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的左手已经完全失去知觉，皮肤灰白如石，裂纹顺着小臂向上蔓延。他的右眼还能看见东西，但视野边缘不断闪烁着断裂的光痕，像是屏幕坏掉前的残影。掌心仍死死贴在地面，那道从手腕爬向心脏的金线，此刻正微微震颤，像有东西在地下回应他。
血肉心脏悬浮在裂隙中央，表面脉动越来越急，仿佛察觉到了什么。它周围的空间开始扭曲，岩层无声碎裂，化作粉末向内坍缩。
他没时间了。
舌尖抵住上颚，用力一咬。血腥味立刻充满口腔。他吸了一口，不是为了恢复体力，而是刺激神经——最后一次唤醒吸血鬼序列的本能。身体里早已空荡荡的能量池，因这一口血泛起一丝涟漪。
地底传来的震动更清晰了。
“守住……”他低声念出这两个字，赵铁山最后的声音还在耳边。不是守住阵地，不是守住防线，是守住选择的权利。
武当遗老临终前咳着血说“道在屎溺”，那时他不懂。现在明白了。这阵法从来不是封印，是开关。要启动它，必须有人献祭高阶诡物，逆转原质流向。
他抬起还能动的右手，指尖探入眼皮深处，拔出了那片嵌着的龙鳞碎屑。银光一闪，鳞片在他掌心旋转，符文流转。
这不是代偿，是清算。
他猛地扑向前，用尽全身力气将龙鳞刺进血肉心脏的正中心。
没有爆炸，没有轰鸣。
只有一瞬的寂静。
接着，两轮血月的投影突然融合，强光自核心爆发，照亮整个裂隙底层。光柱笔直升起，穿透上方层层岩壁，直射天际。
陈诡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序列0的降临不可阻挡——”
眼球矩阵剧烈膨胀，黑液翻涌，凝聚成一张脸——是他小时候的模样，站在父母车祸现场，手里攥着医院缴费单。
“你本可不做选择。”那张脸说。
陈默闭上眼。
画面闪过：p2p平台爆雷的短信弹窗，同事倒在地上抽搐的身体，苏红袖递出龙鳞时的手腕，林焱和林淼在火海中相握的指尖。
他睁开眼，右眼双月纹路撕裂般剧痛，但他笑了。
“我从来都在做选择。”
他再次启动“镜返”。
这一次，不是返还代价，也不是抵消伤害。
他将这两年来吸收过的所有诡异能力残片——夜视、疾行、骨刺突刺、磁控残波、御气碎片——全部通过镜返通道反向注入眼球矩阵。
系统提示音第一次变了调：“警告……协议链断裂。”
银白色的齿轮光纹从他左眼炸开，化作无数锁链缠绕上去。每一节链条上都刻着一行小字：
【照妖镜·流血不止】已清
【锈钥匙·折寿五年】已清
【断指铃·灵魂灼伤】已清
三十六道代价条目，全部打上红色标记，逐一熄灭。
眼球矩阵开始剥落，一只只眼睛接连爆裂，黑液如雨洒下，在空中凝成数据乱流。最后一只眼球发出尖锐咆哮：“序列0只是开始！你逃不——”
强光吞没了声音。
矩阵彻底蒸发，只剩一句远去的嘶吼消散在风里。
下方的地脉金线猛然倒卷，整座裂隙开始崩解。岩层大片脱落，坠入深渊，又被上升的光柱蒸发成尘。空间扭曲得厉害，脚下已无完整地面，只有不断塌陷的碎石和沸腾的能量潮汐。
“陈默！”
苏红袖的声音从侧后方传来。她从断裂的石柱旁冲出，左肩空荡荡的，龙纹消失不见，但仍有青气缠绕手臂。她一把抓住他几乎晶化的身体，怒吼：“还没完呢，程序员！”
他想说话，却发不出声。喉咙干涩，肺部像被压住。她没等他回应，直接把唐刀插进地面，刀身《镇魔八式》的金纹亮到极致，硬生生劈开一道逆向轨迹，避开坍缩最猛的区域。
两人跃入光柱。
上升的过程快得像被扔上天空。四周全是刺目的白光，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和岩石崩裂的闷响。他的身体还在晶化，但速度慢了下来。右眼的双月纹路重新稳定，血色脉络清晰重组，太阳穴处浮现出完整的银白齿轮轮廓。
系统提示接连跳出：
【序列4进化完成】
【解锁能力：血月低语（初级）】
【被动觉醒：原质感知】
他眨了眨眼，意识清醒。
下方的深渊正在合拢。最后一块岩层塌陷前，他看见一面青铜镜在火焰中炸裂——那是武当遗老留下的古物，镜面映出一幅画面：三十年前，血月初降，实验室警报狂响，一个穿白大褂的人站在控制台前，按下按钮。
画面一闪而逝。
光柱持续上升，穿透地壳，冲出地表。
荒漠的夜空出现在头顶。漫天星斗下，一座悬浮的城市静静漂浮在远方，金属外壳反射着微弱月光，六对机械翼缓缓展开。
那就是空中之城。
目标已锁定。
苏红袖抓着他的手没有松。她的呼吸很重，脸上有汗也有灰，但眼神依旧锋利。
“接下来怎么办？”她问。
陈默张了口，刚要回答，胸口突然一紧。那道金线终于抵达心脏，停顿了一瞬，随即沉入深处。
他感觉到体内有什么东西被激活了。
不是系统，不是技能，是一种更深的东西。
像是一段代码，终于运行到了最后一行。
远处，空中之城的主炮开始充能，顶端亮起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