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确切的得知其他人的死讯后，这两人眼里光芒散去，万念俱灰，满是死志。
“动手吧，干这行当的，手脚自然没有干净的，我们这些个请神的，平日里多多少少也看的明白，请老爷要上供，才换来老爷相助，一来一去，这是因果。”
“既是因果，害人便是害己，早也就想过有一天。”
“不过是我们的苦劫，没有迈过去罢了！”
两人表情大差不差，其中一人说话，另一人也不反驳，看样子都是一样的想法。
周深笑了笑，不予置否。
不过是做了坏事，心里有了底，真到了这一天早有预料罢了。
也许在很久以前，这是两个好人，被迫做了坏事，但慢慢的坏事做的太多了，就成了以为自己是好人的坏人。
把那少年隔开，拖到其他地方，再把这请神的两人分开审问。
囚徒困境，就看这两人是不是真的豁达了。
然而结果有些出乎预料，这两人确实已经将死亡抛开。
好在多的虽然没说，但一些对他们而言觉得不太重要的还是说了。
至于想知道更多，周深本想着狠一点，对恶人狠，他是能做到的。
但那两人也不愧是老江湖，说再问多的是不会说的。
说他们从没想过会入阴曹地府进入轮回，下辈子的事有没有都是另说。
既然魂都不求入地府，所谓问尸问事，都是徒劳，他们会自我了断。
这点倒是让周深高看，也算敬佩，答应给他们体面的死法。
而两人听到可以死的体面，却是难得的缓和了一些，又多说了几句。
当年京都盗案一事，他们这些个人本不是主力，花牙子一路，主要就是探查，他们做的更多的，是造局势。
跳神傩术，游走八方，当做一只只眼睛。
各方联动，为了共同的利益而争，再加上花牙子，如此才能手眼通天。
但具体的听谁的，哪里来的令，他们并没有确切的认知，只知道来自宫里。
只是周深听着听着，有些迷糊，其中很多细节都与已知事件对不上。
但要说哪里对不上，又说不清个所以然来，只能暗自记下，以后听到类似的多上心。
随后又说到元丰帝那边。
有些招黄岭老母作证，把目光都引了过去，不过因为那疯癫纸人本事厉害，一时间竟是拿不下。
注意了，说的是疯癫之人，而不是元丰帝。
……
随后的事情，跟周深预想中的大差不差。
元丰帝想要的，更多的还是单独的抓住自己，而不是跟其他人共享。
毕竟其他人是为了苦劫，元丰帝则是为了续命，以及那处灰烬的世界。
给了两人体面的死法，让他们自我了断，又再次拷问那挑箩筐的少年。
这少年年纪不大，手上本事也不精，问了才知道果然是新人，是其中一人的徒弟。
“徒弟…那这可留不得啊！”
师徒情深，虽说这世道没太见过，但保不准啊。
周深心里有些复杂，出于一个正常人的考量，这是必然的，但出于周物镇法的限制，又不能动手。
心里一动，想到了因果称。
那便称一称，这到底是个好人，还是坏人。
是隐藏的坏人坯子，还是说误入恶人谷的好人。
想到这，周深便也下咒迷人，隐隐的感觉有一杆秤存在，开始称量因果。
那少年被迷住，眼神迷离，周深问什么便也答什么，平生事例一样不落，连小时候偷看寡妇的事都说了。
不过称量许久，却是没有收获。
这少年入这行，竟是单纯的想养家糊口，且并未造成恶果。
家里人食不果腹，所以才入了门，哪怕做了坏事也要顾家。
像这种情况，就很复杂了。
邪祟的恶，是单一的，而人的恶千奇百怪，有的恶人，你甚至绞尽脑汁都想不出他为何作恶。
好比有个老实的汉子，家里婆娘偷了人，于是汉子便把婆娘宰了。
但宰了婆娘，又想着自家娃娃命苦，以后日子不好过，便也把娃娃也宰了。
他觉得这是对娃娃好，不用面对以后并不好的人生。
随后思来想去，娃娃活着不好过，但他可以为娃娃死后的世界铺垫。
怕娃娃在下面过得辛苦，便也趁着夜色，连着婆娘后家一家老小全宰了，如此便好在下面作伴，不会孤独。
宰了婆娘家的，又把自家几口也送上了路。
因为他做了这等事，必然被千人所指，从此家里老母老父，定然被街坊邻居议论。
他怕年迈的二老经历那等子地狱般的残酷，以后在世上因为他的行为百般受辱。
想到这，他一片孝心，哭着送家里人上了路。
初知这故事的时候，周深是震惊的，这妥妥的大孝子，好父亲啊！
如此恶行，让人不由得毛骨悚然。
但在汉子的世界里，都是为了家里人好，唯一做错的只有那偷人的婆娘。
所以说这种事不好说，很多恶都是多样性的，兴许故事中除了那婆娘，其他的也都无形的做了恶也说不准。
面对复杂的情况，周深也没法直接处理，只能给这少年下了咒，劝其向善。
那少年听着有些懵，毕竟周深的名声不太好，是个臭名远扬，只会害人的纸人。
随后周深谆谆教导，让其学着神汉断因结果。
看着那少年离开，周深也是无奈，不过想想也不是不行，说不定能得一份善果呢，谁说得准。
而等着那少年刚离开，周深走出两步，便觉得身板一直，直愣愣的倒在了地上。
他能感觉到无形之中，有着一条条看不清的透明的线将他缠住，线的另一端连接在林子里。
便也明白了，周物镇法的后果来了。
心里那个苦啊，这好日子才过一天啊。
不仅不能动弹，体内法力正在缓慢的停滞，大有一潭死水的迹象，也就是说他很快就会没有了自保能力。
思来想去，周深只能苦着脸，把刚刚饱满的身体努力的利用最后的法力压扁，又成了扁平的纸人。
狐狸在旁边吓了一跳，就这么看着周深倒地不起，还慢慢的变扁。
“老爷……何故如此啊？”
周深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