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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碗以毒攻毒的虎狼之药灌下,林知夏那早已模糊的意识,便彻底坠入了无边的黑暗与混沌之中。

而对于缀霞轩来说,这却是一个不眠之夜。

刘院判的诊断和那句“高热不退,便只能用猛药”的判词,像一道催命符,悬在了缀霞轩所有宫人的头顶。

“快!冰!还要更多的冰!”

“热水备着!主子若是发冷,立刻用热帕子!”

“冷帕子!额头上的帕子已经烫手了!快换!”

顾姑姑早已没了往日的沉稳,她红着眼眶,声音沙哑地指挥着殿内乱成一团的宫女们。含翠和鸣琴更是早已泪流满面,却不敢停下手中的活计,只能死死咬着唇,通红着双眼,一声不吭地机械般忙碌着,眼泪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不断砸落在雪水盆中。

她们遵照太医的嘱咐,用最干净的细棉布,一次次浸入刚从殿外取来的、还带着冰碴的雪水中,再颤抖着敷上林知夏滚烫的额头、脖颈和手心。那冰冷的雪水一碰到她灼热的肌肤,便立刻升腾起一阵阵诡异的白雾,转瞬之间,帕子就变得温热。

整个寝殿,一半是刺骨的寒意,一半是灼人的高热。

林知夏就躺在这冰与火的交界处,人事不知。她的小脸烧得通红,嘴唇干裂起皮,即便是陷入了深度昏迷,那秀气的眉头也依旧紧紧地蹙着,仿佛在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而在这片手忙脚乱的喧嚣中,唯有贺凌渊,如同一尊冰雕,静静地坐在床边。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只是用那双深不见底的龙目,一瞬不瞬地盯着床上那个生死不知的女子。他想起了自己父皇的后宫,虽也有争斗,却也从未见过这般甫一出手、便要置人于死地,甚至不惜搭上皇嗣性命(指宋嘉禾)的狠毒妇人。他盯着林知夏,回想起前不久冬狩的快乐日子。那个在马背上被他圈在怀中,兴奋得小脸通红的女子;那个在小溪边感叹“野趣”的女子;那个在御辇上与他斗嘴、下棋,甚至敢吐槽毛笔不好用的鲜活灵魂……

李德福和刘院判等人跪在不远处,连大气都不敢喘。

皇帝的沉默更让人感到恐惧。

他看着她,脑海中却在飞速地回放着方才那场荒唐的对质,以及慎刑司传来的、那漏洞百出的供词。

王五。

一个内务府花房的管事太监,竟敢在慎刑司的眼皮子底下自尽?

贺凌渊的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不带半分笑意的弧度。这哪是自尽,这分明是……灭口!

一个死人,是无法再开口辩驳的。他那份看似“详尽”的供词,便成了板上钉钉的铁证。

好一个“一石二鸟”。

这个局,布得不可谓不精妙。无论是晚香居还是承乾宫,都与永和宫有过或明或暗的摩擦。王五的供词,将这两方势力都精准地拖下了水,无论最后查出是谁,另一方都难逃干系。

可偏偏,这供词又拙劣得可笑。

一个蒙面太监,还戴着承乾宫特有的兰花玉佩?生怕旁人认不出来吗?苏茉儿再是骄纵,也绝不会蠢到这个地步。

宋嘉禾的心腹宫女,指使一个小太监,只为了区区一包巴豆粉?宋嘉禾那个鲁莽冲动的性子,若是真想害人,怕是早就拎着鞭子打上门了,何苦用这等迂回下作的手段?

王五一死,所有的明面线索便都指向了这两个嫌疑最大的“主谋”。无论他心中信与不信,为了给中毒的慧婕妤一个交代,也为了平息后宫的动荡,他都必须先重重惩处这两个人。

好狠的心计。

这幕后之人,不仅要了林知夏的半条命,还要借着他的手,一举废掉他后宫之中家世最显赫的两个女人。

贺凌渊缓缓闭上眼。他的后宫之中竟藏了这般可怕的人物?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寂中,殿外的风雪渐渐停了。一线鱼肚白,自遥远的天际缓缓亮起。

“皇上……”

守在床边的刘院判,在探过无数次脉息之后,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如释重负的狂喜。他颤抖着声音,伏地叩首:

“皇上!慧婕妤娘娘的脉象……稳住了!高热……高热在退了!”

贺凌渊猛地睁开眼,快步上前,伸手探向林知夏的额头。

那股骇人的滚烫,终于褪去了大半,只剩下寻常病弱的风热。床上的人儿,呼吸也渐渐变得平稳绵长。

“好……好!”贺凌渊紧绷了一夜的神经,终于在这一刻松懈了下来。他看着那张依旧苍白、却已然脱离了危险的小脸,心中那股莫名的后怕,才缓缓退去。

李德福见状,连忙上前,轻声道:“皇上,天亮了,您守了一夜,龙体要紧。而且……早朝的时辰也快到了。”

贺凌渊“嗯”了一声,他站起身,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床上那个还在沉睡的女子,转身对刘院判道:“你好生照看着。她若醒了,立刻来报。若是再有半分差池……”

“微臣……遵旨!”

贺凌渊没有再多言,带着一身寒意与疲惫,离开了缀霞轩。

与此同时,坤宁宫内。

皇后谢晚晴同样一夜未眠。

她端坐在凤座之上,手中捻着一串佛珠,闭目沉思。

“娘娘,”皇后的奶嬷嬷张氏为她披上一件外衣,忧心忡忡地道,“您也该歇会儿了。天都快亮了。”

“本宫睡不着。”皇后缓缓睁开眼,那双素来温婉的凤眸中,此刻满是冰冷的清明,“嬷嬷,你自本宫落地时便跟着了,是这宫里本宫最信得过的人。”

“娘娘言重了,”奶嬷嬷心中一暖,低声道,“能伺候娘娘,是老奴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那你觉得,”皇后拨动着佛珠,声音平静,“昨夜之事,有几分是真的?”

奶嬷嬷心中一凛,低声道:“娘娘慧眼如炬。老奴也觉得……此事太过蹊跷。王五死得太巧,供词也太顺理成章,倒像是……早就有人替他写好了一般。只是……若这供词是假的,那这幕后之人,图的又是什么?”

“图的什么?”皇后冷笑一声,“自然是图着这宫里,最终的‘赢’家了。”

她缓缓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那片被初雪覆盖的、洁白无瑕的宫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