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胜一时听住了,手轻轻抚摸着下颌的胡子。
半晌之后,陈胜大手一挥,“这事交给爹爹,你不必管!”
陈婉清应下,心里疑云却越发浓重。
一墙之隔,武茂口中塞布,整个人被五花大绑,在地上不停翻滚着,躲避陈悟手中鞭子。
一声接一声的闷哼,伴随着凌厉鞭声,此起彼伏。
足足一百鞭子抽完,武茂身上衣衫早已成条缕状,他死死瞪着陈悟,眼中满是杀意,堵住的口中厉声嘶吼着,似乎在骂着什么。
陈悟手中鞭子挽了挽,狠狠照他脸抽去。
武茂脸上从额头到下颌,顿时肿起高高一道红痕。
陈悟将鞭子掷给鲁临,“拎桶盐水来,给他淋上!”
地上的武茂挣扎的更厉害。
吩咐完,他大步出去,迎头碰上等在外面的季瑛。
季瑛一瘸一拐的过来,“陈世子。”
他看向院内奄奄一息的武茂,眼神一闪。
陈悟扫了一眼季瑛空荡荡的右手腕神情微微诧异,缓和脸色:“季兄救我妹妹,大恩不言谢。”
他拍了拍季瑛的肩膀,“我要先去看我妹妹,稍后咱们兄弟再叙。”
季瑛连连点头,“陈兄自便。”
看着陈悟急匆匆进了院子,季瑛抬手,摸了摸被陈悟拍过的肩膀,脸上一抹古怪笑意。
他喃喃道:“听闻这陈悟是个憨实的,倒好从他下手。”
陈悟进来,看着他满头大汗,陈婉清忙掏出帕子,“这是怎么了?”
“怎么出了一头汗?”
陈悟接过帕子,说了一句:“没什么。”
“哥哥刚才在外头,和谁说话?”
陈悟道:“季瑛,听鲁行说,是他出手救了你。”
陈婉清若有所思:“哥哥,这个季瑛,你提防一些。”
“怎么了?”陈悟疑惑。
“那时哥哥不在京里...”陈婉清将在季家发生的事情说了。
陈悟面色微变,“你是说萧信,断了他的腿,还砍断他的手,废了他世子之位?”
陈婉清点头,“他的惨状,因我而起,他却救我,这不合情理,其中定有古怪,哥哥要小心。”
陈悟应下。
陈胜起身,“悟儿,走罢,你送你妹妹回家,我去处置那武茂。”
出了禅院,季瑛忙一瘸一拐迎了上来,行礼道:“世叔。”
他视线一转,扫了陈婉清一眼,正对上她清澈眼眸,她看上去面色平静,既无感激之情,也无旁的情绪。
季瑛心里微动,旁的女子经历这事必定站也站不住,她却若无其事。
陈胜看着季瑛,面色和蔼,点了点头。
“小女今日多亏你援手,稍后我命人备厚礼,送到侯府。”
季瑛却神情激愤:“世叔这话,却是扎煞晚辈了。”
“武茂欺压百姓,还敢欺辱陈二小姐,天也不容他!”
“我只是看不下去罢了!”
他转身指着寺外,“武家人都已被俘!”
“世叔,打算如何处置?”季瑛试探着问。
陈胜没答,挥手示意跟来的人,提了武茂一道回城。
.........
陈家马车在城南一处民宅外停下。
将老妇人送到后,陈家马车走远了。
老妇人在门前呆呆立了片刻,没有进屋,却敲开了隔壁家的门。
对着迎上来的人,厉色喝道:“...叫他来,我立等着见他!”
宫门外,刚接了消息的萧信,正翻身上马要赶出城外,却见手下人打马过来,朝着他低声回禀:“...老夫人要见您...”
萧信面色一沉,朝城外看了一眼,眼中满是挣扎。
大胡子知机,“老夫人从不找您,今日必定是有要事!”
“我去城外迎一迎夫人!”
“看看她可有碍。”
萧信颔首,“多带些人过去,跟岳父说,我稍后赶去陈家。”
与大胡子分开后,一路疾驰过去,萧信将马缰绳甩给手下,大步进了那民宅。
这宅子十分窄小简陋,却收拾的十分干净整洁。
刚进屋,坐在椅子上的老妇人,盯着萧信,只说了两个字。
“跪下!”
不过短短两个字,也不见她如何动怒,萧信却撩起衣衫下摆,跪的端端正正。
“去陈家,将亲事退了!”
萧信沉默不言。
“砰!”
老妇人重重一掌,拍在桌上。
“去陈家退亲!”
萧信垂眸,视线落在青砖石地面,依旧一言不发。
他面色紧绷,身体跪的笔直,身材高大,怎么看怎么不像太监。
“你什么身份?”
“她什么身份?”
“好好的一个女儿家,什么人不能嫁,要嫁你一个身体残缺的太监?”
萧信始终沉默,面色冷硬。
老妇人起身,走到萧信面前,“你是不是用你手中权势,强压着人家点头?”
“不过一个太监!”
“你怎么敢?”
老妇人语气愈发急怒,“堂堂一个国公府,竟然被你欺压至此!”
“你这种坏事做尽,丧良心的人,不怕死无葬身之地吗?”
萧信面色唰的白了,他双手死死按在膝上,却依旧双唇紧抿,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老妇人怒不可遏,操起靠在门后的门栓,“啪”的一下,重重抽在萧信背上。
萧信身体一动不动,沉默倔强。
老妇人更是恼怒,门栓落的又快又重。
一连数十下后,气力尽失,她手中门栓“咚”的一声,跌在地上。
摇摇晃晃走到椅子上坐下,她伤感不已:“谨言若活着,你做多少孽,我都不管你!”
“我既然将你逐出家门,本不该再过问你的事...”
“你娶谁,都与我无关!”
萧信面色青白,按在膝上的手,紧紧抓住衣衫,手背青筋暴起。
低垂眼眸中,眼神晦暗不明。
“谨诚,你自小要强...”老妇人眼中满是不忍,“我今天见到那女孩儿了。”
萧信身体一颤。
“她长的美极了,心又善,那武家人行事嚣张恶劣,不顾百姓死活...”
“在场多少权贵,唯有她站出来主持公道!”
老妇人筋疲力尽,“你放过那女孩儿,她好好的一个女儿家,嫁了你,日后还怎么活?”
萧信缓缓俯身,额头重重磕在地上,声音沉闷:“恕儿子不孝!”
他起身,大步朝外走,步伐越来越快。
背脊上衣衫隐隐有血迹渗出。
老妇人眼中瞬间滚落泪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