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绮扶着傅沉舟踏上心界之门的纯白空间。
脚下地面像水波一样轻轻荡开涟漪。
那道背影依旧站着。
校服袖口被风吹得微微扬起。
手里那瓶蜜桃乌龙茶还冒着冷气。
“这人是谁？”
傅沉舟喘了口气。
声音有点哑。
“你。”
宁绮说。
“我？
我什么时候穿过校服拿过饮料？”
“你忘了。
我没忘。”
她往前走了一步，“这是你十七岁那天。
在实验楼后头等我的样子。”
话音刚落。
背影缓缓转身。
确实是傅沉舟的脸。
但更年轻。
眼神清澈。
没有后来那种压抑的冷意。
他看着他们。
嘴角动了动。
没说话。
只是把手里的饮料递了过来。
宁绮没接。
“你是幻境造的假象。”
她说，“真正的傅沉舟不会站在这儿装深情。”
少年版的傅沉舟笑了：“可我说的话都是真的。
你想听吗？”
空气忽然安静。
心镜震动了一下。
【他在想：那天我带了两瓶饮料。
一瓶给你。
一瓶我自己喝。
我想告诉你我喜欢你。
但我怕系统检测到情绪波动。
会把你带走。】
宁绮愣住。
这不是现在这个傅沉舟的心声。
这是……当年那个实验体少年的记忆残留。
她转头看身边的傅沉舟：“你记得吗？”
傅沉舟皱眉：“我记得有事发生。
但记不清了。
系统清过记忆。”
少年傅沉舟又开口：“你不是想知道他是不是真心吗？
那就看看吧。”
纯白空间开始扭曲。
四周浮现出无数画面——
实验室里。
两个孩子并排坐着。
手臂上贴着电极片。
监控屏闪着红光。
倒计时归零。
疼痛测试启动。
宁绮咬牙不吭声。
傅沉舟却突然大喊：“停！
换我来！”
他把自己的手按进电流槽。
替她承受了第二轮测试。
下一幕。
深夜走廊。
傅沉舟偷偷把一份餐食塞进宁绮的柜子。
标签上写着：少糖。
加布丁。
你的配额。
再下一幕。
撤离警报响起。
所有人被强制分离。
傅沉舟被拖走前。
回头看了她一眼。
嘴唇动了动。
宁绮看得眼眶发烫。
“这些都是真的？”
她问。
心镜再次震动。
【他在想：我一直记得。
每次见你。
我都想问你还爱吃布丁吗？
但我不敢说太多。
怕暴露我还保留着记忆。】
她猛地扭头看向身边的傅沉舟：“所以你一直记得我？”
傅沉舟沉默几秒：“有一点碎片。
梦里会出现穿汉服的女孩救我……原来是你。”
“那你现在这些感情。
是因为心镜。
还是因为本来就喜欢我？”
“你觉得呢？”
他反问。
宁绮刚要开口。
少年傅沉舟突然抬手一指。
“看最后那段。”
画面切换——
密闭房间。
成年傅沉舟独自坐在桌前。
面前是宁绮的照片。
他盯着看了十分钟。
然后打开录音笔。
“今日编号F-07。
例行汇报。”
“目标人物宁绮。
今日出现在东街算命摊。
穿浅青色改良汉服。
戴玉簪。”
“她收留了一只流浪猫。
给它买了小鱼干。”
“我……多看了三分钟。”
“心跳频率超标。
已触发警报。”
“申请关闭情感抑制模块。”
“驳回。”
“我会继续申请。
直到通过为止。”
录音结束。
宁绮整个人僵住。
傅沉舟低头：“那是我被回收前录的最后一段日志。”
“你……早就开始对抗系统了？”
“从我知道你不是实验数据开始。”
他说，“你是活生生的人。
不是什么执钥者。”
心镜剧烈震动。
【他在想：如果能重来一次。
我还是会选择在十七岁那天。
把第二瓶饮料也塞给你。】
宁绮忽然笑了。
“行吧。”
她抬手拍了下他的肩膀，“算你还有点良心。”
傅沉舟也笑：“你这是夸我？”
“不是。”
她转身就走，“我是觉得坟头种白菜的事可以延后执行了。”
少年傅沉舟的身影开始消散。
纯白空间出现裂痕。
像玻璃一样一块块剥落。
背后的门轰然关闭。
四周陷入黑暗。
只有他们脚下的路还在延伸。
“接下来去哪？”
傅沉舟问。
“顶层。”
宁绮说，“通天塔最上面。
藏着修真界重启程序。”
“你会启动它吗？”
“看你表现。”
她瞥他一眼，“要是你再敢玩自残那一套。
我就把你关进塔底当守门员。”
“我争取不当烈士。”
他咳嗽两声，“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说。”
“以后别一个人冲前面。
我可以瘸着腿追。
但别把我甩太远。”
宁绮停下脚步。
回头看他一眼。
心镜震动。
【他在想：我怕再也找不到你。】
她没说话。
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走不动就直说。
没人笑话你。”
她说，“反正我已经看你丢脸两年了。”
傅沉舟咧嘴一笑。
跟着她往前走。
阶梯不断上升。
周围墙壁浮现出古老的符文。
一闪即灭。
越往上。
空气越沉重。
每一步都像踩在泥里。
忽然。
宁绮脚步一顿。
前方台阶断裂。
只剩一条狭窄的浮桥通向中央高台。
高台上悬浮着一块巨大的水晶。
里面封存着一个模糊的人影。
“那是……”
傅沉舟眯眼。
“你妈。”
宁绮说。
水晶表面浮现一行字：认证血脉继承者。
启动最终协议。
同时。
地面震动。
四面八方升起十二根柱子。
每根柱子上都绑着一个人影——全是他们的熟人模样。
林斯清、张辰溪、七师兄、宁雪、许薇薇……
全都被锁着。
胸口插着灵脉导管。
“选择吧。”
空中传来机械音，“牺牲一人。
激活权限；牺牲全部。
重启世界。”
宁绮冷笑：“又是这套老把戏？”
傅沉舟却盯着水晶里的身影。
声音低了下来：“如果……她是清醒的。
会怎么选？”
“她不会让你选。”
宁绮一把拽过他，“她只会骂你傻儿子。
然后自己跳进去。”
傅沉舟怔住。
心镜震动。
【他在想：我妈要是活着。
肯定第一个揍我。
说我谈恋爱都不带回家。】
宁绮差点笑出声：“你这时候想这个？”
“说明我没疯。”
他抬头看她，“你说对不对。
宁老师？”
“对个鬼。”
她松开手，“我要上去拆了那块水晶。”
“等等。”
傅沉舟拉住她，“你有没有想过。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出现选择题？”
“什么意思？”
“因为……我们快赢了。”
他盯着高台，“它在害怕。”
宁绮眯眼。
下一秒。
她猛然抬头。
水晶中的人影睁开了眼睛。
直勾勾地看向他们。
她的嘴唇动了。
无声地说出三个字——
快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