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窥破“西游暗影”后那份沉甸甸的、几乎令人窒息的明悟,以及对自身力量前所未有的、如同烈焰灼烧般的渴望,杨泽在这片仿佛永无止境的时空乱流中,继续着他九死一生的亡命之旅。那份因知晓黑暗未来而产生的沉重,并未将他压垮,反而化为了支撑他在这绝境中绝不放弃的、最坚韧的基石。
然而,归途的凶险有增无减。那时空守护者的虚影,似乎也因久攻不下而被彻底激怒,或者说,其清除“错误”的程序运转到了更高效的阶段。它的攻击不再局限于纯粹的能量冲击与时空裂缝的绞杀,而是变得愈发诡异、刁钻,直指修行者最根本的存在。
它时而幻化出无数个真假难辨的“杨泽”镜像,每一个都带着他独特的气息与法力波动,从四面八方同时发起攻击,或诱导,或围堵,极大地干扰和迷惑着他本已因疲惫而有些迟钝的感知,好几次都让他险些误判方向,撞入更加危险的绝地。
时而又引动冥冥中无形的因果之线,试图追溯他改变瑶姬命运所沾染的巨大因果,并将这份反噬之力放大,化作无形的心魔劫火,直接灼烧他的元神,诱使他自我怀疑,从意志根源上瓦解他的抵抗。一时间,杨泽仿佛同时置身于时空乱流与自身的心魔幻境之中,耳边回荡着瑶姬被镇压时的呼喊、少年杨戬充满恨意的眼神、以及那未来碎片中悟空绝望的咆哮……种种杂念妄图侵蚀他的道心。
面对这层出不穷、远超寻常斗法范畴的攻击,杨泽被迫将他过往所学、所悟,乃至穿越者的独特思维视角,都毫无保留地、超常发挥到了极致。
八九玄功这门玄门护法神功,在此刻展现出了其作为三界顶尖功法的强大韧性。它不仅赋予了他远超同阶的强横肉身,使得他能在各种极端恶劣、法则紊乱的环境下勉强支撑,不被瞬间撕碎,更关键的是其蕴含的“千变万化”之妙用。在危急关头,杨泽会强行收缩气息,将自身化作一粒微不可察的宇宙尘埃,或者模拟成一股无害的时空能量湍流,暂时隐匿其中,险之又险地躲避开守护者那范围性的、毁灭性的追击。虽然这种状态维持极短,且对心神消耗巨大,但数次将他从必死之局中拉了回来。
而那柄光芒愈发黯淡的仿·开天神斧虚影,更是他此刻最重要的依仗与武器。他一边艰难穿梭,一边不断在脑海中揣摩、回忆着舅舅杨戬传授此斧时,所阐述的那一丝“斩破混沌、定鼎秩序”的无上意蕴。他无法重现真正开天神斧开辟鸿蒙的伟力,但仅仅是模拟出的这一丝“定序”与“破乱”的锋芒,对于周遭这片纯粹由混乱与毁灭构成的时空能量,确实产生了意想不到的克制效果。斧光所向,虽不能彻底平息乱流,却往往能在那狂暴的能量潮汐中,短暂地劈出一小片相对“稳定”的区域,或者偏转、削弱那些最致命的攻击,为他争取到宝贵的喘息和移动之机。
然而,最大的依仗,并非来自外物或功法,而是源于他自身对“道”的理解与运用。那初步领悟的 “截天之道” 与那尚在懵懂雏形、连他自己都未能完全定义的 “破立”理念,在这生死边缘的压迫下,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变得清晰和实用。
“截天”,并非狂妄到要逆反天道,而是在天道(或者说既定法则)运行的严密轨迹中,敏锐地捕捉、并强行截取那一线本不属于既定命运的、微乎其微的生机与变数。他将这理念精妙地运用于应对守护者那看似无懈可击的攻击之中。面对凝聚成型的时空枷锁或法则巨网,他不再选择耗费巨力去硬碰硬地对撼,而是将神念凝聚成针,全力感知其法则力量运转时,那必然存在的、极其短暂的“缝隙”与能量流转的“不圆满”之处。然后,凝聚所剩不多的法力,如同最顶尖的刺客,于电光火石间,精准地“点”在那些薄弱点上!这过程凶险万分,如同在刀尖上跳舞,对时机的把握要求苛刻到极致,一旦失手,便是万劫不复。但成功之时,却往往能起到“四两拨千斤”的奇效,让那恐怖的攻击在临身前一瞬自行瓦解或偏离,极大地节省了他宝贵的力量。
至于那更加模糊的 “破立”理念,在此刻生死存亡的关头,其“破”的一面,被发挥得淋漓尽致。它不同于“截天”的取巧,更像是一种基于自身意志的、更加直接和霸道的宣言。当面对那些无法取巧、纯粹由混乱法则凝聚而成的坚固壁垒,或者守护者以庞大能量强行镇压而下的时空禁锢时,杨泽便会摒弃所有杂念,将自身的不屈意志、对归途的渴望、以及对黑暗未来的愤怒,尽数化作一股“破”的意念!他以这股意念为核心,强行统御体内残存的所有法力,发出决绝的一击——不是技巧,不是变化,而是最纯粹的、意志的体现:“破开!”
轰!
精神高度集中下,他仿佛能“听”到某种无形壁垒被强行撕裂的细微声响!每一次成功的“破开”,都让他对这股源于自身意志、似乎能干涉现实法则的力量多了一分真切的理解,仿佛触摸到了某种凌驾于寻常神通之上的、更深层次的规则本质。这种体验玄之又玄,难以言传,却真实地提升着他应对绝境的能力。
这漫长而残酷的归途,无形中成了他修行路上最极端、最有效,也最危险的试炼场。他的法力在一次次的耗尽与压榨中,变得前所未有的凝练与精纯,每一丝都蕴含着更强的韧性与力量;他的元神在承受了无数次物理与心神双重冲击、以及那些关于时空、因果的碎片化感悟洗礼后,如同被反复淬炼的神铁,虽然布满“裂纹”,却散发出一种更加坚韧、更加璀璨的光芒;他对力量本质、对时空变幻、对因果牵连的认知,正在以一种平日闭关苦修绝无法企及的速度,飞速地提升着、深化着。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不知又挣扎前行了多久,或许在外界只是一瞬,或许已流逝了万年岁月。杨泽感到自己真的已经到了极限。丹田气海之内空空荡荡,原本浩瀚的仙元早已枯竭,连压榨生命本源所能提供的能量都变得微乎其微;元神传来了阵阵清晰的、仿佛要被彻底撕裂般的剧痛,意识开始不受控制地阵阵模糊,视野被一片片黑斑占据;手中那柄仿·开天神斧的虚影,已经淡薄得如同透明的水纹,几乎要与周围的混乱背景融为一体,再也难以凝聚起有效的攻击。
就连那时空守护者的虚影,似乎也因为长时间、高强度的追击与攻击,消耗了巨量的本源力量,其形态变得不如最初那般凝实厚重,边缘处甚至开始有些模糊摇曳。但它那清除“错误”的核心意志却没有丝毫减弱,依旧如同最精密的机器,不知疲倦,锲而不舍地锁定着杨泽,发动着一波又一波致命的袭击。
就在杨泽的意识如同风中残烛,摇曳欲灭,内心深处那根名为“坚持”的弦几乎要绷断,一个“放弃吧”的念头开始悄然滋生的时候——
前方!那原本永恒不变、只有混乱与狂暴能量肆虐的虚无深处,忽然,极其突兀地,出现了一点微弱的、仿佛随时都会熄灭的……光!
那光点如此渺小,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与混乱中,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但就在那光芒映入杨泽几乎失去焦距的眼眸的刹那,一种源自灵魂本能的、无比熟悉、无比亲切、无比渴望的气息,如同最温暖的泉水,瞬间涌遍了他近乎僵死的四肢百骸!
那是三界的气息!是他所属那片天地的独特法则韵律!是他朝思暮想的、回家的坐标锚点!
希望之光,如同初升的旭日,骤然冲破了他心中积压的所有阴霾、疲惫与绝望!
“啊——!!!”
杨泽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发出了一声嘶哑却蕴含着全部不甘与渴望的长啸!他毫不犹豫地,点燃了体内那仅存的、维系着最后生机的生命本源!他将这燃烧本源换来的最后力量,将他这一路所有的痛苦磨砺、所有的生死感悟、所有的不屈意志,毫无保留地、尽数灌注于那几乎已经看不见的仿·开天神斧虚影之中!
意志即是斧锋!信念即是力量!
“给——我——开!!!”
一道微弱得仿佛随时会消散,却凝聚了他一切、带着一往无前决绝意志的斧形光华,如同划破永恒黑暗的第一缕晨曦,义无反顾地斩向了前方那最后的、也是最厚重的混乱壁垒,斩向了那点象征着他全部希望与归途的……微光!
斧光过处,混乱的能量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排开,显露出一条极其不稳定、却真实存在的狭窄通道,笔直地通向那点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