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低声领命,迅速融入雾气中。
宋时愿则与秦绥宁、青樱居中,沿着隐约的山路小心向上。
行至半山腰一处狭窄拐角,前方浓雾中突然传来几声极轻微的破空声,以及短促的金铁交鸣!
“有情况!”
青樱瞬间将宋时愿护在身后,秦绥宁也立刻拔剑戒备。
几人快步上前,只见老五和老七已然制住了一个身影。
竟是个看起来只有十二三岁、穿着一身利落短打、扎着两个小鬏鬏的小姑娘!
那小姑娘虽被反剪双手按住,却兀自挣扎不休,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瞪得溜圆,嘴里还不服气地骂:“放开我!你们这些坏蛋!以大欺小!以多欺少!不要脸!”
老五无奈回禀:“主子,这丫头藏在树后,一见我等,二话不说就甩了一把淬毒的铁蒺藜过来!下手狠辣着呢。”
老七指了指旁边一棵树干,上面深深钉着几枚乌沉沉、泛着幽蓝光泽的小巧暗器:“主子小心,毒性不明,此人绝非善类。”
宋时愿目光落在那小姑娘脸上。
只见她皮肤微黑,却眉目精致,带着一股野性的灵动的美,像只警惕又狡黠的小豹子,此刻正龇着小白牙,恶狠狠地瞪着他们。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为何突然对我们出手?”宋时愿语气平和地问道。
“哼!谁是你妹妹!”
小姑娘把头一扭,梗着脖子,“要杀就杀,少废话!落在你们手里,算我倒霉!”
秦绥宁被她这模样逗乐了,收剑入鞘,笑道:“哟嗬,年纪不大,脾气不小,还是块硬骨头?”
“我们不是坏人,”宋时愿示意老五老七将人松开些,但保持戒备,“你是要上山,还是要下山?或许只是误会。”
“坏人会把坏字刻脸上吗?”
小姑娘活动了一下发疼的手腕,眼神依旧充满怀疑,她扫了一眼身材高大、面容冷硬的老五老七,小声嘀咕:“而且,长得这么凶,一看就不像好人……”
秦绥宁闻言,忍不住伸手轻弹了一下她的脑门:“小丫头片子,还敢以貌取人?我们要是坏人,你现在还能站着说话?”
宋时愿微微一笑,对老五老七道:“放开她吧,没事。”
待小姑娘彻底获得自由,宋时愿才道:“我们是来黑风寨赎人的。赎我二舅舅。你看我和这位姐姐,像穷凶极恶之徒吗?”
她指了指自己和秦绥宁。
小姑娘揉着肩膀,仔细打量了宋时愿片刻,撇撇嘴:“你嘛,看着倒是挺顺眼,像个讲道理的。她嘛,”
她瞄了一眼还在瞪她的秦绥宁,“哼,脾气暴,手还欠,说不准!”
“嘿!你这臭丫头!”秦绥宁作势又要弹她,小姑娘机灵地往后一跳,得意地做了个鬼脸。
但随即,小姑娘脸色一正,带着几分与年龄不符的严肃:“你们找错地方了!我们黑风寨有规矩,只劫不义之财,从不伤及无辜,更不会抓人绑票!你舅舅肯定不是黑风寨抓的!”
宋时愿眸光微闪:“哦?你如此肯定?可我二舅舅他就是这样说的,至于是不是你们黑风寨抓的,那得当面问清楚才知道了。”
小姑娘一愣,下意识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我是黑风寨的……”
随即猛地捂住嘴,眼睛瞪得更大了,支吾道:“你、你诈我!”
宋时愿莞尔:“你方才自己说‘我们黑风寨’,而且对此地规矩如此熟悉,身手又好,除了黑风寨自己人,还能有谁?”
小姑娘自知失言,气鼓鼓地跺了跺脚:“是又怎么样!反正寨子不欢迎外人!你们赶紧下山去吧!至于你舅舅,肯定是弄错了!”
说完,她转身就要往山下跑:“我还有急事呢!没空跟你们耗着!”
秦绥宁身形一闪,拦住她去路:“哎,等等!你一个小丫头,慌慌张张下山能有什么急事?”
小姑娘急得跺脚:“天大的急事!我要去山下请大夫!再晚就来不及了!快让开!”
宋时愿与秦绥宁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
黑风寨的人,需要急匆匆下山请大夫?
看来这寨子里,果然有情况!
秦绥宁眼疾手快,一把拉住正要冲下山的小丫头。
“放开我!耽误了事我跟你拼了!”小丫头急得眼睛都红了,像只被逼急的小兽,张嘴就要咬人。
“拼什么拼!”
秦绥宁按住她,语速飞快,“眼前就摆着个现成的神医你不求,非要跑断腿去山下找不知水平如何的郎中?你是不是傻?”
小丫头猛地一愣,挣扎的动作顿住,充满希冀又带着最后一丝不确定的目光猛地投向宋时愿,声音都带了哭腔:“你,你真的是神医?你能救我朋友吗?他,他快不行了!”
宋时愿迎上她的目光,语气沉稳而令人安心:“神医不过是旁人谬赞。但我确是大夫。你朋友现在情况如何?有何症状?”
“一直发高热,浑身滚烫,还说胡话,伤口,伤口都烂了!”
小丫头语无伦次,眼泪终于掉了下来,“求求你,救救他!只要你能救他,让我做什么都行!”
“快起来,带路!”
宋时愿不再多问,立刻弯腰扶起她,神色凝重,“青樱,速去马车上取来我的药箱!”
有小苗这个“本地通”带路,待青樱拿到药箱回来,众人不再绕弯路,速度极快地在林间穿行。
路上,为了缓解紧张气氛,秦绥宁试图活跃一下,打趣道:“我说小苗,你这名字听起来温温柔柔,可你这性子跟出手,可真不像小苗,倒像‘狂草’,又野又烈,不好惹!”
若是平时,小苗定要跳起来跟她理论一番。
但此刻她心系朋友安危,只是抿了抿唇,低声道:“名字是我娘取的,她说,希望我能像田里的苗一样,好好长大……”
她顿了顿,继续道,“我娘生我的时候,正在田里干活,突然肚子疼,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她是自己咬着牙把我生下来的,等村里人发现时,她都快晕过去了,流了好多血,身子从此就垮了,没撑多久,就走了。”
“这名字,是她最后给我取的,她说,只要根扎得深,小苗总能长成遮风避雨的大树,厉害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