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川的指尖还在阵纹裂口里，血一滴一滴往下落。他没力气抬手，也没法闭眼。眼前全是乱码一样的光流，那是阵法最后的信号。他知道再撑十秒，自己就得昏过去。
林婉趴在他旁边，左手压着西侧的银针。她喘得厉害，每吸一口气都像在拉风箱。陈虎靠墙站着，断斧拄地，整个人摇晃得像根快倒的电线杆。
对面四人重新结印，符咒在空中凝聚成一片金云。那股压迫感比之前强了不止一倍。
“这次是真的要完了。”江临川心里想。
可就在这时候，屋外的鸟叫声变了。
不再是三短两长，而是连续五声急促的鸣叫，像是有人用指甲掐着喉咙在喊暗号。
江临川瞳孔一缩。
这是赵铁柱定的第二级紧急联络——只有在确认援军到位、准备突袭时才会发出。
他还来不及反应，侧墙“轰”地一声炸开一块木板。一个人影冲进来，手里抓着一串烧焦的狗牙粉末，往地上猛地一撒。
“东风齐了，该碰对子！”赵铁柱吼了一声，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铁。
紧接着，十几个身影从破口鱼贯而入。有人拎着盐袋，有人甩着红布条，还有个独臂老汉直接扑向墙角一根黑漆漆的铜管，咬破手指就在上面画符。
玄门张氏的人明显愣了一下。他们设了结界封锁出口，没想到这帮人是从地下管道爬进来的。
赵铁柱一脚踢飞一个守门的御鬼者，顺手把烟盒里的火柴划着，扔向对方袖口藏的符纸。火苗“腾”地窜起，那人惨叫一声往后退。
“老子守了二十年殡仪馆，专治各种不服超度。”赵铁柱啐了一口，从怀里掏出半包皱巴巴的香烟，塞嘴里一根，“今天轮到你们尝尝民间手艺。”
江临川看着这一幕，差点笑出声。但他知道现在不是放松的时候。
他强行把右手从裂口抽出来，指环烫得发红。脑子里突然跳出一条提示：
【检测到大规模阴阳失衡】
【临时发放鬼差代打券x1（限时30秒）】
他眼睛一亮，立刻在意识里点了兑换。
一道灰影凭空出现，穿着破旧官服，脸上蒙着雾气，抬手就是一爪。
金云凝成的龙首刚扑下来，被那鬼差一爪拍中天灵，当场炸成碎光。余波扫过屋顶，瓦片哗啦啦塌了一片。
“干得漂亮！”陈虎大吼一声，抡起断斧就往寒潭丝线残段上砸。这一击带着他全身重量，地面震了一下，断裂的能量槽猛地弹出一道蓝弧，正好接上东南角那个隐藏导引槽。
林婉抓住机会，翻身坐起，一把抄起掉在地上的银针。她看准最前面那个主阵师的手腕经络，手腕一抖，针尖破空而去。
“叮”一声轻响。
针扎进穴位的瞬间，那人正在结的手印突然扭曲，符力反冲，他自己喷出一口血，跪倒在地。
“娘的，总算来了。”陈虎咧嘴一笑，牙缝里还卡着血块。
赵铁柱带着两人从侧翼包抄，其中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举起手机，屏幕上是热成像图。“北边两个往门口撤，体温升高，准备跑路。”
“别让他们走。”江临川咬牙站起，右手指环已经焦黑一片，但他还能动。
他冲向阵心，双手按地，把最后一丝灵力压进去。幽冥土开始缓慢吸收能量，月华石微微闪了一下，虽然没完全亮，但至少没灭。
外面传来脚步声和叫骂声。
“快收阵！有埋伏！”玄门张氏首领脸色变了。他本以为只是收拾三个残兵败将，没想到冒出这么多民间御鬼者。
他们原本人数占优，结果被赵铁柱带人从背后切断阵型，几个施法节点接连被打断。更麻烦的是，这些人打法太野——撒糯米封阴路、敲铜盆破音咒、拿红布当引魂幡甩，完全是不讲规矩的街头混战风格。
“我们走！”首领咬牙下令，手中玉扳指一捏，化作青烟消失。
剩下三人见状也顾不上再战，纷纷撤符遁逃。有个跑得慢的，被独臂老汉扑上去抱住腿，硬生生拖回战场，当场被赵铁柱一烟头按在眉心，晕了过去。
尘埃落下时，屋里安静了几秒。
江临川靠着残阵喘气，胸口起伏得厉害。他低头看右手，指环裂了道缝，皮肤底下还在渗血。
林婉坐在地上，左手缠了块布止血，罗盘碎片收进兜里。她抬头看了眼修复进度，眉头没松。
陈虎拄着断斧，肩伤裂得更深，血顺着作战服往下淌。但他嘴角还是翘着，低声骂了一句：“娘的，总算没白等。”
赵铁柱走到江临川面前，递过来一根烟。
“我不抽烟。”江临川说。
“我知道。”赵铁柱把烟收回兜里，“但我得确认你还活着。死人不会拒绝香烟。”
江临川扯了下嘴角，没说话。
赵铁柱环顾四周，清点人数。带来的十三个人，七个挂彩，两个昏迷，好歹全都在。
“你们怎么找到这儿的？”林婉问。
“尸体温度。”赵铁柱摸了摸脖子上的狗牙项链残链，“昨天运进来三具无名尸，冷得异常快。我测了数据，发现阴气残留轨迹指向这个方向。加上你之前留下的记号，一路摸过来了。”
江临川点点头。他知道赵铁柱从来不说废话，每一句话都有依据。
“接下来怎么办？”陈虎问。
“先把阵稳住。”江临川撑着站起来，看向阵心，“他们还会回来，而且下次不会只派这几个人。”
赵铁柱蹲下身，捡起一块碎铜钉，在掌心划了道线。“我认识几个老家伙，专修古阵法。明天就能到。”
“明天太晚。”林婉盯着西侧裂口，“最多六小时，这里就会再次漏气。”
“那就六小时内解决。”江临川把焦黑的指环摘下来，塞进裤兜，“系统刚才给了张代打券，说明任务量够大。只要继续触发维修条目，说不定还能再捞一次支援。”
陈虎哼了一声：“你这系统跟抽奖似的，能不能靠谱点？”
“它要是靠谱，我也不会天天念叨送外卖。”江临川活动了下手腕，“但现在，它至少还肯发券。”
赵铁柱忽然抬头：“外面又有动静。”
所有人警觉起来。
不是脚步声，也不是鸟叫，而是一种低频震动，像是远处有东西在敲钟。
江临川脸色一变。
他记得这种频率。
那是城市地脉共振的前兆——通常出现在大型阴气漩涡成型之前。
“不是他们回来了。”他说，“是别的东西要醒了。”
林婉迅速拿出工具包，翻出一个小型探测仪。屏幕刚亮，数值就飙到了红色区域。
“市中心方向。”她报数，“距离约三点二公里，强度持续上升。”
陈虎把断斧扛上肩：“又是哪个疯子在搞事？”
赵铁柱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我去联系其他人。这次不能只靠咱们几个。”
江临川看着阵心微弱的光，沉默几秒。
然后他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块碎布，擦了擦手上的血。
“先修完这个阵。”他说，“不然等那玩意儿上来，咱们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他转身走向工具箱，脚步有些晃，但没停。
林婉扶着墙站起来，跟了上去。
陈虎看了看门外渐暗的天色，低声说了句：
“这班上得真他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