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声音在死寂的戈壁之上,被风吹得支离破碎,却清晰地钻进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在戈壁的正中心……有一个比星石……恐怖一万倍的东西,刚刚……醒了!”
这句话,如同一记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众人心上。
“利刃”小队的精英们,这些在刀山血海中都未曾皱过一下眉头的铁血汉子,此刻脸上无一例外地浮现出了一丝混杂着茫然与惊悚的表情。他们握紧了手中的兵器,警惕地环顾着四周空无一物的黄沙,仿佛那未知的恐怖随时会从地底钻出。
幕玄辰的瞳孔,在一瞬间收缩到了极致。
他死死地盯着我,想要从我的脸上找到一丝疯狂或者臆想的痕迹。但他失败了。他看到的,只有我眼中那尚未褪去的、源于系统警报的彻骨寒意。
他没有问“那是什么”,也没有质疑我话语的真实性。
在这片早已超出所有人认知范畴的绝地里,我,就是他唯一的罗盘与眼睛。
他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眼中所有的惊涛骇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燃烧的决绝。他缓缓拔出腰间的长剑,剑锋在惨白的日光下,反射出一道冰冷的光。
“全员戒备,调整方向!”他的声音不大,却如钢铁般坚定,“目标,正中心。我们去会会那个‘东西’!”
没有一个人提出异议。
当恐惧超越了某个极限,剩下的,便只有破釜沉舟的勇气。我们这支小队,早已是一支射向黑暗的箭,没有回头的路。
我们重新上马,朝着我所指引的、那个在我脑海地图中疯狂闪烁的红色光点,决然前行。
越是向戈壁深处前进,周围的景象就越是诡异。
地面不再是松软的黄沙,而是变成了大片大片龟裂的、呈现出暗红色的坚硬土地,仿佛被什么巨兽的鲜血浸透过。狂风在我们身边呼啸,卷起的却不是沙尘,而是一种灰黑色的、如同灰烬般的粉末。
大约行进了两个时辰后,我们的前方,出现了一条巨大的、如同被天神之斧劈开的裂缝。
那是一条峡谷。
一条地形极其诡异的峡谷。它的入口狭窄,仅容两骑并行,两侧的岩壁却高耸入云,向上无限延伸,几乎要将天空遮蔽成一条狭长的细线。岩壁并非寻常的山石之色,而是呈现出一种冰冷的、金属般的青黑色,上面布满了仿佛被强酸腐蚀过的、扭曲的孔洞。
我们仿佛不是要走进一条峡谷,而是要走进一头远古巨兽的、被剖开的喉管。
“就是这里。”我勒住缰绳,声音有些发干,“那个高维能量源,就在这条峡谷的尽头。”
幕玄辰抬头看了一眼那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的“一线天”,没有丝毫犹豫,率先策马而入。
我们鱼贯而入,马蹄踏在坚硬的地面上,发出的“嗒嗒”声,是这死寂峡谷中唯一的声响。然而,这声音没有丝毫回音,仿佛被两侧扭曲的岩壁彻底吞噬了。
就在我们进入峡谷约一炷香的时间后,我感觉到了。
与我灵魂绑定的那块星石,那块自我得到它以来,一直安静地待在我掌心,只在我调用系统时才会微微发热的小东西,此刻,竟毫无征兆地变得温热起来。
起初,那只是一股暖流,如同握着一个暖手炉。但随着我们不断深入,那股温热,开始逐渐升级,变成了滚烫,最后,演化为一种深入骨髓的灼痛!
我强忍着不让自己叫出声,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这感觉……我无比熟悉!
它像是在与某个无比强大、无比遥远的存在,发生了剧烈的“共鸣”!
与此同时,另一种更诡异的变化发生了。
空气中,开始响起一些奇怪的声音。
那不是风声,也不是任何野兽的嘶鸣。那是一种极其细微的、仿佛从四面八方,又仿佛直接从灵魂深处响起的呢喃。它不属于我所知的任何一种语言,音节古怪而扭曲,充满了无法言喻的、源自太古的疯狂与混乱。
“你们……听到了吗?”一名亲卫终于忍不住,压低声音问道,他的脸色苍白如纸。
“听到了……”另一人回道,眼神涣散,“像是有无数个人……在耳边说话……”
“闭上嘴!凝神静气,守住心神!”幕玄辰厉声喝道。
他的额角同样青筋暴起,显然也在承受着巨大的精神压力。这些诡异的呢喃,像是一根根无形的毒针,不断刺入我们每一个人的脑海,试图搅乱我们的神智,撕裂我们理智的堤坝。
我的情况比他们更糟。
因为那块滚烫的星石,我仿佛成了一个信号增强器。那些非人的呓语在我的脑海中被放大了无数倍,化为了尖锐的呼啸。无数混乱的、不属于我的情绪——暴虐、悲伤、绝望、怨毒——如同潮水般向我涌来,冲击着我的意识。
我死死咬住嘴唇,直到尝到一丝血腥味,才勉强维持住最后一丝清明。
“快……快到了!”我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指向前方。
峡谷之路,在前方走到了尽头。
拦住我们去路的,不是出口,而是一面……墙壁。
一面高达百丈、光滑如镜的巨大峭壁。
它完美地封死了整条峡谷,表面没有一丝一毫的缝隙和纹路,平整得如同被精心打磨过的黑曜石,倒映出我们一行人渺小而扭曲的影子。
我们被困在了一个死胡同里。
“怎么会……是堵死的?”一名亲卫绝望地喃喃自语。
所有人都勒马停下,脸上写满了徒劳之后的巨大失落。我们追逐了千里,忍受了非人的折磨,最终等来的,却是一面冰冷的石壁。
幕玄辰翻身下马,走到峭壁前,伸出手,用指节敲了敲。
“梆、梆。”
声音沉闷而厚实,证明这后面是绝对的实心。
就在所有人束手无策,陷入绝望之际,我掌心的那块星石,仿佛积蓄了足够的力量,或者说,与这峭壁之后的存在达成了某种最终的共鸣——它猛地爆发出了一股前所未有的灼热能量!
“啊!”
我再也忍不住,发出一声痛呼。摊开手掌,只见那块平日里温润如玉的星石,此刻竟亮起了刺目的白光,烫得我掌心滋滋作响,烙印出一个清晰的星辰图样!
下一秒,异变陡生!
一道鸡蛋粗细的、纯粹的能量光束,猛地从我掌心的星石中爆射而出,不偏不倚,正中前方那面光滑如镜的峭壁!
光束触及岩壁,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也没有激起半点碎石。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坚硬无比的黑色岩石,在光芒的照射下,竟如同被投入石子的平静湖面,开始荡漾起一圈圈肉眼可见的波纹!那感觉,仿佛它根本不是石头,而是一种密度极高的黑色液体!
波纹中央,岩壁如同融化的蜡油一般,缓缓向两侧退去。
一扇巨大无比的、雕刻着无数繁复星辰轨迹的古老大门,就在这水波般的幻影中,缓缓显露出了它的真容。
它苍凉、宏伟,仿佛自开天辟地以来,便一直矗立在这里。门上那些星辰的轨迹,与我所知的任何星象图都截然不同,充满了神秘与未知的气息。
所有人都被眼前这神迹般的一幕,惊得呆立当场,连呼吸都忘记了。
而我,在看到那扇门的瞬间,身体却仿佛不再受自己控制。
一种源于血脉、源于灵魂最深处的本能,驱使着我,不受控制地翻身下马,一步一步,向着那扇古老的大门走去。
“秦卿!”幕玄辰惊觉,伸手想拉住我,却晚了一步。
我的指尖,已经轻轻地触摸到了那扇冰冷的大门。
就在接触的一刹那——
“轰!”
一段完全不属于我的、无比古老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流,伴随着撕裂灵魂般的剧痛,悍然冲入了我的脑海!
画面撕裂了我的意识。
我“看”到,同样是在这扇巨门之前,一个身穿古朴兽皮祭司袍、脸上涂抹着神秘油彩的远古先民,正无比虔诚地跪倒在地,对着大门,用一种古老而嘶哑的语言,一遍又一遍地,反复诵念着一个词。
我听不懂那种语言,但那个词的含义,却像烙印一般,直接刻进了我的灵魂深处。
——“镇守。”
不是“开启”,不是“祈福”,而是……“镇守”!
“呃啊——!”
剧痛与海量的信息流,让我的大脑仿佛要当场炸开。我惨叫一声,猛地收回手,踉跄着向后倒去,被及时冲上来的幕玄辰一把扶住。
“怎么了?!”他焦急地问道。
我抬起头,脸色惨白如鬼,瞳孔因极度的恐惧而涣散。我死死地抓住他的手臂,用尽全身的力气,说出了一句让他通体冰寒的话。
“我们……我们搞错了……”
“这扇门……它不是宝库的入口……”
“它是一个……封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