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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宁蹲在童子五步之外,与童子保持着相对安全距离,问道:“是谁指使你来杀我的?”

童子闭口不言,甚至眼睛都闭上了,试图装死。

姜宁轻哼,“想也知道,你若这么容易就开口了,就不会有这一身的皮肉之苦,但没什么能逃过我神探姜宁的双眼。”

“你不用说什么,你的身上便都是答案,严重营养不良的身子和那股子狠厉,说明你有一个悲惨的人生,生存在不拼命就活不下去的环境里。”

“你并没有错,错的是这个世界,若能好好活着,谁又愿意如此狼狈,况且,你本该是被疼爱长大的孩子。”

童子的手逐渐握成拳头,咬牙,“你知道什么,在这里胡言,是在可怜我吗?”

姜宁声音放软了些,“我确实不知道,因为你不说,所以我才猜的嘛,若你说了,我还用猜吗?”

“咕咕咕——”

饥肠辘辘的声音从童子的肚子里传出来。

姜宁放眼找了找,找到不远处早就冷却的馒头,她拿了过来,并拿了一把短刀。

右手用短刀架在童子的脖子上,左手拿馒头塞到童子的嘴巴,“虽然冷了,有点硬,但有的吃总比没有好,能填饱肚子的都是好东西。”

童子问:“你在干什么?”

姜宁轻笑,“这不是很明显吗?在给你东西吃。”

童子的视线停在架在脖子上的短刀,“逼我吃东西吗?你的逼供手段倒是怪的很。”

姜宁摇头,“我没有逼你吃,只是你饿了,我提给食物给你,吃不吃随你,这把刀不过是我的一个自保手段,你我距离太近,若突然袭击我,便可抵御攻击。”

一手给吃的,另一手随时准备杀人。

童子又问:“你很怕死吗?”

姜宁供认不讳,“怕,哪有人不怕死的,我想活着,所以是不能被你杀死的。”

怪。

可真是个怪人。

童子紧绷的一根弦逐渐松弛下来,她咬了一口硬邦邦的馒头,是她今天的第一口食物。

在这之前,他们用过金钱,食物,自由来利诱她供出幕后者,她都拒绝了,自然没有吃上一口。

利诱后面就是威逼,鞭子打在她身上很痛,但跟她的经历相比也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他们看她的眼神如同死物,冰冷又无情,是她所熟悉的。

可这个人的眼神让她很陌生,甚至难以置信。

居然还有人把她当做一个人来对待。

身上的药,嘴里的食,眼里的人纯净洁白。

童子咽下馒头,咬了一口又一口,直至吃完整个馒头,她的唇触碰到这只温暖的手时,她脑海里闪过咬断的念头,可最终只是舌头舔了舔对方的手心,吃完最后一粒残渣。

像只小狗一样。

再老成也只是半大的孩子,童子的眼里表露的情绪全在姜宁眼底之下,并不难推测其中的意思。

就好比一只流浪狗,长期被欺压驱逐讨不到一口饭吃,突然有人出现给了一份温暖给了一口吃食,起初会被当做那些欺压它的人一样抗拒,可终归慢慢接受这份善意,慢慢松懈了防备。

姜宁想要的效果便是这份松懈。

姜宁抽回短刀,又退回原来的五步之外,继续她的推理。

姜宁说道:“正如我之前所说的,在作为神探的我面前,你并没有什么秘密能逃过我的眼睛。”

“比如,我知道你是晋国人,曾经是官家千金,却一朝风云变,成了阶下囚,你胸口上的刺青便是最好的证据。”

方才,童子那般抵抗姜宁脱她的衣服,并非是怕被看了身子,而是怕被人看见那道刺青。

奴。

晋国官奴都会被落下一道“奴”字刺青,是此生都磨灭不掉痕迹,而待她年龄增长,做的便不是肮脏低贱的粗活,而是会被送去军营当军妓。

她的人生轨迹本应该是那样的,但出了变故,她来了大澜,成了刺客,要杀的人便是眼前人。

姜宁接着道:“你的表情告诉我,我猜对了。”

童子一惊,又忙忙摆出一副防备的表情,但她的情绪已经被姜宁调动,被姜宁支配的迟早的事。

姜宁道:“我还知道,你已经脱离了官奴的囚笼,你猜我是怎么发现的?”

童子理智告诉她不能跟着对方的节奏走,但对上那双明亮的双眼,还是开口了,“还是因为这道刺青。”

那“奴”字刺青被划了三道疤痕,遮挡了大半。

如果她还是官奴,负责看守的长官会将这个行为视为反抗,而反抗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所以没人敢毁坏这道印记。

她是在逃脱之后,才用刀划了三下,伤口愈合就形成了这三道疤痕。

童子说:“这个刺青除了这两点便没有其他信息了吧。”

姜宁摇头,“自然还是有的,根据这个刺青,得出来第三个线索,便是指使你来刺杀我的人,并不是晋国人。”

一提晋国,姜宁首先想到的便是晋国公主,最恨不得她死的人便是这个公主。

不过,并不是晋国公主。

虽是大国公主,但在使臣访问期间派人刺杀,多少落人把柄。

姜宁也有一种直觉,那个人不屑刺杀她,或者说不敢刺杀她。

怕顾渐深记恨。

而姜宁的推测在童子的反应下也得以验证了,并没有很惊讶,而是一种“这也能猜到”的意外,和掺杂一点点的佩服。

姜宁想,大概是没有人在她面前这样抽丝剥茧的推理,让她感到一点惊奇。

“而第四条线索,便是你自己也不知道真的的幕后指使者是谁,对吗?”

姜宁此话一出,童子惊的嘴巴都张大了,“你……你怎么什么都知道,明明我什么都没有说!”

姜宁嘿嘿一笑,“我都说了,没什么能逃过我神探姜宁的双眼。”

童子不是不肯招供,而是她自己都不知道,就算打死她,她也说不出来。

可审问至此,无疑是进入了死胡同,白忙活一场。

但是,姜宁有挂啊。

姜宁拿起短刀又走向了童子,“既然问你也无用,那就借我一样东西吧。”

童子没有挣扎,认命了,“想要我的命就拿去吧,反正也不是值钱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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