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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湘湘看着两个孩子低头认真摆弄的模样,心里涌起一阵暖意,但更多的是疲惫与空落落的感觉。

她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太阳穴。

再过一会儿,还得赶去韩家吃饭。

那边人多嘴杂,规矩也严,容不得半点马虎。

她必须抓紧时间缓一缓,把情绪稳住,状态捡起来,不能让自己显得太失礼、太狼狈。

————

“哎哟!你轻点儿行不行?手劲儿这么重,拽得我头皮都快裂开了!”

镇上的这条街不算宽,两旁商铺林立。

百货商店隔壁那家小小的理发店门口,此刻传来一声尖锐的抱怨。

朱红秀正弓着腰,双手捧着顾客湿漉漉的头发,在水盆里缓缓揉搓。

冰凉的水流顺着她的手腕滑下,发梢滴落的水珠溅到了围裙上,洇出一圈圈深色痕迹。

“对……对不起。”

她低声喃喃,声音细若蚊蝇,几乎被水声盖过去。

她以前在商场当售货员时,整天挺直腰板,仰着脖子训那些爱蹭东西却不买的顾客,说话从不含糊。

如今却连一句完整的道歉都说得磕磕绊绊,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喘不过气来。

“你都拉我好几回了!我一开始没吱声,想着算了,都是小事儿。”

那顾客扭了扭肩膀,语气越来越冲,“可你这手跟抽筋似的,东一下西一下,再这么扯下去,我这一头好好的头发都要被你薅秃了!”

他披着白毛巾,皱着眉从镜子里瞥了一眼身后的姑娘,随即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转头就冲着坐在柜台后嗑瓜子的老板娘嚷道:“哎,我说你们这家店招人也不看看眼色?这丫头,我咋瞅着有点眼熟呢?是不是以前哪个单位出来的?”

朱红秀听到这话,咬紧了下唇,唇瓣被牙印勒得泛白。

她垂着眼,手指僵硬地继续搓洗,眼泪却已在眼眶里打转,只差一丝风就能滚下来。

她从前走到哪儿都是冷着一张脸,谁都不放在眼里,连经理对她都有三分忌惮。

现在倒好,连给人洗个头都被嫌弃动作笨拙,甚至连辩解的勇气都没有。

老板娘抬起头,瞟了朱红秀一眼,脸上堆起讨好的笑容,赶紧赔着说:“唉,您消消气啊,她是新来的学徒,才来了几天,手法还不熟,经验欠缺,您多多包涵。”

她顿了顿,压低了些声音,像是在解释又像是在撇清关系:“其实吧,她原来是在百货商店上班的。您肯定听说过,就是年前那个事儿——偷懒耍滑,被主任当场逮住,二话不说就给开掉了。没法子,这才跑来找我,想混口饭吃,我就可怜她,让她试试。”

那顾客一听,猛地一拍大腿,声音震得镜子嗡嗡响:“怪不得我眼熟!我当然记得!去年腊月,我去买糖果,喊了她三声‘同志’,她愣是眼皮都没抬一下,就跟聋了似的,一脸爱答不理!啧啧啧……这脾气,搁哪儿能讨人喜欢?早该被淘汰!”

他死死盯着正在低头干活的朱红秀,眼神里满是鄙夷和轻蔑,语气更是毫不掩饰地嘲讽:“这种人你也敢留下?就不怕她哪天心血来潮,给你店里惹出乱子来?把你这好不容易攒下的生意搅黄了?”

老板娘干笑了两声,搓着手,满脸尴尬,终究没接这话茬。

其实,她早就动过念头要把人撵走。

这朱红秀手脚不利索,反应慢,客人投诉不断。

要不是看在过去几年常来剪头发、聊得还算热络的情分上,她根本不会留这样一个麻烦。

可人心到底是肉长的,抹不开面子,只能勉强应付着。

那顾客见老板娘不回应,也没真要闹大,嘟囔几句,摆摆手:“算了算了,别停着,继续洗。”

朱红秀低着头,耳根烧得通红,胸口像被一块千斤巨石死死压住,喘不过气来。

屈辱、难堪、委屈,一股脑儿涌上心头,她恨不得立刻钻进地缝里,再也别见人。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

“砰!!!”

一声巨响猛然炸开,理发店那扇老旧的木门被人一脚踹飞,门框上的玻璃“哗啦”一声碎成无数片,锋利的碎片四散飞溅,掉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屋里的三人全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魂飞魄散,猛地回头,脸色煞白。

门外,一个高大的身影逆光而立,怒吼声如雷贯耳:

“朱红秀!你这个臭婆娘!给老子滚出来!!”

那声音粗暴蛮横,震得房梁都在颤动,仿佛整条街都能听见。

老板娘看着满地碎玻璃,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就不该心软!

那一片片锋利的碎片在晨光中泛着冷光,仿佛每一寸都在嘲笑她的轻信与犹豫。

她站在原地,脚底发凉,心头翻涌着悔意和恐惧,手心早已沁出冷汗。

她硬着头皮往前一步,声音微微发颤:“有话好好说,别砸东西!这可是我辛苦攒了好几年才开起来的店,一砖一瓦都是心血,你真要毁了它吗?”

“我找朱红秀。”

门口的男人叼着烟,嘴角斜斜地翘起,眼神里透着一股子狠厉。

他手指直接点向她,指节粗大,指甲缝里还带着泥灰,“我他妈是她男人,她躲什么?你以为换个地方就能逃得掉?”

“她不出来,我今天就把你这店拆了。”

他声音低沉,像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怒吼,脚下用力一跺,地板都跟着震了震。

烟灰簌簌落下,在他脚边堆成一小撮灰白。

老板娘慌了,心脏猛地一缩,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她忙转头冲朱红秀喊,声音几乎变了调:“红梅!你男人找你,快出去看看吧!再不出来,这店非得让他砸个稀巴烂不可!”

朱红秀猛地从角落里抬起头,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眼睛里满是惊恐与抗拒。

她猛地喊了一声:“我不认识他!他胡说!我不是他女人,从来都不是!”

“昨天还说要娶我,今天就翻脸不认人?朱红秀,你心可真硬啊。”

李虎站在门口,语气阴沉,像是从冰窖里爬出来的一样。

他眼神阴鸷地盯着店里那个瑟缩的身影,一字一句地咬着牙,“你说走就走,连个招呼都不打,当我是什么?笑话吗?”