陨邪殿的穹顶垂着鎏金锁链，每道链节都嵌着暗紫邪晶，将殿内的黑色底衬染出细碎的金光——这是邪姬特意布置的“尊神阵”，既衬出她“邪族女帝”的身份，也能模糊周身的邪仙尊纹络。蛇姬刚从雕像解封的僵硬里缓过劲，指尖还沾着石屑，腰间的小白蛇已经缠上她的手腕，蛇瞳竖成细线，警惕地盯着邪姬身后的邪仙修。
“美杜莎大人的雕像……”蛇姬的声音还带着石质的干涩，目光落在殿角那堆青灰碎石上，指尖不自觉蜷起——她在魔族族志里见过美杜莎的画像，那是蛇族唯一能与文俶平起平坐的先祖，雕像碎得连蛇发的纹路都看不清，显然是被人刻意毁去了灵核。
邪姬适时垂下眼睑，指尖的火邪纹隐在袖中，语气裹着恰到好处的怒意：“是邪仙尊的亲卫干的。他们说美杜莎的石化之力会碍着邪大人‘破界吞陆’的计划，前几日趁我去调遣邪兵，直接闯进来砸了雕像。”她抬手指向殿门外侧的黑石墙，“你看那墙根的邪蚀痕，是他们的‘噬灵烟’留下的，整个邪仙洲，只有邪仙尊的人能用这东西。”
蛇姬顺着她的手看去，墙根果然有几道深黑的灼痕，那气息和当年墨尘用来囚她的邪雾如出一辙——而墨尘，正是邪仙尊麾下的旧部。她攥紧了袖口，魔族族志里写得清楚：美杜莎是文俶册封的“蛇域执掌者”，当年文俶整合三界时，是美杜莎带着蛇族守在魔渊边界，挡住了神道的围剿。如今先祖雕像被毁，背后若真站着邪仙尊，那这笔账，她非算不可。
“你说你是邪族女帝，”蛇姬抬眼，眼底的紫芒渐盛，“凭什么让我信你不是邪仙尊的棋子？”
邪姬像是早料到她会问，反手从须弥袋里取出一柄玄黑长剑——剑刃泛着混沌暗纹，剑柄缠着蛇鳞皮，正是魔族族志里记载的“文俶混沌魔剑”。她将剑递到蛇姬面前，指尖避开剑刃的魔纹：“这是文俶大人整合大陆前，托梦让我藏在陨邪窟的。他说邪仙尊和邪大人都想破坏大陆屏障，只有蛇族的石化之力能镇住他们的邪阵，所以让我找到你。”
蛇姬的呼吸骤然滞住。
她曾在魔族禁地的“文俶手札”里见过这柄剑的描述：剑刃淬过鸿蒙混沌火，能石化神魔魂，唯有蛇族血脉能触而不焚。她试探着伸出指尖，刚碰到剑刃，一股熟悉的混沌之力就顺着指尖涌进灵脉——那是族志里写的“文俶息”，和千年前文俶路过魔渊时，留在禁地的气息一模一样。
小白蛇也蹭着剑鞘吐信，蛇瞳里泛着依赖的光——这是上古蛇族对文俶力量的本能亲近。
“文俶大人……真的在整合大陆？”蛇姬的声音软了些，她被困在雕像里近百年，外界的事只靠石纹里渗进的魔气勉强感知，只知道最近大陆的屏障突然变得稳固，却没想到是文俶苏醒了。
“何止是整合。”邪姬收回魔剑，语气带着敬畏，“他用混沌之力把散碎的七洲凝成了一块，现在邪仙洲、人族域、妖域的边界都被他的屏障封死了——邪仙尊和邪大人怕的就是这个，他们想趁文俶大人耗力沉睡时，破开屏障吞掉人族域，所以才急着毁了美杜莎的雕像，怕你坏他们的事。”
这话正好戳中蛇姬的痛处。她当年被墨尘欺辱时，文俶的屏障还没凝成，魔族连自保的力量都没有；如今文俶回来了，若是邪仙尊真毁了屏障，魔族又要回到被邪修肆意践踏的日子。
“你要我做什么？”蛇姬抬眼，腕间的小白蛇已经盘成了防御的姿态。
邪姬眼底的笑意快得像星火一闪，随即又沉回“大义凛然”的模样：“先毁了邪仙尊布在陨邪窟外围的‘蚀界阵’。那阵是用来削弱文俶大人的屏障的，阵眼是三枚邪仙尊的骨印，只有你的石化之力能冻住骨印的邪息。”
她顿了顿，特意补充：“那阵旁边守着的，是当年跟着墨尘欺辱你的那批邪修余党。”
蛇姬的指尖瞬间覆上紫纹。
墨尘的名字像烧红的针，扎得她灵脉都发颤——当年那些邪修的脸，她就算化成石粉也记得。小白蛇像是感受到她的怒意，蛇牙已经露了出来，蛇信扫过她的手腕，带着微凉的安抚。
“什么时候动手？”蛇姬的声音里已经没了犹豫。
“亥时。”邪姬抬手拂过殿顶的鎏金锁链，链节碰撞的脆响混着金光落下来，“蚀界阵的邪息在亥时最弱，那时动手不会惊动邪大人的暗卫。”
亥时的陨邪窟外围裹着浓黑的邪雾，雾里飘着细碎的骨屑——那是蚀界阵吞噬活物后留下的残迹。蛇姬隐在雾后的黑石崖上，指尖的紫芒已经凝成了半寸长的石化刺，小白蛇缠在她的颈间，蛇瞳能穿透邪雾看清阵眼的位置。
“三个骨印分别在阵的东、西、北角，”邪姬的声音从传音玉里传来，带着刻意压低的紧张，“别碰阵眼的黑纹，那是噬灵烟凝的，沾到会蚀掉你的石化之力。”
蛇姬没应声，指尖的紫刺已经射了出去——第一枚骨印在东角的邪石柱上，紫刺刚碰到印面，骨印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成了青灰石块，连带着石柱上的黑纹都僵住了。守阵的邪修刚察觉到异动，蛇姬的第二道紫刺已经扎进西角骨印，阵眼的邪息瞬间乱了，雾里的骨屑都停在了半空。
“谁？！”守阵的邪修嘶吼着扑过来，为首的那个脸上还留着当年被小白蛇咬过的疤。
蛇姬的身影从雾里闪出来，指尖紫芒暴涨——她没直接石化邪修，而是让紫纹顺着邪修的脚踝往上爬，看着对方在僵硬里发出绝望的惨叫。小白蛇也扑了过去，蛇牙精准地咬在那疤脸邪修的手腕上，毒汁混着石化之力，让对方的手臂瞬间变成了石段。
“是你……蛇姬？！”疤脸邪修的声音里满是恐惧，当年他们把蛇姬当成玩物时，从未想过这个“软柿子”会有这么强的力量。
蛇姬没说话，指尖的紫刺直接穿透了他的喉咙。石化之力顺着伤口蔓延，眨眼间就把他凝成了一尊扭曲的石像，摔在地上碎成了几块。其余邪修吓得转身就跑，却被邪雾里突然冒出的鎏金锁链缠住——那是邪姬安排的暗手，锁链上的邪晶直接吸走了他们的邪息，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化成了骨粉。
“做得漂亮。”邪姬从雾里走出来，踢了踢地上的石屑，“蚀界阵毁了，文俶大人的屏障至少能稳三个月。”
蛇姬收回指尖的紫芒，目光落在邪姬的袖口——刚才锁链缠邪修时，她瞥见对方袖口露了半道邪仙尊的“蝎纹”，那是邪仙尊亲信才有的印记。
“你说你和邪仙修不共戴天，”蛇姬的声音冷了下来，小白蛇也竖起了蛇头，“为什么你的人用的是邪仙尊的锁链？”
邪姬的脸色微变，随即又笑了起来，抬手挽起袖口——那道蝎纹竟是画上去的，用湿布一擦就没了痕迹：“这是我混进邪仙尊麾下的伪装，要是没这纹，怎么能调走他的守阵邪修？”她从须弥袋里掏出一枚暗紫令牌，“不信你看，这是邪大人的‘陨邪令’，只有能直接面见邪大人的人才能有。”
蛇姬接过令牌，指尖抚过令牌上的邪纹——确实是邪大人的印记，魔族族志里记载过这纹络的走势，错不了。她攥紧令牌，暂时压下了疑虑：“下一个目标是什么？”
邪姬的眼底闪过一丝得逞的光，语气却依旧诚恳：“邪大人的暗卫营。他们在陨邪殿地下藏了‘吞魂炉’，要炼出能腐蚀混沌之力的邪火，用来对付文俶大人。你的石化之力能冻住炉心，只要毁了吞魂炉，邪大人至少半年不敢动屏障的主意。”
她顿了顿，特意凑近了些，声音压得很低：“而且……吞魂炉里关着几个当年帮墨尘折磨你的魔修，你要是想报仇，正好可以一起解决。”
蛇姬的指尖又开始发烫。
吞魂炉、墨尘的帮凶……这些词像钩子，勾着她骨子里的恨意。她看着邪姬手里的陨邪令，又想起混沌魔剑上的文俶息——就算邪姬有私心，只要能毁了吞魂炉、给先祖报仇，暂时合作又有什么关系？
“什么时候动手？”蛇姬抬眼，眼底的紫芒里已经裹了杀意。
邪姬笑着拍了拍她的肩，鎏金锁链在身后轻轻晃着，链节上的邪晶映着黑石崖的金光：“三日后子时，吞魂炉的炉心会在那时换邪火，是最脆弱的时候。到时候我带你进暗卫营，你负责冻炉心，我负责清暗卫——等毁了吞魂炉，咱们就能去找邪仙尊算账了。”
小白蛇蹭了蹭蛇姬的颈窝，蛇瞳里映着远处的大陆屏障——那里正泛着文俶的混沌光纹，像一层暖光，裹着这片被邪雾笼罩的土地。蛇姬攥紧了拳头，指尖的石屑落进邪雾里：“好，三日后见。”
邪姬看着蛇姬转身消失在雾里的背影，嘴角的笑意终于卸了下来。她抬手摸着袖底的邪仙尊纹络，指尖的火邪纹烧得更盛了——蛇姬的石化之力比她预想的强，连美杜莎的灵核残息都能调动，等毁了吞魂炉，再借邪大人的手耗掉她一半力量，这枚“蛇族利刃”，就能彻底握在自己手里了。
而雾深处的蛇姬，正摸着小白蛇的蛇头，低声道：“她有问题。”
小白蛇吐了吐信，蛇瞳里泛着警惕的光。
“但混沌魔剑是真的，吞魂炉也是真的。”蛇姬的目光落在远处的陨邪殿，“等毁了吞魂炉，我就去文俶大人的屏障那边确认——要是她敢骗我，就算是邪族女帝，我也能让她变成石像。”
黑石崖的邪雾又浓了些，裹住了两道身影的算计。殿顶的鎏金锁链还在晃，金光碎在黑色底衬上，像一场即将烧起来的虚妄。三日后的子时，吞魂炉的邪火会准时燃起，而这场以“文俶”为名的合作，才刚刚露出锋利的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