃了晃,道爷我顺手牵羊,从那小子身上摸来的!
那小子?林惊澜一愣,随即想起那个被玄苦一掌震晕、戴着娘亲耳坠的神秘青年。
朱大常小心翼翼地打开布包,里面赫然是几封密信和一块青铜令牌。令牌上刻着一条栩栩如生的烛龙,背面是两个古篆——。
这是...幽冥教主令?!疯道凑过来,倒吸一口凉气,那青年难道是...
林惊澜已迫不及待地拆开密信。第一封字迹娟秀,似是女子所书,内容却令他浑身发冷:
...计划已备妥,三月三日孝陵大典,各路人马皆已就位。朱棣一死,建文复位,我幽冥教当为从龙首功...沈氏母女可作要挟柳天风之用,务必生擒...
娘亲!柳如絮看到沈氏母女四字,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他们还活着!
林惊澜快速浏览其他信件,脸色越发凝重:幽冥教与建文余党勾结,要在三月三孝陵大典上行刺永乐皇帝!千面人魔不过是摆在明面上的傀儡,真正的幽冥教主另有其人!
三月三...那不是只剩半月了?洪七公掐指一算,眉头紧锁。
玄苦大师接过信件细看,突然了一声:这字迹...似曾相识...
林惊澜正要询问,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众人警觉地望去,只见一骑快马飞驰而来,马上之人身着锦衣卫服饰,浑身浴血,手中高举一块令牌,嘶声喊道:
急报!金陵城危!燕王府遇袭!圣旨...圣旨召天下武林义士...速...速救...
话音未落,那锦衣卫突然一头栽下马来,背后赫然插着三支漆黑的羽箭!
林惊澜一个箭步上前扶住他,却见此人面色青紫,已是气若游丝。锦衣卫艰难地抓住林惊澜的手,塞给他一块染血的绢布,用尽最后的力气吐出几个字:
小心...东厂...柳...柳...
手突然垂下,再无声息。
林惊澜展开绢布,上面是一幅简易地图,标注着金陵城几处要地,其中燕王府被画了个血红的叉,旁边潦草地写着:东厂勾结幽冥,柳天风危。
柳天风...柳伯父?!林惊澜猛地抬头,与柳如絮四目相对,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骇。
柳如絮的父亲柳天风,正是燕王府首席客卿!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