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沉舟晕过去的时候。
宁绮正把他往消防通道外拖。
她一只手搂着他肩膀。
另一只手死死攥着玉簪。
额头全是汗。
他的血顺着她的手臂往下流。
黏糊糊的。
但她没空擦。
警笛声越来越近。
红蓝光在墙上闪。
“你给我醒着。”
她咬牙，“别想赖账。”
她刚把人扶到台阶下。
地面突然震了一下。
不是地震。
是某种东西从地底往上顶。
像树根破土。
带着嗡鸣和灵压。
宁绮猛地抬头。
前方十字路口中央。
沥青路面裂开。
一块刻满符文的石碑缓缓升起。
接着是第二块、第三块……层层叠叠。
拼成一座塔的基座。
通天塔。
三十六层。
每一层都浮着暗红色阵纹。
像是吸饱了血。
塔顶没入云层。
看不见尽头。
宁绮瞳孔一缩。
心镜响了。
【他在想：这塔……怎么跟小时候画过的作业本封面一样？】
她低头看怀里的人。
傅沉舟眼皮动了动。
还没醒。
但意识在飘。
她知道那不是清醒时的心声。
是潜意识泄露出来的碎片。
“你小时候画过通天塔？”
她小声问。
没人回答。
塔身忽然亮起一圈光。
像是启动了什么程序。
周围空气开始扭曲。
路面上的裂缝延伸出更多符文线。
连成一个巨大法阵。
把整条街圈了进去。
宁绮后退一步。
背靠墙壁。
她不想动。
可脚底传来震动。
逼得她不得不挪位置。
塔底开了扇门。
黑的。
没有风。
没有声音。
就像一张嘴。
等着人自己走进去。
她盯着那扇门。
听见心镜又响。
【他在想：进去就能找到妈妈……也能救她。】
宁绮冷笑：“你倒是诚实。
昏迷都不忘自我攻略。”
她抬手抹了把脸。
发现掌心全是灰和血混在一起。
她不想进塔。
太像陷阱。
可她更不想等别人来决定节奏。
“行吧。”
她把傅沉舟轻轻放平，“你睡你的。
我办我的事。”
她从包里摸出一枚铜钱。
咬破指尖。
在上面画了道封魂符。
“要是你敢在我回来前断气。
我就把你做成傀儡。
天天扫地。”
说完。
她起身。
走向通天塔。
每走一步。
心镜就响一声。
【他在想：她走了……这次真的走了。】
【她在想：吵死了。
闭嘴睡觉。】
【他在想：别丢下我。】
【她在想：谁丢下你了？
我只是去拆个塔而已。】
塔门在她靠近时自动打开。
里面是螺旋楼梯。
石阶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小字。
全是“执钥者”“献祭”“重启”之类的词。
宁绮一脚踩上去。
台阶立刻亮起红光。
头顶传来机械音：
“检测到灵脉载体。
身份确认：宁绮。
编号Y-01。”
“检测到双生血契绑定对象。
状态：濒危。”
“试炼开启。
第一关——心魔作祟。”
话音落。
楼梯消失。
四周变黑。
下一秒。
场景切换。
她站在一间教室里。
阳光从窗户照进来。
黑板上写着“高考倒计时30天”。
学生们低头写题。
安静得诡异。
宁绮低头看自己。
穿着高中校服。
手里捏着一张准考证。
姓名：宁雪。
考场号：7。
她皱眉。
这不是她的记忆。
这是宁雪的人生。
心镜突然响。
【他在想：原来她也经历过这个……】
宁绮回头。
傅沉舟坐在最后一排。
穿着白衬衫。
扣子系到最上面一颗。
他没在看书。
而是盯着她。
眼神发直。
“你怎么在这？”
她走过去。
他不说话。
只是伸手。
把她拉到身边坐下。
【他在想：只要坐一起。
系统就不会把她带走。】
宁绮愣住。
这是模拟？
还是心魔？
她抬手掐了自己一下。
疼。
说明不是梦。
“傅沉舟。”
她拍他脸，“醒醒。
这是幻境！”
他转头看她。
忽然笑了。
“这不是幻境。”
他说，“这是我想过一万次的生活。”
“什么？”
“如果我们没遇见。
你会是宁家千金。
我会是普通学生。”
他指着窗外，“我们能一起上学。
放学。
吃路边摊。
不用担心谁要杀谁。”
宁绮沉默。
她说不出反驳的话。
因为这套人生。
她也想过。
可现实是。
她是假千金。
他是实验体。
她是执钥者。
他是F-07。
他们从出生那天起。
就被写进了别人的剧本。
心镜又响。
【他在想：如果能重来。
我宁愿 never meet you。】
宁绮猛地站起身。
“闭嘴！”
她一巴掌甩在傅沉舟脸上。
幻象晃了晃。
“你说什么？”
她盯着他，“你说你宁愿 never meet me？”
“我说的是中文。”
他摸着脸。
眼神冷下来，“我说。
我宁愿从未遇见你。”
“为什么？”
“因为你太苦了。”
他站起来。
比她高一头，“每次你出现。
都有人想杀你。
你救我。
救我妈。
救所有人。
可谁救你？”
“我不需要救。”
“那你需要什么？”
宁绮张了张嘴。
没说出话。
心镜疯狂震动。
【他在想：如果你平凡一点就好了。
哪怕讨厌我。
哪怕忘了我。】
她突然懂了。
这不是傅沉舟。
是她自己的心魔。
是他内心最深的恐惧。
被塔放大。
投射成他的样子。
逼她面对。
“你不是他。”
她后退一步，“你只是想让我放弃。”
“我是他。”
幻象伸出手，“我也想让你走。”
宁绮拔出玉簪。
对准自己手腕。
“你要我走？”
她冷笑，“那我就用血破阵。”
她划下一刀。
血滴落地。
瞬间燃起金光。
符文炸开。
教室崩塌。
她重新站在螺旋楼梯上。
心跳很快。
但手稳。
“想让我离开他？”
她对着空气说，“做梦。”
塔身震动了一下。
第二层的门开了。
她迈步上前。
刚踏上台阶。
身后传来声音。
“宁绮。”
她回头。
傅沉舟站在塔外。
满脸是血。
一只手撑着墙。
另一只手举着手机。
“别进去。”
他说，“那是心魔塔。
会吞噬执念。”
宁绮盯着他。
心镜沉默。
真正的傅沉舟不会在这种时候醒来。
更不会拦她。
她抬脚。
踹向幻象胸口。
假货飞出去。
撞在墙上。
化成一滩黑水。
“下次装人。”
她冷笑，“记得别碰我的名字。”
她继续往上走。
第三层门开。
第四层。
第五层。
每一层都有一段回忆。
一段诱惑。
一段恐惧。
她看见自己父母活着。
笑着叫她回家。
她看见傅沉舟娶了别人。
在婚礼上说“我愿意”。
她看见自己孤身一人。
坐在废墟里。
手里抱着碎掉的玉簪。
她全砍了。
一刀一个幻象。
血流了一路。
直到第十七层。
门开时。
里面没有场景。
只有一面镜子。
镜子里。
站着另一个她。
穿汉服。
戴玉簪。
眼神冷得像冰。
“你累了。”
镜中人说，“交给我吧。”
宁绮握紧玉簪。
“你是谁？”
“我是你。”
镜中人微笑，“放弃吧。
让我来活。”
宁绮抬手。
砸向镜子。
玻璃碎裂的瞬间。
她听见心镜最后一次响起。
【他在想：快回来。】
她停住。
这一句。
不是幻觉。
是真实的。
来自塔外的傅沉舟。
她转身。
冲向下一层。
楼梯开始崩塌。
她跳过断裂处。
抓住边缘。
翻身而上。
第二十层门开。
她冲进去。
里面站着一个背影。
黑西装。
银框眼镜。
右手虎口有疤。
“傅沉舟？”
那人缓缓转身。
不是他。
是墨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