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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个时辰前,张顺刚率大军赶至不久。

一番骑兵厮杀,鲜血将涪水两岸映得通红。

城头之上,气氛却远比这城下的战场更令人凝滞、诡异。

绵州太守王启年脸色苍白,宽大的官袍被汗水浸透,紧贴着脊背。

他双手死死抓住冰凉的垛口,才能勉强支撑住不断颤抖的身体。

他名义上是一城之主,但自上任以来,权柄却从不在他这“太守”手中。

真正的掌控者,是此刻站在他身旁,那位身披玄甲,面色冷硬的绵州防御使——赵寅。

赵氏家族在蜀军体系中盘根错节,赵寅本人更是以勇悍和刚愎着称,手握绵州及其周边所有军马的调度指挥之权。

王启年这个凭借家族清望和人脉得来的太守之位,在赵寅眼里,不过是个负责粮草辎重、安抚民生的“管家”,甚至……关键时刻用来承担罪责的“替罪羊”。

“王太守,”赵寅的声音不高,却透着冷冽与寒意,“看到了吗?孟将军临阵轻敌,致使剑门天险沦陷,大军溃败至此。”

“如今北岸已不可守,为保全绵州根基,避免更大伤亡,有些决断,不得不下。”

王启年心头一颤,他艰难地转过头,看向赵寅那双毫无温度的眼睛,那眼神里满是轻蔑。

他瞬间明白了赵寅的意图——不管城下数千将士,紧闭城门!

而这个注定会背负骂名的决定,需要由他王启年,这个名义上的长官,来下达命令。

“赵……赵防御,”王启年的声音干涩沙哑。

“城下尚有我蜀军数千儿郎,孟将军尚未进城,若此时关闭城门,斩断绳索,他们……他们可就……”

“慈不掌兵!”赵寅粗暴地打断他,语气中带着轻蔑,“乾军骑兵转瞬即至,若被他们趁乱夺门,整个绵州,你我,还有满城百姓,都将玉石俱焚!”

“牺牲小部分,保全大局,这才是为将之道!王太守,你是文人,不懂兵事,按我说的做便是!”

王启年只觉得一股腥甜涌上喉头,被他强行咽了下去。

“好狠!”

这赵寅不仅要他背锅,还要用他和他背后家族的名声,来染红赵寅自己那所谓“顾全大局”的功绩碑。

他王启年以及王家在蜀地经营数代积累的清誉,在此刻成了赵寅最廉价的牺牲品。

就在这时,城下北岸的惨状达到了顶点。

乾军铁骑如同虎入羊群,马刀挥舞间,熟悉的乡音化作临死前的凄厉惨叫。

一些绝望的士兵试图泅渡,却在冰冷的涪水和沉重的甲胄拖拽下迅速消失。

更有甚者,对着城头方向跪地哭嚎,那些声音像一把把钝刀,切割着王启年残存的良知。

而赵寅,只是冷漠地看着,甚至嘴角还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残酷。他似乎在欣赏自己“壮士断腕”的果决。

“关闭城门!拉起浮桥!”——最终,这命令还是从王启年颤抖的嘴唇里挤了出来,声音不大,却仿佛抽干了他全身的力气。

他清楚地看到,身旁几位属于他这一系的文官属吏,眼中流露出惊愕、失望,乃至一丝鄙夷。

命令被执行了。沉重的城门轰然闭合,隔绝了希望;浮桥的绳索被砍断,北岸蜀军的绝望的呼喊达到了顶峰,然后迅速被乾军的喊杀声淹没。

王启年仿佛被抽走了魂魄,呆呆地看着这一切。

他看到赵寅微微颔首,似乎对他的“服从”表示满意,然后便不再理会他,转而全神贯注地部署南岸的防御,应对乾军可能的渡河攻击。

在赵寅看来,王启年这个“傀儡”已经完成了他的使命,接下来是真正的军务了。

乾军的行动极快,箭矢开始越过江面,零散的强渡在滩头展开血战。

王启年则是被亲随搀扶着,踉跄着走下城头,回到太守府。

府内一片死寂,与城外的喊杀形成鲜明对比。他挥退左右,独自一人坐在昏暗的书房中。

案几上,还摆放着蜀地山水图,还有他王家历代先人着述的诗文集,那些文字曾经代表着风骨、气节和家族荣耀。

“清誉…呵呵,清誉…”王启年低声笑了起来,笑声凄厉、悲凉。

赵寅轻蔑的眼神,北岸士兵绝望的哭嚎,家族声誉毁于一旦的幻灭感……如同野火般灼烧着他的身体。

他意识到,即使侥幸守住了城,事后追究起来,弃军保城的罪责依然会由他承担,赵寅只会是“力挽狂澜”的英雄。

而若是城破……他更是第一个殉葬的羔羊。

横竖都是死!而且是要背着骂名去死!既然赵寅不仁,将他逼至如此绝境,那就别怪他……不义了!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脑海中随之出现!

他猛地站起身,眼里闪过狠厉。他迅速唤来两名绝对忠诚的家将——王忠和王勇,这两人是王家旁系子弟,与他,与家族利益与共,休戚相关。

“赵寅误国!弃数千将士于死地,更欲陷我王家于不义!”王启年压低了声音,话语却锐利万分。

“如今城外大军压境,覆亡在即。若按赵寅之法,我等皆死无葬身之地!”

“为满城军民,亦为我王家存续,唯有……除此国贼,献城以降,尚可觅得一线生机!”

王忠、王勇对视一眼,他们早已对赵寅的跋扈和眼下绝境不满,此刻见家主终于下定决心,立刻抱拳低声道:“愿听家主号令!”

“立刻秘密联络府中可靠部曲,还有……城防军中那些曾受我王家恩惠,或对赵寅不满的低级军官!”

“记住,要快!能拉拢多少是多少!告诉他们,诛杀赵寅,献城立功,乾军大将军已承诺降者免死,这是唯一的活路!”

王启年的头脑从未像此刻这般清晰,他快速下达着指令,“行动时间,就在今夜子时,趁赵寅注意力仍在城外,趁守军疲惫恐慌之际!”

夜渐渐深了,黑暗笼罩了绵州城。

城外的厮杀声早就平息,但那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却更加沉重。

乾军营地点起篝火,数量多如繁星,对绵州形成合围之势。

太守府内,暗流涌动。王启年将自己多年来暗中积蓄的力量,以及凭借家族人脉能够影响到的部分军士,悄然集结起来。

人数不多,不过五百,但皆是敢死之士,但对城内布防、皆了如指掌。

一场风波又起!

王启年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绵阳一旦再失,成都直接暴露在乾军兵锋之下!

蜀就亡了!

……

此时的洛阳,恰好又发生一件大事!

李昭昭要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