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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京王宫的议事厅内,暖意驱散了残留的寒意。范正鸿身着常服,指尖划过摊开的辽西全域舆图,其上宽城、承德、青龙、泽州、榆州、归化与中京已用朱红标记,余下未取之地如兴中府、建州、锦州等地,仍标着辽军驻守的墨点。厅内众将肃立,目光皆聚在舆图与范正鸿身上,等着他定下分兵之策。

“中京已稳,降兵整编完毕,粮仓充盈,如今正是拿下辽西全域的最佳时机。”范正鸿抬眼,声音沉稳有力,“辽天祚帝被金军牵制在北方,无力南顾,这些未取之地的守军多是残部,人心涣散,咱们分兵进击,定能一举拿下。”

他指尖先点向兴中府:“兴中府是辽西中部重镇,守军五千,守将耶律敌鲁虽有几分能耐,却无援军。陈将军,你率一万兵马取兴中府,带林冲、武松、花荣同行——花荣的弓手可先破城防,林冲、武松率步兵冲杀,速战速决,拿下后即刻安抚百姓,稳固粮道。”

陈希真躬身领命:“末将遵令!定在五日内拿下兴中府,不让王爷失望!”

接着,范正鸿的指尖移向建州:“建州临近辽东,守军三千,多是契丹老弱,且与中京消息断绝,不知大势已去。王将军,你率八千兵马取建州,带呼延灼、山士奇、竺敬——呼延灼的重甲兵可正面施压,山士奇、竺敬率轻骑绕后断其退路,劝降为主,减少伤亡。”

王舜臣拱手应道:“末将明白!定让建州守军不战而降,保全城中百姓!”

随后,范正鸿指向锦州:“锦州是辽西沿海要地,守军四千,守将**耶律斜轸**是辽军老将,性格顽固,恐会顽抗。卞将军,你率一万兵马取锦州,带徐宁、周昂、王焕、琼英——徐宁的钩镰枪阵可破辽军骑兵,周昂、王焕率军攻城,琼英的飞石可牵制守将,若耶律斜轸不降,便强攻破城。”

卞祥沉声道:“末将领命!定拿下锦州,控制沿海通道,不让辽军残部从海路逃窜!”

最后,范正鸿看向余下的零散据点:“剩下的来州、隰州等地,守军不足千人,且孤立无援。岳飞、刘锜,这是为师给你们的历练,你二人各率五千轻骑,分东西两路,逐个收服这些据点——你们年轻气盛,且善用奇兵,可先派斥候传信劝降,若遇抵抗,再伺机破城,切记不可扰民生、掠民财。”

少年岳飞与刘锜眼中满是激动,齐声应道:“末将遵令!定收服所有据点,让辽西全域尽归燕云!”

部署完毕,范正鸿又叮嘱道:“各路兵马需保持联络,每日派斥候互通军情,若遇辽军主力(虽可能性极小),切勿硬拼,即刻传信中京,本王会率军支援。拿下城池后,首要之事是安抚百姓、清点粮仓、整编降兵,让地方尽快恢复秩序——咱们取辽西,是为了让百姓过上安稳日子,不是为了屠戮与掠夺。”

“末将谨记王爷教诲!”众将齐声应和,声音震得厅内烛火微微晃动。

次日清晨,中京城外的校场上旌旗招展。四路兵马列阵整齐,陈希真、王舜臣、卞祥、岳飞与刘锜各自率军,朝着目标城池疾驰而去。范正鸿立于城头,望着将士们远去的背影,心中满是期许——拿下辽西全域,不仅能为燕云增添屏障,更能为后续与辽国残余势力的较量,打下坚实基础。

兴中府城墙高耸,乃是辽西中部数一数二的坚城。守将耶律敌鲁乃是辽国宗室,虽非帝胄,却也颇有才干。连日来,中京失守的消息如阴云般笼罩在兴中府上空,城中人心惶惶。耶律敌鲁每日亲自巡城,斩杀了数名散布谣言的兵士,却依旧难以遏制军心的涣散。

这一日,斥候连滚带爬地奔上城楼:“将军!燕云军……燕云军来了!旗号是‘陈’字,足有万人之众!”

耶律敌鲁心头一沉,强作镇定地走到垛口前。只见城外旷野之上,燕云军如黑云压城,军阵严整,杀气腾腾。最前方的弓箭手方阵在阳光下闪烁着森然寒光,数百张强弓已经上弦,箭矢的锋芒直指城头。他身后的林冲、武松,更是如同两尊铁塔,眼神锐利如鹰。

“开城迎战!”耶律敌鲁身边的一名副将怒吼道。

“住口!”耶律敌鲁喝止了他,“敌众我寡,士气低落,出城乃是自寻死路!传令下去,全体上城,准备滚石檑木!”

然而,燕云军并未立刻攻城。陈希真稳坐中军,只是微微颔首。花荣心领神会,手中银枪一挥,身后数百弓箭手齐齐上前一步,弓开满月,箭在弦上。城头上的辽军顿时紧张起来,纷纷举起盾牌,气氛凝重到了极点。

就在这时,武松单人匹马,手持两柄戒刀,缓缓行至城下百步之处。他声若洪钟,声浪滚滚,清晰地传遍了整座城墙:“城上的耶律敌鲁听着!你家天祚帝早已被金人打得落花流水,自身难保!中京已破,辽西已归燕云!你若识时务,开城投降,范王爷仁义,可饶你一命,还让你继续统领部众,为燕云效力!若执迷不悟,顽抗到底,待我军破城,玉石俱焚,悔之晚矣!”

这番话如重锤般敲在每一个辽军士兵的心上。他们本就军心不稳,此刻更是面面相觑,手中的兵器都有些握不稳了。耶律敌鲁脸色铁青,他当然知道武松所言非虚,但投降二字,于他而言,是奇耻大辱。他厉声喝道:“放箭!射死这个狂徒!”

几名亲兵弯弓搭箭,却迟迟不敢发射。他们看到,武松身后,那名俊朗的青年将领——花荣,正缓缓举起了手中的宝雕弓。

耶律敌鲁心中一突,正要呵斥,却见花荣手臂一振,弓弦发出一声清越的嗡鸣。一支狼牙箭如一道银色闪电,破空而去!那箭矢并非射向任何人,而是精准地钉在了耶律敌鲁身旁那面巨大的“辽”字帅旗的旗杆上。

“咔嚓!”

一声脆响,那合抱粗的旗杆竟从中断裂,巨大的帅旗带着呼啸的风声,轰然倒塌,重重地砸在城楼之上,激起一片烟尘。

城头上一片死寂。所有辽军士兵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那截断裂的旗杆,脸上写满了惊骇。这一箭,射断的不仅仅是旗杆,更是他们心中最后一丝抵抗的勇气。这等神乎其技的箭术,代表着燕云军深不可测的实力,与他们这帮残兵败将,根本不在一个层次上。

耶律敌鲁面如死灰,身体微微颤抖。他明白,再打下去,除了徒增伤亡,毫无意义。他缓缓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释然。他转过身,对身边仅剩的几名心腹道:“传令下去……开城门,降了。”

沉重的吱嘎声响起,兴中府的城门缓缓打开。陈希真见状,立刻下令全军进城,同时严申军纪,不得骚扰百姓。林冲、武松率步兵率先入城,迅速控制了各处要害。耶律敌鲁率部下出城,跪地献上印信兵符。

陈希真亲自下马,扶起耶律敌鲁,温言道:“将军深明大义,免了兴中府一场刀兵之灾,百姓会感激你的。”他随即下令,开仓放粮,安抚百姓,张贴安民告示。城中百姓见燕云军军纪严明,秋毫无犯,悬着的心终于放下,纷纷走出家门,夹道欢迎。不出半日,兴中府便恢复了秩序,通往后方的粮道也被牢牢掌控在手中。

与兴中府的紧张对峙不同,王舜臣率军前往建州的一路,显得平静许多。建州偏远,守军不过三千,且多是年迈的契丹老兵,消息闭塞,对外界的变故知之甚少。

王舜臣并未急于兵临城下。他采纳了呼延灼的建议,在距离建州十里之外安营扎寨,先派山士奇和竺敬率领两千轻骑,如鬼魅般绕道而行,悄无声息地切断了建州通往外界的所有道路,尤其是退往辽东的方向。

次日清晨,当建州守将揉着惺忪的睡眼登上城楼时,他被眼前的景象惊得睡意全无。城外,燕云军的营寨连绵不绝,旌旗蔽日。而在营寨之前,一排排重甲步兵如同钢铁长城,阳光照在他们的铠甲上,反射出令人心悸的寒光。呼延灼立马于阵前,手中的双鞭在晨光中闪烁着乌光,他的目光如刀,仿佛能穿透城墙,直刺人心。

“将军!我们……我们被包围了!”一名哨兵惊慌失措地跑来,“后方的路也被断了!是燕云军的骑兵!”

建州守将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他本就年迈,早已没了当年的锐气,此刻更是手足无措。他看着城外那支精锐之师,再想想城中这些连马都上不去的老弱残兵,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

王舜臣并未立刻劝降,而是让军中伙夫架起大锅,烹煮肉食。浓郁的香气顺着风飘入城中,勾起了城中守军和百姓腹中的馋虫。这既是实力的展示,也是一种心理上的瓦解。

到了午后,王舜臣这才派人前去喊话,将燕云军的优待政策、辽国大势已去的消息,一一告知。守将听着,内心的防线彻底崩溃了。他是个契丹人,但他更是个父亲和丈夫,他不想让这座城里的百姓,因为这些无谓的抵抗而家破人亡。

“我……我降了。”守将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和疲惫。

城门打开,王舜臣率军入城。令人意外的是,他进城后的第一道命令,竟是让降下的辽军继续驻守城门,只派了少量亲兵在一旁监督。这一举动,瞬间赢得了所有人的心。降兵们本以为会被缴械囚禁,没想到燕云军竟如此信任他们。城中百姓看到这一幕,也彻底放下了戒备,纷纷拿出食物和茶水慰劳燕云军士。

王舜臣此举,比任何杀戮和威胁都有效。建州,兵不血刃,便安然归附。

锦州,这座辽西的沿海要冲,注定要经历一场血战。守将耶律斜轸是辽国宿将,性格刚烈,忠心耿耿,视死如归。当燕云军兵临城下时,他甚至没有给劝降者开口的机会,直接下令放箭。

卞祥见状,知道此战无可避免。他面色一凛,下令道:“攻城!”

战鼓擂动,号角长鸣。徐宁率领的钩镰枪手一马当先,他们面对的是城中冲出的为数不多的辽军骑兵。只见徐宁一声令下,枪阵如林,钩镰翻飞,专门攻击马腿。辽军骑兵冲入阵中,顿时人仰马翻,惨叫连连,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便被彻底击溃。

城墙上,耶律斜轸双目赤红,怒吼着指挥守军向下放箭、投掷滚石。周昂和王焕各率一军,扛着云梯,冒着箭雨冲向城墙。燕云军的盾牌手在前方组成盾墙,为后方的攻城部队提供了坚实的掩护。

就在战况胶着之际,一道纤细的身影出现在城下。正是女将琼英。她取出囊中的石子,手腕一抖,石子便如流星般飞向城头。她的目标并非普通士兵,而是那些正在指挥的辽军军官和耶律斜轸本人。

“嗖!”一颗石子精准地击中了一名正在挥舞令旗的辽军偏将,那偏将惨叫一声,从城楼上栽了下去。

耶律斜轸大怒,亲自弯弓射箭,却被琼英一颗飞石“当”的一声撞开箭矢,另一颗紧随而至,擦着他的头盔飞过,带起一串火星。耶律斜轸吓得魂飞魄散,连忙缩到垛口之后,再也不敢露头。主将一躲,城头上的指挥顿时陷入混乱。

燕云军士气大振,攻势愈发猛烈。云梯搭上城墙,周昂、王焕等猛将身先士卒,率先登城,与辽军展开肉搏。辽军本就士气低落,又见主将畏缩,很快便抵挡不住,阵线节节败退。

耶律斜轸在城楼之上,看着大势已去,眼中流露出绝望和悲壮。他仰天长啸一声:“大辽臣子耶律斜轸,宁死不降!”说罢,拔出腰间佩剑,横剑自刎。

城破之后,卞祥入城,第一件事便是寻找耶律斜轸的尸体。他命人厚葬了这位忠勇的对手,并亲自祭拜。此举让锦州的军民对燕云军刮目相看,他们原以为会是一场屠城,没想到燕云军竟有如此气度。城中百姓感念其仁义,纷纷协助燕云军收敛尸体,救治伤员,锦州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东路,岳飞率领五千轻骑,如同一阵风,席卷而来州城下。来州守军只有区区八百人,早已听闻燕云军的威名,又见岳飞军容鼎盛,士气如虹,哪里还敢抵抗。守将当机立断,开城投降。岳飞入城后,安抚一番,只留下百人驻守,便马不停蹄地奔赴下一个目标。

西路,刘锜则遇到了一点小小的麻烦。在进攻隰州时,守将是个愣头青,仗着城墙坚固,负隅顽抗。刘锜先是劝降,被拒后,他眉头一挑,亲自披挂上马,率军冲至城下。他弓马娴熟,在城下驰骋,连发三箭,射杀了三名最嚣张的辽军头目。隰州守军见状,士气崩溃,守将也被刘锜的勇武所慑,开城投降。

两位少年将军,一个以势压人,一个以勇服人,在短短十日之内,便如秋风扫落叶般,将辽西所有零散的据点全部收服。他们严格执行范正鸿的命令,所过之处,秋毫无犯,深得民心。

半月之后,中京王宫的议事厅再次聚集了满堂的将星。陈希真、王舜臣、卞祥、岳飞、刘锜,各路将领风尘仆仆,却个个精神抖擞,眼中闪烁着胜利的光芒。

范正鸿高坐主位,听着他们的汇报。

“王爷,兴中府已下,耶律敌鲁归降,粮道已通!”陈希真朗声道。

“王爷,建州兵不血刃,百姓归心!”王舜臣也禀报道。

“王爷,锦州已克,沿海通道已在我军掌控之中!”卞祥的声音沉稳有力。

“王爷,东西两路所有据点已平定,辽西全域再无辽军旗帜!”岳飞和刘锜齐声应道。

范正鸿站起身,走到那张巨大的舆图前。他拿起朱砂笔,将兴中府、建州、锦州以及所有零散的据点,一一染红。当最后一笔落下,整片辽西大地,已是赤红一片,再无一个墨点。

“好!好!好!”范正鸿连说三个好字,脸上露出难以抑制的欣慰笑容,“诸位将军辛苦了!此战,我军以雷霆之势,兵不血刃者有之,以少胜多者有之,攻克坚城者亦有之!更重要的是,我们赢得了民心!辽西已定,咱们燕云的根基,更稳了!”

他顿了顿,神情再次变得严肃:“即刻派人向幽州通报战况,让兀鲁与百姓们放心。同时,加强各城防务,清点粮草军备,整编降兵。辽天祚帝虽被金军牵制,但终究是心腹大患,咱们需早做准备,迎接接下来的挑战!”

“末将谨遵王爷教诲!”众将齐声应和,声震屋瓦。

就在此时,一名亲兵快步走入,呈上一封来自幽州的书信。范正鸿拆开一看,嘴角那抹笑意更浓了。信是赵持盈写的,字里行间满是喜悦。信中说,完颜兀鲁带着孩子一切安好,幽州百姓得知辽西全域平定,无不欢欣鼓舞,家家张灯结彩,如同过年一般,还盼着他早日班师回朝,主持大局。

范正鸿将书信递给身边的众将传阅,笑着道:“家中一切安好,百姓们也盼着咱们回去。等咱们处理完中京的事务,便回幽州,与家人团聚,共享这太平盛世!”

众将闻言,纷纷欢呼起来。中京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舆图上,映得那片朱红的辽西全域熠熠生辉。这场历时数月的伐辽之战,终于以燕云军的全胜告终。而在这片新生的土地上,一个属于燕云的崭新篇章,正等待着被书写。

班师之日,中京百姓夹道相送,箪食壶浆,绵延数里。大军凯旋,一路向北,旌旗蔽日,气势如虹。不日,遥遥望见幽州城郭,那熟悉的轮廓让范正鸿心中一暖。

城门早已大开,赵持盈身着一袭素雅宫装,左手携着完颜兀鲁,右手携着李师师与钱粮总管赵鼎,立于城门之下。她身旁的兀鲁挺着肚子,正踮着脚尖,不住地向远方张望,脸上满是归家的期盼。三十岁的赵鼎则站在她们身侧,神色恭敬,眼中却难掩一丝兴奋。

当范正鸿的身影出现在视野尽头时,兀鲁的眼眶瞬间红了。待大军近前,范正鸿翻身下马,大步流星地走上前,一把将妻儿揽入怀中。“我回来了。”他声音低沉,带着风尘仆仆的疲惫,更多的是无尽的温柔。

赵持盈看着他略显清瘦的脸庞,眼圈微红,却只是笑着为他拂去肩上的尘土:“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家里都给你备着呢。”

范正鸿这才看向一旁的赵鼎,见他神采奕奕,不禁笑道:“赵鼎,看你这模样,可是又给燕云添了什么家当?”

赵鼎躬身一礼,笑容满面:“王爷明察。此番辽西大捷,幽州百姓无不欢欣鼓舞。王妃与兀鲁夫人念及将士们征战辛苦,便命我从各处牧场购得肥羊万余头,此刻已在城外大营架起百口大锅,正熬着暖身的羊汤,只待王爷与大军入城,人人都能喝上一碗热汤,驱驱寒气!”

范正鸿闻言,心中大慰。他看向赵持盈与兀鲁,两位妻子相视一笑,赵持盈柔声道:“这是兀鲁的主意,她说北地天寒,将士们最需要这个。我不过是让赵鼎去办罢了。”

兀鲁抱着孩子,轻声道:“在草原上,打了胜仗,就要喝最浓的羊汤。这是咱们燕云的胜仗,也该有这份心意。”

范正鸿朗声大笑,他环视着身后那些同样风尘仆仆却精神振奋的将士们,高声道:“弟兄们!听到了吗?王妃和夫人在家给咱们备了万全的庆功酒!进城,喝羊汤去!”

“喝羊汤!”欢呼声如山崩海啸,响彻云霄。

大军入城,果然闻到一股浓郁的肉香飘散在空气中。城外大营,热气蒸腾,百口大锅翻滚着乳白色的浓汤,香气扑鼻。将士们列队入营,每人都能领到一大碗用料十足的羊汤,配上刚出炉的烤饼,吃得是酣畅淋漓,连日的疲惫仿佛都随着这暖流散去。

范正鸿与妻儿坐在主帐中,也捧着一碗羊汤。他喝了一口,只觉鲜美无比,从胃里暖到心里。他看着眼前温柔持家的正妻,看着带着草原气息、为他生儿育女的平妻,再看着帐外那一张张满足的笑脸,只觉得这便是他征战沙场、所求的一切。

庆功宴的气氛比那羊汤还要热烈。从将军到士兵,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胜利的喜悦和回家的轻松。酒碗一轮轮地传递,敬酒声、欢笑声、歌声汇成一片,久久回荡在幽州城的夜空中。

范正鸿自然是众将敬酒的核心。他本就心情极好,又见将士们如此尽兴,来者不拒,一碗碗烈酒下肚,只觉得浑身舒泰,平日里那份沉稳持重也渐渐被豪情所取代。他与陈希真论着兵法,与王舜臣比着酒量,又拍着岳飞和刘锜的肩膀,赞许着他们的少年英气,不知不觉间,已是酩酊大醉。

不知过了多久,宴席渐散。范正鸿只觉得天旋地转,脚步虚浮,却还强撑着笑意,摆手让亲兵不必搀扶。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往王府走去,嘴里还哼着不知名的北地小调。

“王爷——” 赵持盈早遣散了仆役,亲自端着醒酒汤迎出来。她仍是一袭素青宫装,外披狐裘,烛影摇红,照得她眼尾那点倦色愈发明显。见男人满身酒气,她先伸手探了探他额头温度,才轻声嗔怪:“怎么喝得这样狠?明儿还要祭旗、整编降兵,你倒好,先醉成了泥。”

范正鸿咧嘴一笑,握住她腕子,声音低哑却温软:“持盈,辽西……全红了,我高兴。”

话音未落,回廊里一阵细碎脚步。完颜兀鲁一手提着鎏金小风灯,一手牵着五岁的范承燕,身侧跟着李师师。兀鲁仍着窄袖胡服,鬓边珠串轻晃;李师师则月白裙裾外罩绛红短襦,怀里抱着件玄色大氅——那是她连夜给范正鸿缝的,里层絮了北地雪鹅绒,领口绣一圈极细的连云纹。

“阿爹——” 小承燕先扑过来,抱住范正鸿小腿,仰头脆生生道:“赵叔叔说,羊汤要配胜仗,那胜仗配什么呀?”

“配……”范正鸿俯身,把儿子一把抱起,酒气里带着笑,“配你娘亲手缝的新袍,再配……咱们承燕长大,替爹守更大更大的疆土。”

孩子被胡茬扎得咯咯直躲。兀鲁上前,伸手在丈夫腋下暗暗一托,免得他抱不稳,嘴里却用半生不熟的汉语小声嘟囔:“醉成这样了,还哄孩子。”

李师师抖开大氅,给范正鸿披上,指尖在他颈侧轻轻一顿,嗅到酒味微蹙眉,却什么也没说,只回眸吩咐侍女:“把姜汤再热一热,加两片北芪,王爷气虚。”

“我才不虚。”

赵持盈见状,低叹一声,亲自捧来鎏金唾盂,又替他解了腰间玉带。范正鸿却忽然伸手,一左一右,将三位妻室统统揽到身边,额头抵着赵持盈的肩,声音闷而郑重:

“这一年,我在外,家里……有你们。幽州雪大,你们守着炉子、守着孩子、守着百姓……我范正鸿何其幸。”

烛火“啪”地爆了个灯花。屋里一时静得只听见窗外雪压枯枝的轻响。

良久,兀鲁先笑出声,抬手去抹他眉间酒汗:“草原上的狼王,怎么回巢反倒啰嗦了?再站着,风要灌进门,明早你又喊头疼。”

李师师也抿嘴,冲承燕眨眼:“小郎君,牵爹爹去内室,咱们数星星好不好?数够一百颗,爹爹就乖乖睡觉。”

孩子立刻伸出小手,去拉父亲手指。范正鸿任由儿子牵着,脚步虚浮,却一步一停,回头望妻们。灯影将三人的轮廓剪在一起——正妻端静、平妻飒爽、平妻温婉,像三株并肩的寒梅,替他守一院清寒。

行至寝阁门口,他忽然想起什么,探手入怀,摸出一块以红绫包裹的物事——那是锦州城破时,他从耶律斜轸盔缨上摘下的雕翎,本打算祭亡将,此刻却递向赵持盈。

“我把仗打完了,孩子就不用打了,天下就安定了。”吐了口浊气,又接着说“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终是要打的。”

赵持盈双手接过,绫布尚带体温。她抬眸,眼底微红,却只是温声应:“好。等你醒来,再同我们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