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西方,魔气肆虐。
自打罗睺那厮捕获了丝丝缕缕的归墟魔气,这西方地界算是彻底没了清净。原本还算能看的灵山秀水,如今像是被泼了浓墨,山石黢黑,河流污浊,草木枯萎扭曲,透着股子死寂的邪性。空中常年弥漫着令人心烦意乱的魔煞,寻常生灵别说修炼,待久了怕是连神智都要被侵蚀。
罗睺的老巢,那座被他自己命名为“须弥山”但实际上更像是个超大号魔窟的地方,更是魔气冲天,隐隐有无数怨魂厉啸之声传出,听得人头皮发麻。这老小子最近是越发嚣张了,麾下魔崽子们四处出击,抓壮丁的抓壮丁,抢资源的抢资源,把个西方搅得乌烟瘴气,美其名曰“壮大魔道,以待天时”。
时辰的神识隔三差五就往这边扫,每次都被这浓郁的魔气熏得直皱眉头。“这罗睺,搞卫生不行,搞污染倒是一把好手……再这么下去,这西方地脉怕是要被他彻底玩坏。”他琢磨着是不是该找个机会,以“维护洪荒公共卫生”的名义,给这老小子紧紧皮。
就在他盘算着怎么“教育”罗睺要讲文明树新风的时候,异变陡生!
并非来自罗睺的魔窟,而是来自西方极边缘,一处连魔气都嫌弃、早已彻底沦为死地的巨大荒谷。
那地方,据说曾是龙汉初劫时,一头堪比大罗金仙的凶兽被数位凤族强者围攻,最终自爆陨落之地。凶兽的怨念、煞气、以及那毁灭性的力量,将方圆万里彻底化为了绝域。数千元会以来,寸草不生,鸟兽绝迹,连魔教弟子都绕着走,堪称西方版的“生命禁区”。
可就在这一刻——
“嗡……”
一声极其轻微、却仿佛直接响在所有感知到此处存在的生灵心头的嗡鸣,自那荒谷最深处传来。
紧接着,一点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翠绿色光点,如同沉睡万古后终于眨动的眼睛,在荒谷中央那最黑暗、死寂的核心地带,悄然亮起。
那光点虽小,却蕴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磅礴而温和的生机!与周遭死寂的煞气、远处污浊的魔气形成了无比鲜明的对比!
“嗯?”时辰瞬间坐直了身体,目光如电,穿透层层空间阻隔,牢牢锁定了那点绿光。“这气息……有点熟啊?”
没等他细想,那绿光骤然膨胀!
不是爆炸式的扩张,而是如同水滴落入宣纸,温柔却迅速地晕染开来!眨眼间,便化作一道柔和而坚韧的翠绿色光柱,冲天而起!
光柱并不耀眼,却带着一种润物细无声的力量,轻易驱散了荒谷上空积聚了无数岁月的煞气阴云。
然后,奇迹发生了。
光柱顶端在达到某个高度后,轰然散开,化作漫天蕴含着难以想象生命精气的青色光雨,飘飘洒洒,覆盖了整个荒谷,甚至向着更外围的区域蔓延!
雨丝晶莹,并非真正的雨水,而是由最精纯的生命法则与造化生机凝聚而成!
光雨落下,触及那被煞气浸透、坚硬如铁的黑色大地。
“滋滋……”
仿佛冰雪遇暖阳,地面上升腾起缕缕黑烟,那是积郁的煞气在被净化、驱散。
紧接着,一点嫩绿的、颤巍巍的草芽,竟顽强地顶开了坚硬的土层,探出了头!
然后是第二点,第三点……转眼间,原本死寂的荒谷地面,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铺开了一层稀疏却充满希望的绿意!
光雨落在那些扭曲、焦黑的枯木残骸上。
枯木仿佛被注入了全新的活力,干瘪的树皮重新变得湿润,断裂处萌发出翠绿的新枝,甚至有几株侥幸留存了根系的古木,直接抽条发芽,焕发出第二春!
这还没完!
一些深埋在地底,因煞气侵蚀而陷入沉睡或濒临消亡的微小生灵虫卵、种子,在造化生机的滋润下,纷纷苏醒、破壳、发芽!虽然数量极少,但它们代表着生命的火种,在这片死地重新点燃!
“卧槽!枯木逢春,死地复苏?!”时辰看得目瞪口呆,差点把自个儿的胡子揪下来一根,“这手段……这生命气息……是造化!是造化那丫头!”
他绝对不会认错!这润泽万物、赋予新生、带着慈悲与创造意味的力量,独属于陨落于开天之战的造化魔神!
“她没死透?!不对,是残魂!是她的残魂印记被触动了,或者……是她在洪荒天地间留下的后手被激活了!”时辰瞬间明悟,心中涌起难以言喻的激动。杨眉找到了窝,盘古老哥有心跳,现在连造化的痕迹也出现了!这简直是破产公司……啊不,是落魄团队重组的前兆啊!
与此同时,魔窟须弥山中。
正盘坐于灭世黑莲之上,炼化归墟魔气的罗睺猛地睁开了双眼,猩红的魔瞳中闪过一丝惊疑与厌恶。
“生命……造化的气息?哼!令人作呕!”他感受着那远方传来的、与他魔道截然相反的生机力量,本能地感到排斥与威胁。“陨落了还不安分!区区残魂余烬,也敢在吾魔域边缘显圣?”
他周身魔气汹涌,下意识就想出手,以无上魔力将那复苏的生机彻底磨灭。但就在魔气即将喷薄而出的刹那,他忽然心念一动,硬生生止住了。
“时辰……那家伙肯定也感知到了。”罗睺眼神阴鸷,“他若想护着这造化余晖,此刻出手,必与他冲突……时机未到。”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出手的欲望,只是冷哼一声,更加疯狂地汲取起归墟魔气。“待吾诛仙剑阵大成,管你什么造化残魂,时辰帝尊,皆要化作吾魔道资粮!”
这场突如其来的“生命之雨”并未持续太久。
约莫一炷香后,那翠绿光柱缓缓消散,漫天光雨也渐渐停歇。
荒谷依旧是那个荒谷,但已然彻底变了模样。
虽然还远称不上洞天福地,但那股令人窒息的死寂与煞气已然消散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略显荒凉、却真实存在着生机与绿意的土地。新生的草木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一些极其弱小的昆虫在草叶间爬行,空气中弥漫着泥土与生命的清新气息。
一场神迹,悄然而止。
但它在所有感知到这一幕的生灵心中,留下的震撼却远未平息。
时辰收回了目光,脸上露出了许久未见的、发自内心的笑容。
“好啊,真好。”他轻声自语,指尖无意识地在青石上敲击着,“造化这丫头,就算只剩一缕残魂印记,心心念念的,还是创造与生机……这份心性,倒是没变。”
他知道,这并非造化魔神真正的回归,可能只是一次无意识的显化,或者是其残存力量在特定条件下的自然流露。但这就足够了!这证明她的“道”并未在洪荒断绝,她的意志仍在以某种方式存在着。
“看来,得找个机会,去那荒谷仔细探查一番了。”时辰摸着下巴盘算起来,“说不定,能找到帮助造化加速复苏的线索……嗯,顺便看看能不能薅点生命法则的羊毛,我那体内世界正好需要。”
他心情大好,连带着看西方那冲天的魔气都觉得顺眼了几分。
“罗睺啊罗睺,你使劲作吧。等造化丫头回来,看她不用生命法则给你这魔窟里里外外来个大扫除!”
不周山巅,风声依旧。
但时辰知道,这片天地,正在变得越来越热闹了。
希望,如同那荒谷中顽强探出头的草芽,正在废墟之上,悄然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